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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就爱耍心机--席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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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精灵 发表于 27-5-2008 21:39: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好巧不巧,龙培允前来拜访的那一天,柯顺芬也带著她的儿子过来拜访,由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行程安排,最闲的商翠微反倒不好另改时间,于是也就让这些人凑在同一天出现。虽然约的时间有早晚,但商翠微还是做好了堆在一块聚会的准备,反正柯顺芬也认得龙培允,多些人谈谈天,也不怕冷场。

  而这一日,已经签完合约的罗以律人还在美国,居然没有马上启程回台湾,去处理他那已经堆积如山的工作。

  罗以律那天奇怪的态度,让商翠微终于想起龙培允是什么人,于是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她在电话里说出这个名字之后,罗以律的表现为何会那么阴阳怪气的,以及,为什么他还不肯马上离开,非要等到这场邀约过后,才做打算。

  这个男人……虽然行为举止已经脱出她的料想,但却变得……在意起她了吗?

  这么多年来,她一心一意的爱他,将他当成全世界唯一的在意。爱情这东西,只要自己能在付出的同时感到满足,这份爱对她而言,也就是完满了,不一定非要有回馈、非要有共鸣。她的付出,他能感受得到即可,身为一个被追求的男人,他的表现算是非常棒的了,不轻贱别人的感情,不会将别人的真心弃若敝屣,更不会得意洋洋的同时,又带著鄙视。

  虽然没有对她珍爱得如珠如宝,但他却接受著她的爱,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如今,虽然她可能不是他最爱的女人,却是他珍视的家人,已经习惯于对她的“拥有”,于是无法坐视她有被带离的可能。

  这样的在意,也是不错的。虽然是……与妒无关哪……

  与柯顺芬约了午餐,她在十一点半便携子到来,没预料到会见著罗以律,所以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一时竟看怔了过去。

  “罗先生?你在这儿?”她脱口问道。

  “你好,盛夫人,好久不见。”罗以律有礼的微笑。

  商翠微站在罗以律身边,看了眼柯顺芬之后,便只专注看著罗以律的神情了。她很想知道,对于这个曾经在罗以律心中留有极高评价的女子,如今看来,又是怎样的观感?是否仍是欣赏不已?是否仍是觉得她是男人(其实也就是他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娇妻形象?

  柯顺芬实在是太惊讶了,以至于久久都没办法将长期训练出来的商场姿态给呈现出来,她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呆,也为此懊恼不已,但她没有办法啊,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嘛!有哪一对离婚的夫妻,还能这样平和的站在一起,而且还看起来如此和谐,和谐得就像是一对相知相扶持的老夫老妻?!

  这两人……真的离婚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这一年来,台湾的八卦杂志至少登过三次他与其他女性共餐的照片,如果罗以律不是已经单身,那么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消息被挖出来的。

  对于罗以律这个在一两年前曾经红到成为台湾熟女贵妇心目中白马王子的男人,身为贵妇的柯顺芬当然也是拜倒者的其中之一,对他的好感始终都有,因为觉得像他这样磊落的贵公子,实属上流社会的异数。他的出身、他的才貌、他的特色,随便一项都足以让他成为最顶极的花花公子,而且还是那种女人明知他花心,却不忍咒骂、仍然将他当白马王子看,成天幻想可以跟他一夜情的那种。他有足够的条件去做,但他从来不,所以这才更让人倾心。

  只是眼下的情况,让人觉得扑朔迷离,难不成这对曾经的模范夫妻,如今还打算争取模范离婚夫妻的名头不成?光是想想就觉得荒谬绝伦,就算直到地球毁灭的那天到来,世上都不会出现“最佳模范离婚夫妻”这样组合的。

  那么,这一对是怎么一回事?和谐成这样,教人如何将他们分开看待?

  在罗以律带走孩子们到院子里去玩雪时,柯顺芬悄悄问著商翠微道:

  “你们这样……是打算复合吗?”

  “怎么这样问?”

  “你是在装糊涂吧?他这样、你这样,两人和乐融融的一同招待客人,又怎么算是离婚夫妻该做的?”

  “是吗?”商翠微侧首看著窗外的那个男人。

  “……如果你们打算复合,或许对你也是好的,你也会为了帮他而回到职场,就像以前一样。虽然我希望你来帮我,不过这也是为了能让你振作起来。”柯顺芬也跟著看向外面。“你知道,至今所有人仍是不明白你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我相信最不可能的原因是你或他的出轨,你不是这样的人,他也绝对不是。所以我也不明白夫妻之间,除了出轨无法原谅,非要以离婚解决之外,还有什么事是非要定到离婚这步绝地的?”

  “有啊。”眼光还是定在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身上。

  “有吗?是什么?”柯顺芬忍不住问。

  “爱情。”回答得很淡,但很肯定。

  “啊……”这回答让柯顺芬感到哑口无言,不知道从何理解起。“翠微,抱歉,我不明白……”

  商翠微这才回头看她,轻笑著道:

  “不好意思,让你感到困惑了。”

  “那你……”

  商翠微又看向那个男人,在叹息声中低语——

  “我只是……太爱他了,所以想要他幸福。于是,做了许多自认为可以让他幸福的事。”

  “用离婚的方式?”不可思议的扬高声音。

  看向柯顺芬这么优雅的女性摆出这么不优雅的表情,连很少被旁人牵动真心情绪的商翠微也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是的,没错。”

  见柯顺芬仍然处于震惊中,她又道:

  “我常常很自以为是的,你知道。”


然后,下午一点,在柯顺芬打算告辞时,琼安·张开车将龙培允送过来了。柯顺芬多少从父亲那里听说龙培允似乎打算追求失婚的商翠微一事,因为去年当他人在台湾时,总不时的四处打探商翠微的消息,可惜他待在台湾的时间有限,而且商翠微即使没有突然搬来美国住,在台湾也不是个容易被找到的人,所以一直没能如他的愿去进行追求……听说商家父母是乐见其成的,所以没有经过商翠微同意就将她的住处地址透露,让商翠微相当的困扰。

  许多人以为龙培允的追求,恐怕就此无疾而终了,毕竟两人根本没有谈感情的机会,连见上一面部如此困难,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可能性?

  可是,他居然有办法追到美国来?而且还是在距离一年以后,仍然没有放弃!这就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了。至少柯顺芬是惊讶的,而且,有点感动。

  如果罗以律人不在这里的话,那她一定会鼓励商翠微试著去接受龙培允的感情,毕竟龙培允是这么个条件绝佳的男人。但这里杵著一个罗以律,一切情况就很诡异了,无论怎么说,在一个“前夫”面前,如此深情款款的看著他的“前妻”,总是让人觉得不妥当。虽然无碍于法律或善良风俗,但心理上总是有那么点怎么也平顺不了的违和感吧?

  她这个外人都觉得如此坐立难安了,相信这三个当事人一定更加手足没个放处吧?

  可惜商翠微与罗以律都不是容易看穿的人,尤其当他们不打算被看穿情绪时,旁人绝对一点机会也没有。至少自认久经商场阵仗的柯顺芬是怎么也看不透这两人在温和有礼的笑容下,对龙培允的出现,心中有著怎样的情绪?

  相形之下,龙培允真的是纯粹许多。他对商翠微的渴慕是那么坦白的写在他的眼眸中,带著一大束红玫瑰前来的他,是那么清楚明白的表现出对她的追求之意,没有丝毫矜持遮掩。

  是木头石心的人都该为他这样的表现而动容了。可惜柯顺芬看不出来商翠微是否有动容。也没有机会让她探知那么多别人的私己事了,因为她已经说了告辞,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何况这样复杂的事,也没有她这个外人旁观的空间——虽然与商翠微交好,亦然。

  于是,她还是在与龙培允寒暄一番之后道别。这三个人……这两个优秀的男人,与一个怎么也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最后会怎样呢?

  在车子缓缓驶离罗家大宅时,柯顺芬忍不住想起今日与商翠微的单独对话,想著听到的种种。

  离婚……是因为爱罗以律,而且希望他更幸福?

  这种逻辑,到底是怎么成立的?

  不通不通啊……

  翠微,究竟是聪明太过得变成自以为是?还是胸中自有剧本在导演著?

  如果一切都是她在主控著的话,那她不仅太独裁,而且对罗以律也不公平吧?她怎么会知道罗以律愿意经由这样的方式取得幸福?而罗以律感受到的幸福,又岂是她认定的那种?

  要知道,罗以律可不是个能让人任意摆布的人啊。

  如果罗以律知道了她的“用心良苦”,两人恐怕就绝无复合的机会了吧?

  是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被算计,不管她有怎样良善的初衷。

  当车子驶离罗家好远好远之后,柯顺芬始终都认为商翠微的前景不乐观——如果商翠微以为在闹出这么一出离婚的风波之后,还能船过水无痕的、若无其事的与罗以律再度结合的话,恐怕是难的。

  先且不提他们的社会地位、他们被媒体关注的情况,光是纯粹讲夫妻之间好了,在有过九年的相处之后,爱情转成亲情,却没有血缘的羁绊,这种脆弱的“亲情”一旦断了,就是断了,绝难再有回收的道理。毕竟两人已经共同生活过,关于再也无法引起兴奋的性生活、关于相处的种种磨合、关于彼此的缺点的看透、自己曾有的忍耐与妥协,都会累积成为覆水无法再收的理由。

  “翠微,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你追求他的那样了啊……”她忍不住愈想愈替商翠微绝望,叹了出来。

  九年前,青春正盛,两人正年轻,没有经历共同生活,对未来还有著期待;九年后,两人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几乎熟烂到生腻,对人生已经得过且过,再无惊喜,又怎么会对复合有什么期待呢?何况已经是社会菁英的罗以律,他身边的选择如此之多,各色佳丽俯拾即是,又岂是当初刚服完兵役、还没正式进入社会那时可以相比的?

  翠微,如果这些是你现在才想到的,那么,你是下是已经感到后悔了呢?



“你……这一年来,还好吗?”

  “还不错。”

  龙培允的来访,由罗以律与商翠微一同接待——毕竟这里是罗家,罗以律才是正主儿,有客到,再怎么说他都是该出面的,即使客人与他绝对的八字不合。

  照理说,这样礼貌性拜访,在闲聊完一些不著边际的天南地北、寒暄问候之后,也该闪人了,但龙培允既然有备而来,就不打算这样被轻易打发走。

  在半小时之后,开口请求商翠微到外面单独聊一下。商翠微没有拒绝,于是领著他走出去了。

  “翠微,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开门见山,他便这样说了。

  他已经等得太久,静待得太久,将感情虚度,徒然自苦。如今,对她的执著然未变,他便再也不要以含蓄温吞来与她迷藏,直接将一切说开。

  “抱歉,我不知道。”商翠微很老实的回应。从去年起,才对这个人有所印象,也才知道他打算追求她,却怎么也记不得在年少时,曾经被他爱慕过。

  “嗯,那现在我说了,你就知道了。”微微自嘲的一笑。龙培允温柔而眷恋的看著她,一年没见,她更美了,虽然还是待人淡淡的,但少了一种锐利,更添了三分柔婉,非常的迷人。“翠微,你从小就是这样的,对于你在乎的事物敏锐得让人惊叹,而,对于你毫不在意的东西,就算让你天天见著,也不会记住。就像你很会读书、很会考试,有一次我请求你帮我抓国文课的考前重点,你随便翻翻我的课本,勾出来的那些地方虽不多,却居然全考出来了,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让我们钢琴教室的同学们都惊奇不已,从此之后,每个人在考试之前,都会缠著你考前抓题,你记得吗?”

  “不记得。”她不记得曾经帮他抓过考题,不过倒是记得国中时,天天被妈妈音乐教室的那些音乐天才们追著要重点,如果她不肯帮忙,他们就缠到她妥协为止。所以有一段时间,她耳边是满吵闹的没错——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哦。

  就她印象中,对音乐有天分的人,通常学科成绩不怎么样,常常都处于低空飞过、失败扑地的惨况,他们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练琴,却没有办法坐在书桌前好好看课本一小时。

  “我想你也是不记得的。”苦涩一笑。龙培允俊美的脸上带著点苦,这个让他心仪多年的女子,即使站在近旁两步的地方,他仍是伸手也抓不到。“你就是这样的人。可是,翠微,我还是想问你: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吗?即使我跟你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也都无法让你愿意多看我一眼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商翠微看著他,摇摇头道:

  “不可能。因为我记不住你。”很残忍,但却是事实。

  我记不住你……这几个字像利刃般刺入他心口,让他承受不住的踉跄退了两步才能稳住身形。

  “怎么会……记不住呢?”是因为不在乎吧?可是,在乎与不在乎,又是怎么被她设定为准则的?他不明白……“是相处时间太少?还是没有留给你独特的印象?”难道,那些年里,他们天天一同练琴、参加比赛,他连连获得首奖,被报章杂志吹捧不休的种种,都是她眼中不值一记的微尘事件?

  商翠微看得出来龙培允很伤心,她觉得有点抱歉,但却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她不喜欢用所谓善意的谎言去安抚别人的伤心,更何况,眼前这个打算追求她的男人,在她生命中的印象真的太淡太淡了,淡到即使她想编织一些善意的谎言来让他好过一点,也无从编起。

  而且,她向来觉得有时候自以为是的“善意”,反而更伤人,毕竟是谎言,总会有揭穿的一天,到时被哄骗的人,岂不是又要经历一场伤心?何必呢?

  “也许都有吧。我不太容易记住别人,抱歉。”

  “不……不必说抱歉。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罗以律为什么能让你记住?”那个男人究竟做了什么,让商翠微这般不顾一切的追求,并且真的追求到手?

  为什么能让她记住吗?商翠微想了想,道:

  “这种事很难说。在那个时间点,对一个男人动心,并不在我的预期内,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会变成那样,我只知道,我会想记住他,想与他在一起,而那时,他却是一个服完兵役,正打算出国的人。我的时间不多,至少,不够多到足以常常遇见他,更别提让他对我印象深刻了。那时,我也是忐忑的。”所以,才会让朋友对她揶揄至今,还送给她“夺命狂追”这样的形容词。

  “所以……他胜出的原因在于幸运。什么也不必做,就在你心底留痕,甚至让这么优秀的你不惜拉下身段去追求他,被别人指指点点也不在意,翠微,你何苦这样委屈自己?为了这段感情这段破碎的婚姻,你付出太多了,其实你值得更好……”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根本无须委屈自己去倒追男人,就会有优秀的男人来爱慕追求她,将她捧在手心呵护一辈子的!

  “谢谢。不过,如果我也跟其他人一样,对他有好感,只晓得不断的暗示,却不主动,像钓鱼一般只能被动等待的话,我是得不到这段婚姻的。先爱上的那一方主动表达追求,使之心动,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果那时我不追求他,他是不会来追我的,而且,今生今世,我们将会就此错过,再不相见。这不是我要的。”

  她向来是这样认为的,也许她的条件让她可以什么也不必做,就有许多好男人前来追求,但如果那些好男人不是她要的,她这样静待,将时光虚度,又有什么意义?

  龙培允听了一震,他知道商翠微从来就不是个思想寻常的人,她的看法与行为,往往是自己适用就好,别人怎么看、或一般人怎么做,都不在她眼内。即使是爱情这种盛满女性最美丽梦想的东西,这种属于女孩子一生中最美丽的阶段,她也务实的去处理它——喜欢了,爱了,就勇敢去追。然后用她聪明的头脑、敏锐天生的观察力,去将那个男人的视线抓住,一切的一切,都出于最有效的计算,并获得最高的回报。

  好,她是成功了,然而如今的失败,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她不要了,还是那个男人不要了?再说,一份经过算计的爱情,还是爱情吗?有谁能在追爱的过程中依然表现得像个智者?真正的爱情只会使人发狂、发痴、发傻,就没听过会让人理智聪明的,不是吗?

  他的这番心中所思,不知是脱口问出来了,还是写在脸上了,总之,商翠微竟然回答他了:

  “爱情的开始,并不是爱情,先是好奇,再是心动,然后是喜欢,在喜欢的过程中了解那个人的所有优点,进而,才会变成爱。而当爱情来了,确实会让人疯狂,失去理智。我想我现在,就是失去理智了吧。”笑了笑,很自嘲的又有点翻供的模样道:“不过似乎也不该这样说啊,因为我还能在爱情里算计,应该是还有努力的空间吧,离失去理智还有点远。”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冷静只是因为他其实并不是你真心所爱?”

  “如果这样费尽心思不叫爱,那怎样才算数呢?”她笑了笑。自己的爱情还需要别人来认同吗?她又不是演戏给别人看,别人评价如何与她何干?

  “但是太过理智——”不对!现在重点不在这里。“等等,你是说……即使是离婚了的现在,你仍然在……为爱而努力?”

  终于了解了吗?商翠微心中吁了一口气,肯定的点头道:

  “是的。”

  “这——”

  “应该说,我还在追求他吧。”她不太肯定的下了个结论。

  “但是……”被她的话弄得满脑混乱的龙培允很想大叫,很想摇摇她,却又整个人无法动弹。

  “龙培允,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很不可思议,表示你并不了解我——即使我们在音乐班同窗过一阵子——”

  “四年。”那可不是一阵子!足够一个小男孩接下来用了十数年去暗恋!

  “好的,四年。”她不在这点小节上纠缠。“你不了解我,又怎么能轻易说喜欢我?只凭外表的好感,是不足以支撑这份喜欢的。我想,或许你从小到大都太忙了,音乐占去你所有时间,让你没有余暇在感情上有更多的选择。”

  “翠微,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喜欢,但请不要试图将我的喜欢说成是一种误会。”龙培允轻声恳求,很认真的,带著点痛苦的低道:“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也许,你聪明的脑袋可以分析出一百条我其实并没有喜欢你的理由来跟我辩论,我的口才不好,我不可能说得过你,毕竟你从小到大,功课都好得吓人。但是,你不是我,你不能代我决定这份喜欢是真还是假。”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确实不该。”

  “虽然知道你不会接受,但是,我还是要再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翠微。”

  “谢谢你。”商翠微定定的看他,眼中终于有了他的身影,不再那么漠然。

  “还有,你愿意让我追求你吗?”虽然问了,但其实也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

  “抱歉,我不愿意。”

  “呵。”他低下头,为这个意料之中、且唯一会得到的答案而笑了。

  当商翠微以为话题就到此为上时,龙培允开口说道:

  “如果,十年后,你没有追求到你的爱情,而我终于能从乐坛退休,不再世界巡演,有了大把时间之后,再说出与今天相同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同的回答?”

  “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商翠微原本看著他的目光旁移,越过他的肩膀,看著他的身后,微笑。

  于是,龙培允知道,那个男人,来到他们身后。而这讯息,让他心口一揪,如果这个男人,也是在意著翠微的,那么,别说十年,就算是再过二十年,他又能有什么指望?

  永远都是这样的,只要罗以律出现,她的眼中就只有他。

  商翠微越过他,走向罗以律。在经过他时,他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拉住她,最好就此将她守在怀中,成全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渴盼。他的手是伸出去了,却顿在半空中,没有再进一步,他……不敢。

  不敢在她求爱的路上,添上阻碍。虽然,他也不敢托大的自认为有这个份量就是了。

  他寻来美国,带著最后的痴心妄想,以为还有机会。但事实证明,不是他条件不够好,而是,只要他不是商翠微心中要的那个男人,就算他是世界伟人、民族救星什么的,于她,也不过是张“记不住的面孔”罢了。

  虽然他不敢拦抱住她的脚步,双眼却控制不了自己追随的目光,痴痴的跟著过去。所以他没有意外的迎上了一双沉静而带著点警告的眸光。

  于是,龙培允笑了,心中叹服。

  翠微啊翠微,我怀疑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你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了。

  这样一个男人,谁相信他会被你缠在手指头上绕啊绕的,却能不吭声不动声色的由著你?

  你看不出来对吧?

  这个男人,这个你以为你还在追的男人,其实早就被你追到了。

  这真是个令人感伤的消息,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就让我把它跟著我的失恋,一同给埋在这场冬雪里吧!


夜晚,仿彿是理所当然的,他在处理完公事之后,来到她的房间,掀开她床铺另一边的丝被,躺入空置著的位置。动作并不轻手轻脚,于是将已经睡著的她给扰醒。

  她眨眨眼,让自己清醒,凭借著床边留下的一盏小灯,注视著他的面孔,一点也不讶异的发现这个打扰者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这是他这次来到美国之后,他们第二次的同床共枕。而之前那个第一次,她其实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在第二天起身时发现他的存在。

  “怎么来了?”她甫睡醒的声音总是软绵绵的。

  “我明天早上回台湾。”他拖延的时日太过,已经让台湾那边的员工叫苦连天,积压待决的公事已多到不容许他留在美国偷懒。

  “几点的飞机?”

  “七点。”

  要离开了啊……她心中一叹,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有没有显示出那些关于落寞、失落的情绪,如果有,她不想要他看见,于是半转个身侧躺,将后脑勺送给他去欣赏。

  罗以律像是也不以为意,他只是伸出双手——一手从她纤腰下方穿过,一手横搁在她身上,形成包围的态势,然后,双臂一缩,就将她整个人给圈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他的胸膛是温暖的,但他刚收入丝被里的双手却是冰凉的,而那双冰凉未煨暖的手,却作恶地从她睡衣下摆探进——

  “啊!”她觉得腰身上被贴进了两块冰!

  背对他的她,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相信他一定笑得很邪恶。果然,低低的笑声随著他笑出来的气息拂在她耳后,挠得她皮肤一颤一颤地,全身都为之战栗了起来。

  “很冰,对吧?”他在她耳边问。

  “嗯。”她应,带著点没好气地。

  “你可以命令我伸出来。”他一双栖放在她睡衣下的大手,已经开始不安份的游移,很缓慢、很缓慢地,像蜗牛爬动,像是世界上最爱财的守财奴,正坐在金库里,仔仔细细清点他的财宝,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千遍万遍不厌倦。

  她没回答他。

  “为什么不命令?”他可不接受她的沉默。

  “我不要。”她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他将笑容埋在她秀发里。

  “……这样你的手会暖得比较快。”她低叹。

  确实,只一会儿的时间,他的手就暖了。但那双暖了的手,似乎也没有抽出来的打算,当她气息开始不稳,全身变得像火球一样灼热时,窗外的冬天,就变得好遥远了……


“翠微……”

  “嗯?”她疲惫得睁不开眼。房间里还是昏暗一片,表示天还没大亮呢。

  “我走了。”

  “嗯。”她感觉到唇瓣被人吻住,于是下意识的回吻。

  “翠微。”一吻过后,他又在她耳边轻喃。

  “嗯?”

  “回台湾吧。”

  “……嗯。”她终于轻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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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精灵 发表于 27-5-2008 21:4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因为承诺了罗以律要回台湾,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开始打点回国事宜。原本想把孩子一同接回家,但想到孩子的学业问题,就不免要多做一些考虑。老大今年八岁,已经小学二年级,总得等他完成这学年的功课才好帮他转回台湾,即使不担心他课程衔接不上,总也得考虑一下他回台湾之后,要安置在哪一所小学好吧?而这方面的资讯,她还得花点时间回台湾一一考核才能做出决定。

  想到回台之后还会有一阵子好忙,便打算连同老二老三也一同先留在美国,待她将台湾一切的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再把他们都接回家。在博得三个孩子的同意之后,她联络了目前人在纽约的亲友帮忙关照,正好她的姊姊商翠柔、罗以律的堂弟与堂妹有两人也在这里,本想邀请他们其中一人住进来的,还没开口询问他们这三人谁方便过来暂住时,她的两名好友正好连袂来到美国,她们是来纽约进修的,打算待一年,正在找住处呢。与商翠微联络上之后,为了配合商翠微回台的时间,便提早出发来到美国。

  在离开美国的前两天,商翠微的两名好友——方忆文、刘月冠顺利抵达,住进了这里。姐妹淘三人还能趁这难得的相聚机会好好聊个天南地北。

  她们四个好友,都是中学时的好友,上大学之后,虽然有人不同校,仍然非常亲密友好,只可惜商翠微太早结婚,加上大家的工作性质与出众的工作能力,让她们别无选择在出社会之后常常世界各地跑。聚少离多,友情却不变——当然,这也是因为进入社会之后,忙碌与竞争,让她们不可能再得到这么纯粹的友情了,所以分外珍惜。

  商翠微其实很感谢她们三个人,因为在这段友情里,她是付出得最少的那一个,却从来没有被她们除名,多年来依然关心,从来没有断了联系。虽然她们总是说之所以没有把她给除名,是因为对她的爱情与婚姻实在太好奇,只想知道她这段豪门婚姻以后会怎样而已,想验证所谓的童话,有没有真正存在于世上的可能而已……

  她的三个好朋友里,方忆文是“反罗以律派”,而刘月冠却是“拥罗以律派”的,王于中立派的王品蓉,则是纯粹天生爱看戏,想知道公主追王子的下场有没有可能真的白头偕老而已。

  “翠微,离婚这一年来,你有什么收获?”自从三个好友知道商翠微离婚的动机仍然是为了罗以律之后,虽然不明白也想不通,但至少知道商翠微最终努力的方向,还是为了能与罗以律度过未来的人生。所以刘月冠才会这样问。

  不待商翠微回答,方忆文就先插口道:

  “你看不出来吗?翠微这一年来自从不用帮他们罗家卖命之后,变美了吗?以前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女强人,所以做出了让以重男轻女的罗家也肯定的成绩;而今,她只是把这样的努力,放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美丽得要命,看她的气色、看她的身段、看她的气质……啧啧啧,柳下惠看了也要变身成狼人啦!这就是她这一年的收获,看到没?认真打扮自己的女人最美丽,电视广告诚不欺我也!”

  “胡扯什么!”商翠微笑斥。

  “对啊,柳下惠变狼人有什么了不起?让罗以律变狼人才是翠微的终极目标。是吧?”光是说起罗以律这三个字,就足够刘月冠眉开眼笑的了。

  “月冠,罗以律已经被翠微标走九年、死会很久了,你可不可以别再那么迷他?要知道他这一年来还传过了几起花边绯闻,已经不是你多年前仰慕的那个什么正人君子、白马王子了!”

  “一个单身又出名的成功男人,狗仔队要是放过他,不在他身上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花边,只表示那个人是毫无身价的。”说完结论,不理会方忆文还想斗嘴的心思,对商翠微道:

  “说真的,翠微,你现在回台湾,有打算做什么吗?”

  “我还没想那么多,回去后,总要先把孩子就学的事情先办好,再想其它的吧。我得先看看他想要如何,才能决定我的下一步。”

  “这么被动?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刘月冠打量著她平静的表情。“罗以律那边有什么变数是你觉得掌握不了的吗?”

  “也不算什么……”商翠微笑了笑,眼中带著点迷茫:“他只是,反应不在我预期内罢了。”

  “这还叫没什么?!你会不会太轻描淡写了?”方忆文叫。

  “忆文,如果罗以律对翠微所做的种种都没有反应,那才叫大问题。现在他有反应,表示对翠微是关注的,只不过他的举动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为何就是了……即使如此,情势仍是看好的吧?瞧瞧他都要求翠微回去了,也就是说他对翠微是很在乎的,在乎到已经主动出手了。”

  “切!虽然罗以律这一年来还是跟翠微纠纠缠缠得好像是旧情难忘没有错,但你们可不要忘了,这个单身新贵在这一年来,同时也与几个女人过从甚密,这表示什么?表示他已经学会怎样去做一个花花公子了!对著更美丽的前妻舍不得放手,但外头野花满山坡,总也想沾沾,三心二意得令人唾弃。”方忆文斩钉截铁的批判道。

  刘月冠已经懒得理她,直接对商翠微道: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罗以律都是打算复合的吧?”

  “嗯。”她是这样觉得,只是满心不适的感觉在于自己的力不从心,一切的主控权都不在她手上了,教她心中茫然,忐忑不已。

  “你当初做出离婚打算时,预计多久会复合?”

  “我没有预计这个……”商翠微突然笑得好虚弱。

  “怎么可能?!”两个好友同时低喊。她们所认得的商翠微,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复合,或会不会复合的话,又怎么敢轻率做出离婚决定?!

  “曾经我以为我有把握的,所以才会做出当初那个决定。现在想想,其实也不过是出于嫉妒的冲动之举,对后果完全不考虑。”

  “嫉妒?!你嫉妒什么啊?不是说罗以律没外遇吗?”方忆文大叫。

  连刘月冠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她们这些朋友对商翠微的能力最是信服,总相信只要她想做的事,绝对没有做不成的,因为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握中。她们这三个朋友,或许对罗以律的评价都自有不同,但也承认那样的一个男人是极难追求的,而,如果当年商翠微能追求到他的话,如今就算再来一次,应该也是十成把握吧,哪里会想到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呢?

  “翠微,他没有别的女人吧?”

  “他是没有。”商翠微迎向两位好友的目光,幽幽道:“我只是知道了他欣赏的是哪一类女人,于是也想成为那样罢了。而,如果我不离婚的话,又怎么能脱离罗家那份工作,全心全意的打理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我想我的大目标并没有错,以律他的性格,我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再怎么有把握,人生还是有变数,所以他的反应,几乎都不在我的预期之内啊……”

  方忆文怔怔的看著好友,许久之后才一脸茫然地问:

  “翠微,我怎么觉得你似乎非常的苦恼,同时又非常的快乐?我是不是看错了?”

  刘月冠闻言讶然的看著方忆文,对于这个总是大而化之的朋友,有时出于直觉所抓攫到的感受,是精确得很吓人的。至少,她这几句话,把刘月冠心中的疑问正确的点出来了。

  于是两人都紧盯向商翠微,想听听她怎么说。

  商翠微笑了笑:

  “我是这样没错。所以,自己也忍不住苦恼起来了呢,他变得主动了,我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声音渐悄,像是陷入一种甜蜜的困惑中。

  两个好友见状,也无话可说,就让她自个迷醉去。分别再即,还是先提点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项吧——

  “翠微,我觉得你让罗以律知道你跟龙培允不会有瓜葛真的很可惜,你该让他紧张一下的,男人啊,没有竞争就活不了,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反正等你回台湾之后,一定会有一狗票男人来追你,到时你随便捡几个体面的出去约会,吓他一吓,知道吗?”方忆文再三提点。

  “我不想这样做。”商翠微摇头。

  “为什么——”方忆文叫嚷。

  “忆文,你少出馊主意,翠微打算与罗以律复合,就不能有绯闻。别忘了他是什么出身背景,以后还得在那个家族里做人,招惹那些闲话干嘛?用来以后为难自己吗?”刘月冠低斥。

  “啊……说的也是,可是那真的太不公平了!”

  “其实我也不在乎他的家族怎么说。我唯一想到的只是,不想要他为这种事情烦心。”

  “那太便宜他了。翠微,你实在太纵容那个男人了,你知道我真的很看不惯这一点!”方忆文忿忿不平。

  “怎么会呢?”商翠微微笑。“我知道他会为这种事在意、会烦心,一切也就值得了啊。”

  “你这个女人……算了,不说了。”方忆文翻白眼,摊在沙发上再也不动。

  “不过,翠微,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也许罗以律本身并没有对那些花花草草动心,但他却也阻止不了别人对他产生爱慕的心思,你回去之后,小心两个女人——一个是她的秘书王怡伶,商界都在传她简直是你的翻版,外表与行为都很肖似,不排除她是在学你,并企图取代你;另一个,就是那个最美丽的女主持人,那女人据我所知是他高中低一年级的学妹——”

  “咦?高中学妹?八卦杂志没有说啊,你怎么会知道?”方忆文想了想,又叫——“不对,罗以律三十六岁了,那身为他的学妹至少有三十四岁了吧?可那个女主持人不是号称二十五岁?啊哈!原来如此,难怪不敢公开这个消息,怕年纪曝光。”说完,整个人笑得乱七八槽。

  刘月冠没空理她,说道:

  “这两人之外,还有你那个前婆婆一直在帮罗以律安排许多‘意外的相遇’,即使罗以律有过抗议也拿自己母亲没辙。如果你听到他与什么女性约会的流言,不必太在意,他自己也很无奈。”

  “月冠,你老是帮那个男人说话!”方忆文抗议。

  “因为我一直是他的粉丝啊!”刘月冠理所当然地道。

  两人又迳自斗嘴去了,商翠微在一旁沉思著刘月冠提点她的事情。

  就要回台湾了哪,会是风平浪静?还是会掀起什么风波呢?


商翠微静静的回到台湾,只约略在电话中跟罗以律提过今日回来,却也没说什么班机、几时抵达。她在凌晨两点出关,天气很冷,深夜的机场没有多少人,静谧得像是天地都睡了。虽然光线很明亮,四周都有三三两两的人,但在这样的夜,都化成了淡彩似的背景,融入这股寂静里。

  她不需要去等行李转出来,因为只带了一只登机箱上机,随身提著也就可以离开机场了。长途的旅程让人有些疲惫,幸好如今她的好气色让她无须随时上妆来让自己显得精神,要不然顶著残妆下飞机,实在是件惨不忍睹的事。在洗手间洗脸刷牙之后,人才感到清爽些,确定自己脸色尚可,不显憔悴了,才往候车处的方向走去,打算招一辆计程车回台北。

  漫不经心的走著,心中还在想著要不要在路上买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公寓里去年买的那些,恐怕都得丢掉……然后,一朵鲜红娇艳的玫瑰出现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路,打断了她脑子里正转著的琐事,她一怔定身,目光居然就这么定住在玫瑰上,一时难以移开。

  “这是去年欠你的玫瑰。”持著玫瑰花的那名男子说道。

  “已经过了一年,没有利息吗?”她终于抬头,对著那张心爱的面孔微笑,却是没接过玫瑰。

  罗以律微挑著眉,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变魔术似的,就从身后变出一束包装精致的玫瑰。

  “在这儿呢。”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放高利贷的吗?”虽然这么说,却是笑意盈然的将花都接过。“谢谢。”不忘道谢。

  “这么轻描淡写?”他像是不满于她的感动就只有谢谢两个字。

  “不然呢?”她学他扬眉,但也不待他下一步动作,便已踮脚,吻上他的唇。

  她只想给一个轻吻,但他显然要的更多,于是唇舌做了长久的纠缠,直到两人都为之气促,才终于停止。

  “……幸好现在是半夜。”她气息不平稳地靠在他肩上说道。

  “为什么说幸好?”

  “比较不可能被记者拍到镜头上报。”她可不想成为他的绯闻之一。

  “你怕?”

  “我从来不当‘之一’。”

  他像是听懂了,于是不再说这个,又勾起她的唇吻了下,问:

  “很清爽的口味,刚才刷牙了?”

  “嗯。”她点头。

  “因为知道我们会亲吻吗?”他调笑。

  “……或许吧。”她是绝对想像不到他会出现的,但不忍心戳破他的自作多情,毕竟如果知道他会来接机,为了可能得到的吻,她也是会慎重刷牙没错。

  “你总是这么神机妙算呢,翠微。”他似是随意的说著。

  正想研视他是什么神色,他却没给她端详的时间,一手拿过她的行李箱,就搂著她往外走,说道:

  “你也累了,我们回家吧。”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其它言语,静静看著他的侧面,有种直觉——这个已经让她无法掌握的男人,已经掌握了主控权,从她回台的这一刻开始,再也由不得她一人独揽一切了。

  他,已经加入其中,并且,看起来还满……热衷的。

  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虽然两人都是倾向复合,也似乎走的是相同一条路,但为什么,她心却愈来愈不踏实?

  她已经,不再了解他了吗?对他的一切需求与行为,不再了若指掌了吗?

  不得已离开台湾的这一年,他独自在台湾,除了投入工作之外,其他还遭遇了什么人事物,让他心情有所转变,变得她再也无法捉摸?

  此刻,月冠她们提及的女性姓名、婆婆作媒的事件,都无法在她心中停留,如果她再也不了解这个男人的话,那全天下其他女人对他觊觎的种种,还有什么重要?

  是谁、或是什么事,让他变了?

  

  “商小姐早安,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好,王小姐。”虽然心中错愕,但表面上一片无波。

  王怡伶恭谨有礼的对商翠微打招呼后,接著,以非常熟悉的姿态走向罗以律的卧室,进入他的更衣室,仔细打理起来。

  “怎好麻烦你一大早来做这种事?”商翠微跟过来,倚在门边。

  “不麻烦的,我住在附近而已,走过来不必三分钟。”

  现在是早上九点,罗以律中午之后才会进办公室,目前人在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在吃早餐时,曾随口对她说过等一会有人会来打理家务,帮他准备衣服,让她回房继续睡觉,把时差补回来。

  她以为前来打理家务的人会是主宅那边派过来的家务助理,却没想到竟然是罗以律的秘书,目前人人交口称赞的得力助手!怎么会是她?!

  以前罗以律从来不让下属进入他私生活领域的!他将工作与生活分得很开,对隐私极之看重,再得力的下属也不会来到家里作客,顶多带回祖宅打打高尔夫球,还更加让人觉得受到尊重。而关于他私生活所在地,除了家人之外,他是不让人进来的。

  一个人的习惯不会变得这样快,才一年而已,罗以律为什么就开始能够忍受外人进入他的生活领域了?这样的改变,是独厚王怡伶一人?还是其他得力下属亦同等对待?

  半夜才下飞机,到如今还睡不到五小时,居然就要开始伤脑筋了吗?她看著这间曾经是夫妻主卧室,如今是他个人空间的地方,发现除了少了她的东西之外,其它也没有什么增长,依然是她当初离去的样子。

  老实说,昨天他将她带回这里,她并不意外,但领她去客房休息,倒是教她心中微微讶异,想不透这个前一刻特意跑去接机送玫瑰对她亲吻得难分难舍的人,为何竟能在进屋后选择做一个君子?

  他想干嘛?

  她一直站在房门口,更衣室在房门的左侧方,可以直通浴室。她从敞开的更衣室门口望进去,可以看到王怡伶在打理罗以律的衣服时的手势是多么熟稔,能够想也不必想,就能精确打开每一扇柜门,拿出她要搭配的物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间更衣室有八坪大,至少有二十扇柜门,有五十个小抽屉,每个物件都分类到极细,甚至分出四季以及各种颜色,如果没有摸索三个月以上,是无法做到如此熟练的地步。

  也就是说,这个罗以律看重的得力助手,至少进入他私生活中三个月了。

  商翠微看著王怡伶搭配好罗以律下午要穿的上班服装,细心的放在缕空的桌台上,打开下方的暖器,以最小的火力微微薰暖著。做完了这件工作俊,才接著拿过一只大纸袋,走入浴室,将他早晨换洗下来的衣物、浴巾、浴衣等物都收拾进大纸袋里,提了出来。

  王怡伶像是直到这时候,才看到商翠微站在门边,露出有点惊讶又客气的笑,见商翠微正看著她手上的纸袋,笑道:“家务助理下午三点会过来打扫,我将这包衣物放在客厅门边,她直接收了就走,省得弄不清楚哪些衣服要洗、哪些不必。”

  “你想得很周到。”商翠微淡淡道。

  “应该的。”王怡伶微微一笑,脸上没有得意也没有其它情绪,将纸袋先暂放一边,接著就走到卧室里,开始整理床铺——将睡过的枕头拍松,放好;将有些乱的蚕丝被拉得平整,四角对齐,整理得像是商品目录上的模样,然后再将床头柜、小书桌上的文件与书本都略做整理,使之整齐之后,才算完工,向商翠微走来。

  商翠微退出房门,走到客厅中央,继续看著她的动作。就见王怡伶拎出衣袋,对她像是有些抱歉的一笑之后,随手轻掩上房门,阻绝了别人对主卧房的探视,才将衣物放到客厅大门的一处置物柜上。

  在做完了不应该由秘书职务做的罗以律个人私务之后,王怡伶才拎起她个人的公事包与手提电脑,向罗以律的书房走去,在经过商翠微时,有礼的说道:“我进去办公了。商小姐,你昨夜应该没休息多少时间,如果还睡得下的话,不妨多休息一下。中午的餐点,餐厅会送来,是‘明丽膳坊’的菜,老板特别吩咐我去订的,为了给你接风洗尘,说是你以前常常去吃的餐厅,应该会很合你的口味。”

  “多谢费心了。”商翠微声音还是淡淡的。

  “别这么说,是我应该做的。”

  王怡伶带著有礼的微笑,对她颔首之后,走进书房。

  当书房门关上之后,商翠微也转身回到客房,将自己丢在床上,瞪了天花板好久之后,决定睡觉,什么也不要想!

  

  不得不说,王怡伶是一个非常周到体贴的女人,典型的在家是贤内助,上班是好助手的那种。沉稳内敛,精明而不咄咄逼人,可也教人不敢轻觑就是。这些日子,商翠微从各方面在了解这个女子。

  王怡蓉就住在附近,每天都会在七点左右带早餐过来,并打理著罗以律的穿著,然后用完早餐之后,再一同搭司机的车去公司上班。

  外人说她这模样,简直是第二个“商翠微”,甚至是更优秀些的、更没有距离一些的改良版商翠微,而且是货真价实的菁英型女强人。

  既然会称王怡伶为货真价实,就表示世人对商翠微工作能力的怀疑。毕竟商翠微一进入职场时,就顶著罗家媳妇、罗以律夫人的身分,不管身在什么职务,普通员工也好,小主管也好,不管再怎么无足轻重,都能让四周的人尊敬奉待,不敢有丝毫轻慢。工作上有失误,必有人代扛之;工作上有成就,三分功劳也被吹成十二分,于是事业自然就一帆风顺了。

  外人都说即使商翠微本身没有任何工作能力,下头的人也会高吹猛捧,让她的工作成果显得亮丽,至于其中有多少是真正出自于她的实力,则有待商榷。

  虽然事实证明商翠微是有几分本事的,但她每一次的升迁,都还是让人认定不是以实力挣取到手,一切全是沾了她背景的光。

  而王怡伶虽然也是有“宏图”高层人士的庇佑,堪称是有后台的人,但优秀员工的子女,本来就是宏图培训精英人员时,挑选的重点之一,像王怡伶这样身分的人,在宏图里也数得出数十名,都是一路拿罗氏奖学金出国读书,回来效力的。

  她们这类人进入公司之后,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没有实力的人,就算后台再硬,终究也出不了头。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听说宏图总部有意将她调回总公司当总经理特助,这职务是用以培训未来高级干部的地方,只要进入了,就是正式进入宏图的高层,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然而却听说王怡伶无视这大展才干的好机会,婉拒了总公司的任命,坚持留在罗以律的这间小公司……这其中的缘由,完全不必细猜,大家都心知肚明。

  每个人都认为王怡伶肯定对“罗以律夫人”这个位子势在必得,所以才会将那个天大的好机会给拒绝掉。也是,比起日后当个高层经理人、顶级女强人什么的,年薪百万、千万或著加上分红什么的,总也比不上轻轻松松一个“罗夫人”名头来得实惠。这才是一生富贵不绝的好位子!到时随你想做女强人或贵夫人,这一生都无忧无愁吃穿不尽了。更别说罗以律本身是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

  人人都说也只有商翠微这个莫明其妙的傻子,才会舍得放手,瞧瞧他现在的成就,把基金这一块经营出亮丽成绩,目前情势大好,而且以后还会更好,搞不好十年之后,罗家金融相关的产业就全捏在他手上了。而,当金融体系都成了他囊中之物后,就算是家主,也得敬他三分,说白点,就是得看他脸色过日了。

  王怡伶确实做出了正确的投资选择,实在是个精明的女人。一个既像商翠微,又比她更出色的女子。

  而离开台湾一年的商翠微,留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自然也逐渐模糊,毕竟没有任何新鲜的消息来加强众人对她的记忆。久而久之,她的名字,就只是罗以律的下堂妻,就只是用来对比著王怡伶优秀的次等品。更重要的是,当她不是罗以律夫人之后,自然就被上流社会除名,认定是再也回不了这个富贵场的外人,无足轻重。

  现在外人只要提起罗以律的相关新闻,接著要谈的就是王怡伶与那个最美丽的女主持人,两名各有特色的美女在PK之后,究竟是谁能抱回美男归?再也不会有人再想起商翠微这三个字了。认为罗以律的种种,从此以后,都与商翠微再无关系,这两人的名字,今生都不会再联系在一起。

  “你只顾著研究王怡伶,怎么也不多看一下那个女主持人的相关消息?”目前人在台湾的好友王品蓉,约她出来喝茶时这么问道。

  商翠微合上手上最新一期的八卦杂志,啜了口茶之后,才道:

  “我不觉得她需要被研究。”

  “这么瞧不起人家?你是算定了罗家不会接受影视名星进门就是了?”

  “不是。若真是喜欢上了,谁又阻止得了什么?老人家虽然有自己的规矩,但也没那么不开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对那个女主持人放心?我见过她本人一次,真的很漂亮,谈吐也算是不错,没有沾染到演艺界的不良习气,甚至不抽烟的。”王品蓉认为好友有必要去了解更多一点。

  “品蓉,我不是因为对王怡伶不放心才去研究她的。”商翠微说道。

  “你别逞强,研究情敌没有什么好感到羞耻的。”

  “不是这样的。”她再次说道。

  听商翠微如此强调,王品蓉这才相信好友是为了其它理由才特别注意王怡伶,可这样一来,她就想不透了——

  “翠微,我承认你永远会想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不过,看在好朋友一场、我没事给你收集八卦消息的份上,多少讲一下让我明白如何?”

  “大家都说她像第二个我,而且还是改良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商翠微沉吟了一会,说道。

  “奇怪什么?不就是她学你吗!不过,我也觉得她挺厉害的就是,你那么难学,她却学得那么好,不容易。”

  “那么,她怎么学的?谁给她资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以律愿意让王怡伶进入他的私生活领域里。”

  “会不会是罗以律希望她变成这样,于是她就为爱改变了?”

  “是啊……为爱改变……”不知被触动到什么,商翠微的语气有些萧索、有些难受。

  “如果是这样,那你放心吧!要是罗以律要的是你商翠微,哪还会需要放个仿冒品在身边?他又不是脑袋坏掉!”王品蓉宽慰道。

  商翠微只是对好友的安慰无力一笑,忍不住轻轻揉著有些发疼的额头,好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决心,对她道:

  “品蓉,我回来也半个月了,总是住在他那儿也不好。公寓那边又一直没空去整理,你北投那间套房可不可以先借我住一下?我记得你说过一直没有出租出去是吧?”

  “对啊,被上次那个房客烦怕了,就一直没再出租,反正最近不缺钱花,也就放在那里没理会。你要住当然没问题,不过,你确定罗以律会同意你搬出去?”

  商翠微脸上露出个类似于挑衅的微笑,淡淡道:

  “如果他还记得离婚这回事的话,就会知道我搬不搬,无须经过他同意。”

  王品蓉被她的表情吓得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但总觉得该对罗以律那个男人双手合十拜一下,并祝祷一声“阿弥陀佛”。

  

  第二天,商翠微睡得很晚,没有起身陪那两人共进早餐。直到睡到快中午了,才懒洋洋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将王怡伶帮她留在保温电锅里的早餐端出来慢条斯理的吃完之后,才悠闲的打包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行李,装入带回国的登机箱,竟是刚刚好的不多不少。

  在离开之前,没忘记写下感谢招待的纸条贴在主卧房的门板上,保证他回来第一眼就会见到。

  她回国之后,耗在罗以律身上的时间太久,都忘了得先帮孩子找好学校,所以她得把这桩正事忙完,再来想想要怎么应战罗以律向她抛来的战帖。

  她不喜欢她现在所看到的,确定自己无法静下心来思索,所以转身离开一阵子才是上上之策。

  希望他理解了之后,不会感到太失望或……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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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精灵 发表于 27-5-2008 21:43: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事实上,罗以律确实没有太失望或著太生气的情绪,可是商翠微这样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总还是让他有些担心,尤其在知道她不仅没有回娘家,更没有住进他买给她的那间公寓之后,多少感到有些焦虑。打她手机也多是关机中,就算没有关机,也是不肯接的,就任由手机去响,当作没这回事。看来她是有意让人找不到,图个暂时的清静。

  虽然说她已经是三十岁的成熟女人了,但商翠微二十一岁就嫁给了他,某方面来说,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出过社会,就算日后成为宏图的女强人,总也算是在家族的庇佑之下,没有吃过一丝丝人心险恶的苦头。要是她打算离开所有人独自在外三五个月的话,就不免要担心她在外头吃亏受苦。电话找不到人,他就试著发了几封电子邮件到她的信箱去,只是不知道她那边有没有电脑可以使用?

  “老板,您这样,算不算弄巧成拙了?”中午休息时间,王怡伶帮老板拎来餐盒,替他在一旁桌几上摆置好时,小心的问道。

  “当然不。”罗以律自信的说道,将手提电脑推到一边,离开办公桌。

  虽然知道老板绝对不容许别人打探他隐私的规矩,但身为这件事的同伙,王怡伶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资格知道多一点的事情,毕竟……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啊!而且看在她帮忙那么多的份上,他也不该太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吧?

  “商小姐她恐怕是生气了,您不觉得吗,老板?”

  罗以律不带情绪的瞥了她一眼,原本想打发她的,又觉得做人不该过河拆桥,在心中略略思索之后,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如果她生气,也不是气你。若是气我,也不是因为怀疑我对她有二心,拿你给她难看。”

  “您这样说会不会太自信了?老板,您恐怕不懂女人心,女人对这样的事是无法忍受的,她能忍耐半个月没发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半声不响约走人,又表示事情很大条了,您不觉得吗?”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就表示那个伤她心的男人被她放弃定了,怎么眼下老板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放松样?会不会太过自信了一点?

  “你如此崇拜她,却也是不了解她的。”罗以律笑了笑说著。

  “同样是女人,我想我的了解应该会比老板您多一些,当局者迷这句成语可是至理名言。”王怡伶觉得自己想的比较对,毕竟她也是女人,有些细致曲折的想法只有女人自己才能体会。

  罗以律决定这话题到此为此,拒绝再谈自己的隐私,打开一旁的筷盒,取出筷子,开始吃起午餐来。

  王怡伶知道这是结束谈话的表示,她连忙问出最后一句——

  “老板,最后一个问题就好:您不会打算就这样让商小姐出走,自己什么也不做的,就等她回来吧?”

  “当然不是。”这个回答已经超出他愿意说明的了,所以左手向门口做出请的姿势,聪明人看了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怡伶当然是个聪明人,就算还有满肚子的话,也没法问出口了,因为问了也绝对不会得到答案,还会被上司在考绩上画个大叉,而且高高挂著,永远记住。为了她光明的前途著想,只得乖乖出去。

  老实说,只要跟罗以律相处过的人,即使曾经对他抱持着美好的白马王子幻想,最终也会因为难以想像要怎么跟他一同生活而为之幻灭,并避之唯恐不及。

  他是如此一个有距离、难以亲近、原则超多且不容冒犯的男人,你可以说他一板一眼,也可以说他龟毛,更可以说他是那种天生贵公子的高高在上,反正是一般平凡人想破头也靠近不了的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拿捏与他相处的尺度。

  在他设定的标准之内,过与不及,都会得到他极度冷淡的对待,觉得你非常失礼——天晓得根本是他太龟毛了好不好!

  王怡伶在美国就知道商翠微这个人,也在许多场合见过商翠微,更是对她加以研究了解过一番。那时她的动机有点不纯,因为她就跟许多爱作白马王子美梦的少女一样,对英俊潇洒、浑身上下充满贵公子气质的罗以律有著幻想。自然而然会把商翠微这个得到白马王子的女人当成敌人看待,那时她只是想知道商翠微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何可以让罗以律娶进门,于是才一直一直的观察著她。

  在还没成为罗以律的下属之前,她对商翠微的心态是一半欣赏一半嫉妒的,欣赏在于愈了解她,就愈知道商翠微将自己的优秀,用于对罗以律无尽的付出,这是没有几个女人可以做得到的。而嫉妒,自然就是因为她是罗太太啦。

  世界上的女人都渴望得到爱情,但在她们对爱情的幻想里,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心爱的那个人应该为她做什么,而不是她该为心爱的男人付出什么。每个女人都有温莎公爵情节,做著男人为她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幻想。不管哪一种爱情,女方主动或男方主动,最后都是希望得到男人百般照应呵护,体贴温存,要男人为自己支一片天。但商翠微却不是这样的女人,她的爱情,就是不断的为这男人的需求而付出。

  后来,罗以律离婚,而她恰巧在此时成为他的助手,她从罗老夫人的言谈之中,体会出老人家对她的表现有更多的“期待”,连带的让她也随之扬起了某种非常梦幻的期待,想像著自己与罗以律未来的可能性……

  对一个男人幻灭,需要多久的时间?如果是别的普通女人,王怡伶敢保证,不必三小时,就会自动对罗以律保持距离,以测安全。而她,何许人也?一个学业上的高材生,一个宏图重点栽培的未来高级主管,一个有理智有机智的高EQ女人,岂会在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因为一点点小挫折而放弃?她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咬牙硬撑,以为自己可以撑过幻灭期的,可以继续保持这份多年的美丽幻想,坚守对他的倾慕,终至所愿得偿……但是,她还是败了!

  当她好胜的心还不愿放弃时,幸而是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真的追到了罗以律,被他青睬,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话,她就真的有办法与这个男人过上一辈子吗?不,不必一辈子,光是一个月就过不了了吧!她一定会被他的吹毛求疵逼得上吊的!

  当她发现自己不敢想像那种生活之后,对商翠微这个女人的崇拜之情,就犹如大江决堤,无边无际的氾滥,再也不能稍止。

  身为罗以律这一年来的得力助手,王怡伶也终于了解为什么其他女特助、女主管、女秘书,每一个与罗以律近身相处过的同仁,都不会爱上他。因为他就是一个只能远观的白马王子,不能一同生活的龟毛人物。即使她现在算是罗以律评价最高的下属,但偶尔有些事稍稍做得不如他意,虽然任务达成得十全十美,还是会接收到罗以律带著责备的眼光——你看这男人多难相处。

  所以办公室的同仁都好怀念商翠微以前在的时候,因为那时所有罗以律的行程,只要被商翠微顺过一遍,就绝对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因为安排失当而被罗以律横眼以对。哪像现在,每次安排行事历都胆战心惊像回到大学联考那样,更惨的不是常常要反覆被退件修改,而是收到罗以律丢过来的那种目光——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你们永远做不好?每次被这样看时,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其实是白痴的沮丧心情,真是水深火热得让人想痛哭流涕。

  每一个接触过罗以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崇拜起商翠微。即使王怡伶从来没有跟商翠微共事过,但也崇拜得不得了。

  只是,看老板面对商翠微离家出走,还一副七情不动的样子,真怀疑这一对还会有未来吗?要知道,他们的婚姻与爱情,是建立在商翠微的主动,一旦商翠微不玩了,不要老板了,她相信,就算老板想复合,也是想都别想的。

  不要对爱情太有把握啊,尤其主控权根本不在你手上的时候。王怡伶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给老板忠告,好奇著这一对最后会怎么收场?

  

  收集了许多小学与幼稚园的资讯之后,商翠微选出六家风评颇佳的学校前去参访观摩,本来中意的学校有九家,但由于不考虑让孩子住校,所以有三所位于中南部的学校只好放弃。

  又花了几天去选择比较,心中已经决定好孩子要就读的学校了,待这件事办完,自己的心也终于定了些许,不再像十几天前离开罗以律时的烦乱,才能好好的想著自己与他之间的问题。

  这些日子他打来好几通电话,她没有接,任由“琵琶语”的音乐流淌满室内,一遍又一遍的听著,唇边带笑。他想她了,他打电话找她了。她不打算让他找到,不过完全不介意被他思念,因为被他思念时,她会很愉快,再也不忐忑、也不寂寞了。

  今天是假日,罗以律应该没有其它约会或安排,才要将手机的电源给打开,心中想著开机多久会再听到琵琶语的音乐呢,不料门铃声便已响起,她心一诧,想不出会是谁……是品蓉吗?她不是昨晚去香港了?难道会是……

  她直接将门打开,既意外又不是太意外的看到了罗以律。

  他……来了……

  “嗨。”罗以律微笑对她招呼著,右手食指正被大姆指搓著。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看著他手指的动作,马上想到原因——这里的门铃是金属按键,他一定是被静电电到了,可怜的男人。

  “你说呢?”当然是找王品蓉问的。“不请我进去吗?”他问。

  “对我,你几时需要如此客气了?”她对他的询问表示出微讶。

  “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地方,自然要客气点。”

  “你想进来吗?”记起了这个男人不太喜欢进入陌生人的私领域。

  “并不想,不过如果你希望在这里谈的话,我无所谓。”

  “那就不在这里谈吧。”她将大门全部打开,让他看清里面狭小的十坪空间——一目了然的小床小厨房小沙发小衣柜等什物,走道上还放置了骑马机、跑步机等健身器材,乱七八糟塞满了所有空间,这样凌乱而显得没立足之地的地方,是他无法忍受的谈话地点。“要进来吗?”她坏笑的明知故问。

  “不要。谢谢你的邀请。”他抬手抵著门框,懒洋洋的拒绝。

  “地方太小了,是吧?”

  “是东西太多了。让我不得不讶异,你住了半个多月,居然能忍受?”

  商翠微无所谓的耸耸肩:“这里不是我的地方,我一点也不在乎它住起来多不舒适。”

  罗以律听了,收起微笑,脸色淡然,却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顶。惹来商翠微讶异的一眼。但他并没有任何解释,问她道:

  “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吗?”

  “没有什么一定要带走的东西——”

  “既然如此,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别理会了,我们回家吧。”牵住她的手,直接将人带走。

  商翠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被他拉著,又不希望放手,于是只来得及抓过自己的手机与大包包,并将门关上,幸好它有自动上锁功能。然后,就被他带离了这个暂住了一段时日当鸵鸟的地方。

  她知道两人总有一天得好好谈谈,只是没想到,当这一天到来时,他会显得如此急切。哪里知道罗以律其实是因为无法忍受她住在这种地方,觉得自己让她受苦了,后悔让她跑出来这么久。

  这一年来,他在思索两人之间的种种,体会各种滋味,试图对她重新了解。将她细细分辨,连最久远的记忆也一一挖了出来。初相见那时,早已忘掉的事,也藉由翠微友人的帮助,而组合成完整的轮廊。他是在打算娶她之后,才开始重视起她,所以对她的记忆,是从那里开始的。那些记忆都在,却也谈不上深刻,不若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随时的记在眼内心中,即使从来不刻意。

  对一个人太过在意之后,那感觉是不好受的,一颗心总被吊著,轻易被挑动情绪,会想念、会担心、会心疼,明知道她会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却还是担心著,并且将她受的三分苦放大看成三万分,恨不得对她更好更好……这很不合理,但却又只能这样做,因为他的心想要。

  离婚,真是件恼人的事,所以,事情就到今天为止吧!

  

  有时候,想好好谈个话,竟是这么困难。

  当他们还在车上时,罗以律就接到他母亲打来的电话,要他回祖宅一趟,说是近来老太爷身体总是微恙,身为子孙的人,也该在假日有空时,常常回来探望,陪老人家说说话。

  目前他们长房三兄弟里,只有罗以律人在台湾,确实责无旁贷,理所当然要常回老家走动,只是,每次回老家走动的下场,就是会同时莫明其妙的相个亲,认识某某优秀的千金小姐……

  “妈要我回祖宅午餐,你愿意去吗?”合上手机,他转头问她。

  “那就去吧。”她无所谓。从王品蓉那里,她知道罗以律常常被他母亲利用各种机会设计相亲。她还没有这个荣幸亲眼见到,正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罗以律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什么,将车子往市郊的方向开去。也好,从这里开车回山上,依照今天假日的塞车情况,他们至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在车内谈话。

  “爷爷很想念你,知道你回来了,我却没带你去见他,他老人家甚至还亲自打电话过来骂我一次。”他道。

  “你没跟爷爷说我跑掉了?”她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怎么能说?”他横她一眼,像是有所埋怨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说?”

  “说了,不就更证明他老人家一年前说的话果然是正确的?”

  他跟老爷子谈过两个人的事?怎么可能?老爷子从不管小辈的婚姻琐事的,除非小辈自己要谈,但罗以律又不是这种人,他要是会跟亲友谈自己的隐私,那就见鬼了。

  “老爷子说了什么?”她好奇的是为什么爷孙两人会谈这件事。

  “想知道?”他挑眉。

  “嗯。”

  “我从不跟外人谈私己事的,你知道。”

  商翠微发现自己很想磨牙,这时候她倒成了外人了。

  “外人?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你也不让外人搭你开的车不是?”

  “所以,你说,我们这样算什么?”他问她。

  算什么?“还是算……夫妻吧。”她说得迟疑,却是事实。这一年来,他们两人谁又真的将离婚当成一回事了?可是,骄傲如他,同意她这个说法吗?

  “翠微。”他突然轻叹一声。好一会才又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爱你呢?”

  她震惊的看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一个骄傲的男人连离婚这件事都愿意随妻子拿出来玩了,你说这个男人算不算是没有底限的在纵容这个女人?”

  “以律,”她收起所有表情,既不再震惊也不为之感动。

  “嗯?”他像是也并不期待她被他这些话感动到。

  “我不知道你居然擅长颠倒黑白,想来这是你这一年来的收获。”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他才得以好好的转头看她,然后,他看到他这个向来冷静温顺,在他面前永远柔和的美女,此刻正双手环于胸前,一副战斗的样子。样子有点危险,他却只是想笑,但可不敢形于色,让自己的表情维持严正。

  “我们要开始学著怎么吵架了吗?亲爱的前妻。”

  “我不会跟你吵架,你知道的。”她微撇开头,忍住了白他一眼的冲动。

  “我知道?翠微,你认为我了解你吗?”不,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只得板著一张谈判的脸道。

  “你愿意了解的,你就了解。”他与她,在性格上有某些惊人肖似的地方,针对他想了解的事,他可以研析透彻,让人无所遁形。以前认为他对她并无兴趣,大概约略了解几分,如今,了解了多少,她却是不清楚的。

  “是这样没错。那么,记得我在美国问过你的话吗?你对我这一年来的种种,了解多少?”

  “我记得,我也说过,但你认为贫乏,还嘲笑了一顿。”她微哼。

  “这一年来,我在了解你。”他直接给她答案。

  了解她?“为什么?”

  “你以为我会接受你毫无理由的离婚,而不加以追究吗?”

  “你当时接受得很快啊……”那时的情景,至今想起,仍会感到心痛。

  “我们相处多年,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的要求,记得吗?”

  “嗯。”他虽然不爱她,但对于被他列为亲人看待的人,都非常的关照纵容——当然,前提是那个要求不超界、不过分,符合他身分所能提出的。

  “那么,你提离婚,我有什么不该答应的理由?”

  “但……那是……离婚哪……”她的声音有点艰难,又像是气结。

  “你觉得我同意离婚很严重,那么,我这个被你抛弃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对于这点,他心中不是没有积怨的。

  “以律,就算离婚,我认为……你从来不会怀疑我爱你。”

  “但你怀疑我不爱你。”他哼。

  他……是不爱啊。一直以来,他只是接受。她求的,也就只是他的接受而已。

  “翠微,我承认在你开始追求我时,我并不爱你,因为我从来没打算会爱上任何人。我会娶妻生子,给我的家人足够的忠诚与爱护,但爱情不在我的人生预期里。你也知道我喜欢理智而平淡的生活,不喜欢日子过得太高潮起伏,工作的事已经够累人了,私生活上,就尽量简约平淡些。”又停在一个红灯前,前面正在大塞车,车速顶多维持在四十左右,让他可以好好的说出更多话。“如果按照我原先的期望,那么你不会成为我妻子。”他老实说道。

  商翠微微扬著下巴,自信道:“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他轻笑,心中爱极了她捍卫的姿态。接著道:

  “即使如此,也不表示你是我预期中的妻子模样。你以为我需要什么伴侣呢?相夫教子的贤妻?共同创业的悍妻?还是如今改造成的这样——一个美丽迷人的娇妻?”

  她心一震!想著他为什么会说出“娇妻”这两个字。她不认为他会知道些什么。但是……

  她的神态落入他眼中,他突然问:

  “翠微,如果我打算了解一个人或一件事,你认为凭著一些蛛丝马迹,我能不能将一切想透,并串连起来?”

  “你可以。如果你想要的话。”她看向他,终于确定他刚才所说的是真的——这一年来,他真的是在了解她。

  “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许多事也就想透了。当你觉得我需要一个好帮手时,你改变自己努力帮我,让自己走入商界;后来,当你发现我对女强人这类的妻子评价并不高,以为我心中觉得最好的对象是娇妻那类的女性时,你又决定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也不能说是‘变成’而是‘变回’。如果你当年没有学商,以你的背景与气质,自然而然就会变成近似盛夫人那样的女人,我想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对吧?”

  “……嗯……”她非常的惊讶,所以完全无话可说。

  “你做的所有事,我都接受,也可能是我需要的,因为那确实让我的生活更便利,但,并不表示那是我喜欢的。”他凝视著她有些动摇又想说些什么的眼,接著道:“你打理我的所有事,你从商、你离职,只要你想做,我都随你,不管你动机是什么,总之你高兴就好。当然,先且不管你这一切是不是为了我,反正你也不打算拿这个来向我邀功。我们这近十年来的相处,你唯一做出让我生气的事,就是离婚,但我还是由著你了。所以,我很纵容你,你同意吧?”

  “……同意。”她有点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不知为何,有一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气堵感充塞心中。

  “你可以将我的生活打理得非常舒适,但你却不是唯一可以做到的人。你也看到了,王秘书她也能做到,如果我愿意,找来一个体贴入微的家务助理并不是难事;你也可以成为我工作上的好助手,但是商场上人才济济,你也并非不能取代;所有人都说你为我鞠躬尽瘁,但我却不认为我该为此感谢你,你同意吗?”

  “……同意。”她忍住不要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我觉得我们最大的问题是你认为我不爱你,反正有你爱著我就成了。所以你又希望我活得更好更舒适,一旦发现我可能会欣赏的女人类型,就决定把自己改成那样。你只是希望我会因为拥有更理想的妻子,而感到幸福……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你的付出而感动,甚至为此而生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知好歹?”

  “不会。”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因为有所了悟而软了下来。这个男人,生气了。

  “每个人都说你聪明,但我却觉得你很笨。你有没有什么想抗辩的?”

  “暂且没有,我还想听听你怎么说,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再度披起战袍,扬起下巴看向他。

  商翠微不确定他眼中是否闪过一抹近似于欣赏的笑意,因为他已经转过头专心开车了,而如雕像般立体分明的侧面也显得那么严正。

  “也许我们的婚姻需要往更好的地方改进,虽然我觉得那样已经很好,但显然你并不那么认为,所以你才会提出离婚。我仍然生气著你选择离婚,而不是好好跟我谈,当然,也许我那时的表现让你绝望的认为只有离婚才能有所改变,或许你这样想,也是正确的吧……”他轻叹口气。让一个深爱他的女人考虑离婚,并且真的提出离婚,却从无察觉,他这个丈夫也确实是当得太失败了。

  “我的问题很简单,就是我对你的爱,没有浓烈到让你觉得有安全感,所以你总想著要针对我的需要去改变自己。即使你非常了解,当我接受你、打算娶你、与你共度一生时,我的爱情就放在你手上了。”

  她低头看著自己张开的双手,不知该说什么。

  “而你的问题很大,你不相信我的爱情,只相信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忠诚,今天即使不是你商翠微,随便我娶别人,也是相同待遇。”车子又停了一个红灯,他伸出右手放在她手掌上,轻轻抓住。“我没有娶过别人,想来,这一生也没有机会再娶别人,所以我不能说对别的女人,也能有这样的纵容,我也没兴趣去实验证明……”

  他突然不语,她被他的停顿吸引得抬头,迎上他带笑的眼,一时移不开,但脸却红了,因为她知道他会说什么。果然——

  “我想,你也不会让我有机会去实验吧?”

  “当然。”她咬牙应。

  “瞧,即使你耍横,我也接受,甚至觉得可爱。你说,我不爱你吗?”

  “你……”爱我吗?想问,却觉得喉咙太哑,什么话也问不出。

  他笑了笑,突然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她不解的接过,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打你的手机号码吧。”他道。

  她一怔,还是想不透为什么,但仍按著他的话打了自己的号码。很快的,琵琶语的铃声从她包包里传出。她将手机从包包里掏了出来,那音乐更清晰了。

  “这是我专属的手机铃声对吧?”他问。

  “嗯。”她点头,不知道他为何会知道,也不知道眼下为什么要谈手机铃声,与他们的话题一点也不相干不是吗?

  “为什么把这首曲子设成我的来电铃声?”

  “因为我很喜欢,自然要设给你。”她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我不喜欢。”他却道,并建议:“以后就换掉吧。”

  她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拿过她的手机,关掉铃声再还她。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这首曲子,让我觉得有点凄凉,像是爱得太寂寞。”

  当手背上被烫到了几滴水,她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而我难受是,你竟然不知道我爱你。你真是太笨了。”车子已经驶进了祖宅的大门,一下子就开到了停车场。他停好车,托起她泪湿的脸蛋,抽过一大把面纸细细为她拭着。

  “我花了一年在想为什么,以及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同意你,只要你要求的,我从来尽力做到。我满足了你为爱付出的努力与成就感,可是为什么你竟然认为我们两人不相爱,你以为一个人在那边爱得要死要活的,就能营造出一场和谐的婚姻吗?如果我不配合,你怎么可能当得成贤妻良母?”

  “罗以律,你真是太懂得……如何颠倒黑白了……”她又想哭又想笑又想骂人,结果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著哽咽。

  “我的错,在于我太满足于现状,却没发现你是不满足的。你的心没有安全感,才会一再的想要改变迎合。我的错,更在于我没有真正让你明白——我爱你。”他捧著她的脸,低低亲吻。

  “你……”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只想守著他、爱著他就好,从来不必他以爱来回应。可是,当他亲口说爱时,她整颗心都震动了,整个人抖得快要散掉,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她的心,让她成为一个完整的人那样,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是不完整的……

  “翠微,我有许多错。可你,却是笨了,你承认吗?”

  “承认……”她点头,又点头。

  “你知道,我总是尊重你的想法的。那,现在我问你,这个婚,还离吗?你要不要把‘前罗太太’里的那个‘前’字给拿掉?”

  “好。”她点头,紧紧抱住他。

  “虽然这次离婚让我们的感情大为增进,也算是达成你当初设定的目标。不过,下次,如果你对我的爱又产生质疑时,再拿出这招来使,我是不会原谅你的,知道吗?”他吻著她,同时也警告她。

  “同样的招式,我从不用两次。”她想瞪他一眼,却又被他吻得目眩,只好作罢。

  “是啊,所以我才说当年要不是有你出现,我不该娶一个太聪明的女人的,瞧把我累得……”他喃喃抱怨,却怎么也吻不够,不愿放开。

  而她只是笑,又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其实有点想打他,觉得他还是在胡说八道,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又能怎么办呢?谁教她爱他,全世界都知道她爱他。他有了这张王牌,她自然只能败定了,还能在他面前争什么?

  哪还有什么好争的?他说了爱她,她也就得到全世界了啊……

  这才是,她毕生努力,一直想得到的。不是吗?

  

  “以律,回来了?怎么在停车场那边待那么久?管理员说你开车进来好久了——啊!”早在门厅等得不耐烦的罗老夫人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后,连忙打开大门,就是一顿叨念,直到发现站在罗以律身边、而且还被罗以律牢牢牵著,看来好不亲密的商翠微之后,所有的话全嘎然而止。

  “你你、以律,这这——”罗老夫人失态的语不成句,脑袋完全混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嗨,妈,我们回来了。”罗以律微笑说道。

  “这——”罗老夫人依然没法回神。

  “小两口回来了啊?”老太爷被两个儿子扶著走过来,淡淡问道,眼睛看著商翠微,带著笑意。

  “是的,爷爷,我们回来了。”商翠微微怔之后,立即恭敬的回道。

  “回来就好,就等你们两人吃饭了。”老爷子说完,先进饭厅了。

  罗以律带笑的看著有点讶异的商翠微。她一定不知道她是老爷子最欣赏的孙媳妇,本来,他也是不知道的。虽然翠微从来不看重门第,但要不是老爷子极力支持,他们这样离婚又复合的,绝对会被亲友非议好几年。他不喜欢别人说她闲话,自然现在这样是最理想的了。

  “还不快进来,外头冷著呢!”那头,老爷子又高声喊著。

  “就来了。”罗以律回一句,忙一手牵著妻子,一手挽著化身为木头人的母亲,一同进屋去了。

  “回家喽!”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笑看他,带著点嗔意。

  “可还满意你这一年的离婚假?罗太太。”

  “满意,满意极了。你满意我的回答吗?罗先生。”她咬了他耳朵一记。

  满意。他用行动表示他满意的程度,当著家人面前吻了她。在家人惊呼声中,宣告世人,他们从此结束离婚关系,复合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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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favourite 发表于 31-5-2008 00:28:4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先说哦,我只是看到席绢的名字就直接跑进来了……其实我已经有这本书了~

不过她的每本书都很不错,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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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精灵 发表于 31-5-2008 02: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14楼的 linfavourite 的帖子

我也是咧~
我还以为言情小说女生比较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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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爷 发表于 6-9-2008 00:27:3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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