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男奴之养夫十六年
http://www.fmx.cn/data/pic2/1204776186.jpg“爹地,我要他。”那天她的一句话,
他成了现代童养夫兼私人奴隶,原以为可以脱离孤儿的苦命,
谁知,被一个八岁IQ180的千金安排人生才是宿命,
小时候陪她念书,居然念的是经济和市场分析,GOD~
他不会就被骂白痴,还要他记住自己的身分!
长大后他交女友她不准,还说她们都是商业间谍……
他的工作、时间、交友圈全在这女王的掌控中,靠!想掐死她!
为了报答她死去的爸的养育之恩,他受她安排出国当业务经理,
还拿到奥运饭店指定服务协议,以为可以在她面前抬头挺胸了,
意外却发生,她勘查工地坠入山谷,醒来后什么都忘了,
哈哈,终于有机会整到她,先来凶她个几句~
哎呀!怎么才凶一下就哭了,难道个性也变了,
等等,那这样公司的开发案她要怎么决定?什么~
昨天才看过的案子她今天就忘,现在还拉他手要去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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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本帖最后由 TheArcher 于 21-4-2009 03:11 编辑中国北京
偌大的会议室里,长桌两列的几个男子埋头签写,现场静默得只听得见签署文件的声响。
一会,坐在左列的男子将签定的文件推给对面的男子,俊脸上喜怒不形于色,显得有些冷肃严谨,目光灼灼地看著对方亦将文件签好,暗自握紧了垂放在腿上的拳头,在官员朗读签约协定后,代表“东皇集团”的男子确定得到二○○八奥运饭店指定服务协议!
走出会议室外,隐忍的喜悦终于击溃了那张宛若铁壁般的酷脸。
“吕竞,我们总算拿到合约了!”走出大楼,看到战友,终于忍遏不住地放声大笑。
拿到这一份协议,二○○八年的奥运将会涌入千万以上人次,而饭店利润也将上看九位数。
“真的?!”好友闻言,扑上去紧紧地熊抱住他。“你这家伙真是好样的!”
大庭广众之下,被好友熊抱到快要不能呼吸,范季扬压根不介意,甚至忘了要把他揪下来,只因这一仗真是打得太爽了。
四年前,东皇集团登陆北京,设立东皇六星级饭店,为了打通门路,甚至不惜先到英国设立分公司,再以英商身分入主,只为了方便不少内部作业问题。当年觉得何必绕远路,但直到他现在手中拿著这份合约,他才发现其中奥妙。
若不是英商身分,想拿到奥运饭店指定服务协议,恐怕得再费多点心神才能打通关节,思及此,他不由得不想到她。
那个教他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佩服的女人。
“总裁真是神机妙算呢!”吕竞十分佩服的道。
闻言,范季扬俊脸发臭,推开吕竞,用鼻子哼气。“对对对,都是她的功劳,我在中间穿针引线都是白搭。”转身走人,喜悦瞬间被抹平。
“嘿,总裁对你不差,你干么老是一提起她就摆臭脸。”吕竞跟上,替何瑞芽抱屈。
“我有瑜亮情结行不行?”范季扬哼了声。
说瑜亮情结,他可真是太抬举自己了。
毕竟她AB何瑞芽,可是东皇集团总裁,而他呢,哼,不过是十几年前被她钦点的小小玩伴,如今也不过是分公司的小小业务经理罢了。
他跟她,比都不用比,一个是烂泥,一个是浮云,而且是清透无垢的白云。
“别这么说嘛。”吕竞苦笑著。“我的处境不和你一样?你干么这么想,换个方向想,像我就挺感谢你,要不是你顺便带我走,说不定离开育幼院之后,我会变成一事无成的街头混混呢。所以啦,我也要感谢小姐慧眼识英雄地点中你。”
“是啊、是啊,我会照三餐膜拜她,不忘给她三炷香。”范季扬哼道,但心里完全不这么认为。
虽说他和吕竞是从育幼院一起住进何宅的,但那大小姐的恶行,恐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刁蛮、任性、狂妄、歹毒……可恶!还有什么字眼能够更贴切地形容那女人给予他的贴身之痛?
“喂,这么说多不吉利。”
“她吉不吉利关我什么事?”啧,真能灵验,早八百年前就灵了,岂会等到这当头?“不管了,我要去找刘质,你先回去吧。”
“你又要去找她?”吕竞眉头皱起。
“总算拿到合约了,好歹她也从中帮了我不少忙,我去谢谢她有什么不对?”像是想到了什么,范季扬深沉黑眸微眯,威仪骇人。“怎么,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敢情你是那女人的线民?”
还是和以往一样,监视著他的一举一动,不准他做那、不准他做这的?
“没……”吕竞心虚地低下脸,突然感觉到搁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著,他立即接起,刚好趁机转开话题。“喂?我是吕竞……何夫人,欸?何夫人、何夫人,怎么了?别哭、别哭……”
范季扬闻言,皱起眉看著他,只见他耸耸肩,追问著AB
你冷静一点,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热闹街上人声鼎沸,但范季扬的世界是a静无声的。
六年前,何老爷去世时,何夫人一滴泪都没流,如今竟哭了,甚至还哭得失去冷静,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而能够如此撼动何夫人的事……
“总裁出事了?!”
吕竞喊出口的瞬间,范季阳沉痛地闭上眼。
该死!
第一章
镁光灯闪烁著,现场掌声如雷。
育幼院的孩子在游乐室里排排站,总共排成两列,最小的年纪不满一岁,最大的今年都已经十三了。
“为了让更多人能够帮助育幼院的小孩,东皇集团决定领养一名小孩,抛砖引玉,希望有更多善心人士、对孩童有爱心的人能够参与这个活动。”东皇集团总裁站在讲台上发表宣言,刚正的脸上满是真诚,他的爱心不容污蔑。
不过,育幼院里年岁较大的孩子可就不这么想了。
“啧,作秀。”开口的是个头颇大的范季扬,清俊的脸庞带著世故的痕迹,深邃的眸里有著不属于这年纪的愤世嫉俗。
“嘘~”跟他最麻吉的吕竞小声警告他。
“本来就是。”
“就算是,也不要说出来。”啊,镁光灯靠近了,赶快笑,
“你很恶心耶。”范季阳有点想吐。
“再恶心也要笑啊。”
范季扬嫌恶地别开眼,不看麻吉的虚伪笑脸,更不看那个好心要领养人的何叔叔,反正不关他的事。
当范季扬这么想时,东皇集团总裁已经牵著宝贝女儿出场,霎时镁光灯闪耀得快要戳瞎众人的眼。
“好可爱的小公主。”身穿纯白小礼服,头上戴著闪亮亮的皇冠,明眸皓齿,赛雪肌肤白里透红,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立体而吸引人,这小女孩长大,肯定是个男人杀手。
只是,这当头何总裁带著女儿亮相究竟是为哪桩?
“我决定由我的女儿挑选,而挑选到的孩子会成为我女儿的玩伴,也会是我东皇集团培养的精英干部。”何总裁话一出口,在场记者惊诧连连,焦点立即锁定何家小公主的动向。
不一会,只见她停在一个个头颇大的男孩面前,沉著而不容置喙地道:“爹地,我要他。”
小公主何瑞芽话一出口,数十双眼立即瞪向雀屏中选的男孩──范季扬。
“这小公主真是识货,挑了个最漂亮的孩子。”有记者细声议论著。
“哇,这该不会是现代童养夫吧。”该说那孩子的命是好或坏呢?
人生没到尽头,也没人能够论断。
范季扬一脸错愕,瞪著眼前只到他胸口,看起来很瘦小,一拳就可以打飞,又穿著可笑公主装的小女孩。
“我不要。”他想也没想地道,一脸不屑到极限的表情。
他话一出口,现场扬起阵阵抽气声。
“原来是个傻子!”
“可不是吗?这天大的恩惠,还不赶紧把握,肯定是脑子坏了。”东皇集团的精英干部教育哪,往后肯定是东皇的栋梁,要是再幸运一点娶了东皇小公主,人生就平步青云,一飞冲天哪!
毕竟,东皇集团可是近几年最受瞩目的度假集团,其事业版图横跨美亚两大洲,要是被栽培,就算在东皇得不到好处,也能够在其他企业行走无碍了。
最好的例子便是东皇小公主,她自小接受东皇的精英培训,八岁年纪,IQ却有一百八。
集智慧和美丽于一身,宛如东方维纳斯的东皇小公主,是让众人忍不住会多看两眼的狠角色。
何瑞芽不管身后大人议论纷纷,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睐著始终不肯正眼看她的范季扬。“我就是要你。”语气十分笃定且势在必行。
“我偏不要。”他哼了声,一贯的吊儿郎当,存心跟她杠上。
有钱了不起!想买他?也看他卖不卖呀!
“开个条件。”她走近他,小声议价。
“嗄?”
“只要你肯来,我就带他一起走。”她指著他身旁的吕竞。
她观察他很久了,从一开始他就一脸无聊加厌恶地躲在众人背后,可惜的是他身高高人一等,还是让她清楚地看见他的表情。而其中唯一和他有互动的人,就是旁边这个笑得很ㄍㄧㄥ的家伙。
范季扬难以置信这小小的娃儿居然对他开条件,而他身旁的家伙也真是笨笨地攫住他的手,恍若他是他汪洋大海中的唯一浮木,只要紧拽著他,他便能够带著他前往大难不死后的富贵荣华。
他能怎办?
谁要他俩一起长大,吕竞就像是自己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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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吕竞这笨蛋,范季扬开始了他充满荆棘的人生。
原本以为他和吕竞是一起被收养,但住进何宅之后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还是保有原本的姓名,只是监护权在何老爷手上,叫他一声老爹,负责和小公主为伴。
谈谈何老爷吧。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范季扬开始极度怀疑如此忠厚老实兼善良天真的大好人是如何经营那么大的事业,又是怎么会生出心思如此歹毒的女儿?
答案无解。但无所谓,因为何老爷对他非常好,说是像对待亲生孩子般的疼爱也不为过,何瑞芽有的,除了那些发饰裙子、一些女孩子家的玩意儿之外,他一定也有一份。
为此,他曾经偷偷哭过,毕竟他也有过那么多愁善感的少男时期呵。
至于何夫人……该怎么说呢?她就是一个集温良谦恭让之大成的传统妇女,很妈妈的一个妈妈,真不懂,这么娴淑雅德、外柔内刚的女子怎会生出行径如此蛮横的女儿?
“你干么老是把小姐说得那么坏?”吕竞颇替何瑞芽抱不平。
这家伙很显然地忘了究竟是谁为了他踏进这乖舛人生的。
说他恶意抹黑何瑞芽?
好吧,不如就这么说吧。
与其说他是何瑞芽的玩伴或是伴读,都不是挺恰当的,倒不如说他是她的私人……奴隶。
虽说她从来不动手动脚,给他来场皮肉跳颤,但那张该死的嘴一样可以让人下地狱。
“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连欧洲经济组织都不知道?!”何瑞芽染桃嫩唇轻掀,声音脆亮如黄莺出谷,然话语之狠毒轻薄如刃,杀人于无形。
那一年,她九岁,他十三。他开始沉思,一个九岁的女孩为什么会跟他谈论欧洲经济组织。
这年纪的孩子不是正好动吗?
育幼院里这年纪的孩子每个都活蹦乱跳,一个个像脱缰野马怎么抓也抓不住,反观她,每天只要从贵族小学放学之后,立即有三两个家教轮番上阵,教她语文、经济和市场分析。
为什么九岁的孩子,从小就得承受这么多?也不懂向来对事业版图不是很积极的何老爷和向来慵懒偷闲的何夫人要如此对待她?
他想,也许是因为何瑞芽这独生女,往后得扛下东皇这个重担,为免日后痛苦,所以从现在猛打基础。
为此,他可怜她,也释出善意,想要偷偷在她放学之后带她到何宅围墙外头玩,让她见识见识花花世界的奔放,自己也趁机自繁重课业中偷出一丝空闲,岂料她说──
“你白痴啊!我今天还要上经济学的课,要是不早点回去,教授若是走了,你要教我吗?你能教我吗?你拿什么教我?!”她美美的脸,美美的嘴,美美的表情,配上丑陋到极点的口吻。
×的!他发誓,日后他要是再管她闲事,他……干么发誓?反正大不了别理她,不就得了?
所幸,何老爷给他安排的课程也重得让他无暇思及其他。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功课和行程全都是她自己安排的,在她小小年纪里,早已规划好自己的人生,而他的人生就纠结在她的计划里。
日子一天天地过,小公主慢慢长大,不饶人的嘴稍稍收敛,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理喻的控制欲。
“六点下班,你为什么八点才到家?”
才刚踏进客厅,便瞧见何瑞芽双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临时有其他业务变动,有问题吗?”他眉头微皱。
怎么,他进公司实习之后,也得开始接受她的掌控欲了?
“我告诉你,你几点下班,就必须给我几点回到家,要是临时有事情耽搁,一定要拨通电话回来。”
何瑞芽黛眉微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他霎时感动了。原来这丫头是在担心他啊……
才怪!
“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分!”
后头这句话,让他方兴的感动彻底破灭。
对啦,他只是一个被收养的小小伴读兼玩伴,他很自知分寸的,所以他努力在工作上报答何老爷了,这样不行吗?
瞪著她离去的背影,连身的衣裙微勾勒出女人的曲线,她不愧拥有东方维纳斯的称号,有著令男人入魔的躯体和脸孔,但遗憾的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勾动不了他半丝的蠢动。
那种个性,谁受得了啊!
以为她的坏已经到了极限吗?
错,接下来的,还有更惨绝人寰的──他堂堂伴读真正被贬为三等奴才的契机。
客厅里甜言蜜语随著科技透过发基台,在彼此的手机里头你侬我侬,口水吐得满天飞,恨不得掏心掏肺,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如此义无反顾地狂恋著。
话说得正陶醉,范季扬压根没发现有道视线已经瞪了他很久,瞪到眼涩,站到脚酸,那视线的主人才捧著早已凉透的咖啡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再绕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然后──
锵啷一声,咖啡杯很神奇地从她手中飞走,落在遥远两公尺外没铺上地毯的大理石地,在热线情话中杀出一道异常吊诡的声响。
范季扬总算抬眼,眼前的何瑞芽静默不语,用她美丽的大眼,轻轻地向右移动,无声地告诉他──去处理。
他浓眉皱拧,不悦摆在脸上,捂住手机,小声问:“你在干么?”不要告诉他,她已经练出特异功能,手上的咖啡是她用眼睛瞪飞的。
“去处理。”粉嫩菱唇微掀,恬淡得没有温度。
“你在整我?”喂,没事到他面前飞咖啡,再叫他去整理?
“还是你要我自己整理?”她看著自己如羊脂玉般无瑕葱白纤指,像是漫不经心地喃著,“唉,真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在作主的?”
音量不大,但他听得一清二楚;口吻轻得像是喃喃自语,但是字里行间却已经恶意点出彼此的身分。
范季扬满腔热血被她一席话给浇得冷颤直起。
这个八婆~偷偷瞪她,三言两语打发还握得手心发烫、手机彼端的女朋友,他卷起袖管替小公主善后。
虽说,在何家,在老爷和夫人的纵容之下,他和她是平起平坐的,然而实际上,光是姓的不同,就注定两人身分永不相同。
她是小姐,而他……什么都不是。
不过,面对她的机车单行道,他自然也有他的因应之道。
大不了,一见到她就闪,有她无他、有他无她,如此一来便能相安无事。只可惜,他想得太天真了,忘了还有其他因素的纠葛。
而她的过分干预,是在何老爷去世的那一年,何瑞芽以十八岁的年纪修得双硕士学位,入主东皇,被股东们一致推上总裁之位。
从此之后,她变本加厉。
时间完全被她掐得死紧,不准他乱交友,不准他和公司股东太接近,不准他交女友……是的,没错!够没人性吧!
“不可能!”
东皇总裁办公室里传来范季扬的怒咆声。
“她是。”何瑞芽的声音不疾不徐,淡懒无波。“我警告你,不准你再私下跟她见面,否则我开除你!”话到最后,利锋乍现,不容置喙。
“依雯不是间谍!”他抱头吼著,有股冲动想要冲到何瑞芽面前,掐住她那嫩白细致的颈项。
×的!他想掐死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个动作每每在他入夜即眠的前一刻再三在脑海中推演,他想,要是真实操演,绝对是一次OK到底,绝无NG。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吕竞在旁小声劝言。
事到如今还冷静个屁啊?!范季阳瞪著他,无声骂了句走狗。
“她是!”然而何瑞芽的态度比他还强硬,黑白分明的大眼深藏著绝对坚定的光痕。
“给我证据。”
“目前没有。”
“哈,那你在耍我?”哼哼,他冷笑两声,眯眼瞪著她。“要定一个罪犯罪刑,好歹也要有呈堂证供,你连证据都没有,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陈依雯,他交往才两个月的女友,两人目前正是浓情蜜意,打得正火热,她竟然说依雯是商业间谍,简直是可笑透顶。
说穿了,她根本是不允许他交女友,真把他当作下人看待,生死全由她掌握。就因为她此等行径,害得他在公司备受议论,但那些蜚短流长,他当放屁,而她的恶毒,他可是点滴镌镂在心。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见她缄默不语,他噙著三分邪气、七分轻佻来到她面前,笑得万分放荡。“所以才故意要掌控我吧?”
何瑞芽眉眼不动,清丽面容无波,只见她唇角微掀,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意味不明,但看在范季扬的眼里像是轻蔑,气得他眼角抽搐。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她敛下长睫遮去眸底澎湃的情绪,懒得回应他自以为是的幼稚攻击。
“本来就不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恶意栽赃,说到底,她只是想要掌控他的人生,玩他一辈子!
“但我不会拿东皇开玩笑。”再抬眼,清绽的眸子沉笃有神。
“什么意思?”真要开除他?
他不敢说自己干下多少彪炳功绩,可他没有愧对公司。
“我要调动你的职务,且今日立即生效。”何瑞芽将桌上的人事调动公文丢给他。“吕竞也会跟著你一道去。”
范季扬眯紧沉冷黑眸不语。
“立即到英国分公司上任,职称是业务经理,里头有今天下午四点的班机机票。”她看著他,面无表情,清丽面容依旧美得教人屏息。“你不愿意也要接受,不要忘了是谁栽培你,你要是敢私自离开东皇,怕是我爸在天之灵都会哭啊。”
×的!拿老爷压他!
燃著怒火的黑眸妖冶,她最后那句话真是杀进他心底最深处了。
他可以不鸟她,但他不能忘却老爷对他的好。
可是,要是今天就去,他岂不是连跟依雯说再见的时间都没有?!
×的!真是个魔女,她最好保佑她可以长命百岁,等著他回国恶整她!
于是带著简单行囊,拎著最佳损友,范季扬搭上飞机,挥挥衣袖割舍他的爱情,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在遇到何瑞芽的那一刻开始,便已宣告无解。
然而,另辟战场,却又激起他无限生机,他化悲愤为力量,决定拚出一片天给那狼毒女子看,让她知道,他不会一辈子都被她踩在脚底下,有一天,他会成为她头上的那片天!
来到异地可以逃开她的束缚,勉强也算是佳事一桩。
可,她远线操作,每个星期的视讯会议上,处处打击他,事事给他安排,不让他尽情发挥,甚至阻扰他交友,每要和人交往便得要经过她的再三确认,至于女友,哈,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不过她小姐好心得很,初一十五便要公司总经理安排个高级应召女进他的房……他觉得自己好可悲,开始恨她、怨她,但也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她跪在地上舔他的脚,然后嚣张地下达命令,要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
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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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范季扬现在开始担心,这个愿望永远也达不成了。
从北京辗转回到台湾,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马不停蹄地来到医院加护病房,病房外,东皇的几位大老几乎全员到齐,而何夫人哭得面色憔悴惨白,哭得他心惊肉跳。
“何夫人。”他的眉眼严肃而刚毅的走向她。
“季扬、阿竞,你们总算回来了。”何夫人一见到他们两个,眼泪掉得更加没完没了。“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感觉她冰凉的指尖微颤,不由得心头紧缩,希冀把她的不安和慌乱全都过渡到自己身上。
“没事了,别担心。”他低沉如丝绒般的嗓音带著魔力,迅速安抚著她狂乱的心思。
“可是,她一天一夜都没清醒,昏迷指数始终偏低,你要我怎么不担心?”何夫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过看到这两个孩子回来,心总算是踏实了一些。“要是连她都……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范季扬眉头拢紧,深邃黑眸瑟缩了下,感觉心被扎痛。
透过玻璃窗看向里头的病房,那个在他眼中最可恶最歹毒的女孩,如今面无血色,身上插满各种管子,那管子恍若是插在他心头上,痛得他心绞魂断。
该死,他都还没凯旋归国,她怎能有事?!
虽说他曾经幻想过掐死她,但那只是一时的气头上,再恼她,也从未真正希望曾有过的幻想真的落实。
况且,他还没有把她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羞辱回报给她,她怎能真的有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沉声问。
人好好的,怎会莫名其妙地躺在医院里了?
“也不晓得,昨晚她和评估小组前往东海岸勘查饭店预定地,也不知怎地,竟掉下山谷。”何夫人紧扣著他的手,才有勇气将始末原由说清楚。
“山谷?!”他的心狠狠揪痛著。
那样瘦弱的身子掉下山谷?她怎么受得了那样的撞击?
他光是想像便觉得浑身发痛,呼吸困难。
“怎么掉下去的?”
“不知道。”何夫人摇头。
“怎会不知道?”既然是跟著评估小组去的,那么她出事时,身边总该有个人吧。
“出事的时候,瑞芽只有一个人,评估小组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才到山谷边寻找,在栏杆底下发现她的手机,往山谷看下去,便瞧见她躺在底下的礁岩上头,她身旁的海水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红……”话到最后,何夫人几乎是泣不成声。
何夫人一字一句如泣如诉,化为刀刃剐著他毫无防备的胸间,痛……没有尽头地蔓延,痛酸了他的眼。
他承认,何瑞芽有时候是机车了一点,跋扈又兼嚣张了一点,但是在公事上,他是敬佩她的,她确实是个可怕的行销策略兼业务开发高手,眼光又远又准,虽然行事作风果断强硬,但是大刀阔斧的气势能够斩绝公司内部不必要的纷争。
她确实是不负何老爷的托付,将东皇版图拓展得更大,这点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连她都不在东皇了,他还要为谁打拚?
“放心,让总裁好好休息吧,公司有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范季扬挪回视线,看著开口的男子──东皇集团大股东姚示泓,身兼集团总经理一职,和何家的往来在何老爷过也后变得平淡不少,没想到这时候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范季扬眉头微扬,俊脸生怒。谁在说公司的问题了,他人在医院,然而担心的却不是瑞芽,那他又何必走这一趟?
难不成是想要确定瑞芽是否……
“可以进去了。”医师从加护病房里出来,打断了范季扬一闪而过的思绪。医师看著何夫人,唇角薄噙笑意,“昏迷指数已经升高,状况稳定下来,应该已无大碍,你不要担心。”
“谢谢、谢谢。”何夫人感激地紧握著医师的手,随即进入病房内。
范季扬看了姚示泓一眼,随即跟在何夫人身后走进去。
加护病房里飘散著难闻的气味,冰冷的仪器运作著发出声响,空气是凝滞的,连带著心也是纠结的。
何夫人在病床旁坐下,紧握著女儿没有血色的手,而范季扬只是静静地看著恍若沉睡中的她。
把那些碍眼的管子拔除的话,那么,她看起来确实像极了在沉睡。
只是,眼窝有些深陷,脸色苍白得发青,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念她近乎霸道的无理取闹,伸出她的纤纤长指,对著他说:“范季扬,我警告你,不准给我乱搞男女关系,玷污了东皇集团的名声!”
呵,他是命中带贱,还是基因藏著SM的特质,期待著受虐?
自嘲的一笑,却瞥见那因极度沉睡而显得枯槁的长睫微颤了下,他脱口而出,“瑞芽!”
何夫人闻声,抬眼直瞅著女儿,发颤的手抚上她冰凉的颊,只见她长睫颤了颤,仿佛等了一个世纪般之久后,她张开眼。
“瑞芽!”何夫人喜极而泣。
范季扬心底埋著恶人歹死的想法,为她的苏醒高兴得浑身发颤,但仍不忘催促护士前去叫医师过来。
然而,苏醒的睡美人乏力地眨了又眨那双无尘水眸,哑声喃著,“我怎么了?”糟,喉咙痛得像是被石子磨过,干涩得像火烧。
“没事了、没事了。”何夫人安抚著她,突地发现她的目光很迷离,有些疑惧地问:“瑞芽,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又不是头壳坏了,问点难的行不行?张口欲揭晓答案,脑袋竟是一片空白。“呃……”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眼熟的人,为什么她竟想不起她对方是谁?
脑袋像是有什么在慢慢成形,但她却无法窥探到原貌。
“瑞芽?”何夫人担心得泪水激涌。
“我叫瑞芽?”嗯嗯,好像吧,她对这个名字有点熟,只是……“你……”
“记不记得我是谁?”范季扬哪里受得了这种慢版步调?挤到何夫人身旁,一双虎眼直瞪著她。
何瑞芽虚弱地闭上眼,再睁眼后神情不安又闪烁著恐惧,“你又是谁?”
“嗄?”她竟问他是谁?!
第二章
做过精密的各式检查之后,医师非常严肃地告知何瑞芽的确实病名──短暂性记忆障碍,而并非失去记忆。
所谓记忆障碍,指的是她的部分记忆尚未回笼,学习出现障碍,组织能力会有瑕疵,记忆力更是差得教人发指,许多事说完即忘。但不管如何,这总比原先推测的失去记忆还要好上一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医师的判断也确实无误,在她清醒过后的几日,她的记忆逐渐回笼,慢慢地想起了所有的事,也记起了大部分的人,但是,却不记得意外事发当时的事,而且,他范季扬,竟也不在她的记忆里头。
当然,不只是他被拒绝在她的记忆里头,然而依照医师说的,只要告知她之后,她的记忆便会慢慢恢复。
但是呢,她的情况特殊得教人快抓狂。前天告诉她,他是谁,她昨天就忘了,昨天告诉她,她今天又忘了,她老是忘了他是谁,不断地重复,像是蓄意把他遗忘,实在是教他气得无以名状,深陷在无可奈何的疲惫之中。
医师说啦,人体是奥妙的,会自动修补其伤痕,只是究竟要花费多少时间,依每人体质不等,有人一两个月内便恢复,也有人得拖上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不过问题是,不会因此而改变个性吧!
“呃、你、呃、你……”
范季扬眯起幽邃黑眸,如鹰隼般紧锁定眼前这个欲言又止、局促不安又怯懦骇惧的清丽佳人。
见鬼了!她不是何瑞芽,绝对不是!
他所认识的何瑞芽才不是这个样子!八岁的何瑞芽,在初次见面时就当场和他谈起买卖交易,那时据他所知,她的智商便已经破表了。九岁的何瑞芽,会和他讨论欧洲经济组织的内部忧患,其神情平稳内敛,口吻激情热络,外加附赠白痴两字,她的成熟度比外表还多两倍以上。
等到她年岁渐长,慢慢懂得白痴两字是次等伤人的话后,她不屑再使用,换上更加犀利且杀人于无形的用词。
那张嘴,损人一流,语出如箭,没一个能够逃过她的乱箭阵。
而如今,她竟在他面前畏畏缩缩得说不出话?
杀了他吧!
“你、你、你……”
“不要再你了!”范季扬不耐地吼了声,像是要把他累积三个月的愤怒一古脑地往外倾泄。
她变成这样,他要怎么报复啊?他那么辛苦地经营人脉,拿到奥运服务协议,他要拿来炫耀给谁看?
都快三个月了,外伤全都好到不见痕迹,但她的脑袋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个性更是一路倒车行驶,愈来愈不像她。八岁时的她,都比现在的她还要再强上数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何瑞芽紧抓著文件,粉颜恐惧得无以复加,一声对不起快要随著她的弯腰一路滚进地狱里。
“不用跟我对不起!”老天啊,长这么大,在认识她的十六年又二十八天里,他从没听她说过一声对不起,如今一口气说这么多,她是不是打算要把这辈子的存量一道提领完毕?“我只是在问你看法。”
她手上拿的文件,正是她出事前到东海岸评估的纪录报告,由于这部分当初是她一手策划的,他当然要把这个案子丢给她,让她作最后决定,然而案子在她手上,都已经过了几天了,她居然吭都不吭一声,到底是怎样?
“我、我不知道……”她羞愧得脸都快要贴到地上。
“你一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要跟他说她看不懂。
“我忘了。”扁了扁嘴,柔艳小脸上满是委屈。“我发誓,我昨天真的有看,可是、可是……”
不管她看再多次,看过即忘……她的脑袋肯定出问题了,这实在不该是她的能力。以前她总是过目不忘,依据眼前的情势即能够著手规划十年后的目标进程,但是她现在却迟缓得令自己好心急,愚钝得好想去死。
范季扬深吸口气。“你又忘了?!”喂,她破表的智商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看看看,已经看了快要一个星期,要她看完赶紧写下看法,如今却只告诉他一声忘了?!到底要他这个代理人怎么办?
他气得牙痒痒的,不意瞥见呆站在他面前的何瑞芽粉颜刷白,下一刻,豆大泪水毫无预警地哗啦啦落下。
哇靠,居然哭了!
范季扬眼睛快要突出似的瞪著她,难以置信她、居、然、哭、了!
认识她十几年,别说哭,就连眉头都不曾见她皱过,在何老爷的告别式上她也坚强得令人心疼,如今,他不过是随随便便吼一声,便吼出她一把眼泪……他更加肯定,她不是何瑞芽,她一定是被什么附身了!
耳边抽搭的哭声,让他心烦意乱兼六神无主。
“不准哭!”他想也不想地吼著。
何瑞芽闻言,抽了口气,不敢发出声音,然而泪水还是B啦B啦地狂掉。
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不会在人前落泪的,但此时此刻,她偏是管不住泪水,感觉灵魂深处像是被盖上了一层纱,她的脑袋是清楚的,可她的反应是模糊的,她像是沉在水面,处在一种极为格格不入的状况里。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能允许自己变得这么懦弱,这么没用。
范季扬闭了闭眼,觉得头好痛。他宁可待在公司加班加到死,也不要在家里陪她。
为了她,他回到台湾,搬回何宅,放下在国外分公司打下的江山,暂时顶替她的职务,才知道她的工作量多得惊人,忙得他日日加班,拖著酸痛身躯回家之后还得继续照顾她。
这种变化,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瞧,叫她不准哭,她就不敢哭,颇符合他当年的鸿图大愿,但说真的,一点都不过瘾,心头反倒是闷透了。
“……对不起,我不是凶你,我向来这样的,你只是忘了……当我在放屁吧,别哭了。”
他软声哄著,对她招了招手,她迟疑了下,移动了脚步,却还是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范季扬眼角抽搐,觉得好无力。
吕竞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把她丢给他?!要是她等一下不小心被他给掐死了该怎么办?
“我很可怕吗?”他问得无奈,同时努力地扬起笑。
是的,自从她得了这个混蛋记忆障碍之后,她变得怕他,甚至极度不愿意和他独处,可天地为鉴啊,他也不想,只是何夫人以想要她早点恢复记忆为由,要让她最熟悉的人陪伴,藉此刺激脑部,让他不得不相随。
何瑞芽想著他的问话,很认真地思考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刚才叫我要做什么?”算了,他不想要知道答案了,自动Pass,当他没问。不要告诉他,她刚才在那边你你你很久,现在也忘了刚才到底是在“你”什么。
她清灵水眸微转,显眼的五官皱成一团,用很轻很轻的气音问:“你到底是谁?”他长得挺好看的,但是表情好凶恶,她好害怕。
×的!到底要问几次才爽?!“我是范季扬,音同很犯贱的犯,你给我记清楚!”不要再问了!范季扬跳了起来,像只严重暴走的斗鸡。
问问问,她到底要问几次啦!
昨天不是才问过吗?!难不成要他每天起床时自动走到她房间自我介绍一次,每晚临睡前再补上一次,好让她把他的名字完全敲到心间里?!
有没有搞错啊?!
她把他欺凌到那种地步,如今,她一句简单的“你是谁”就想要把过往仇恨一笔勾销吗?
把他给忘了,他的冤屈向谁讨?!
“哇哇哇~”接著她的,眼泪喷泉似的狂奔。
凶她~没人性,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凶过她的呢。
“想哭的是我!”想比谁哭得大声吗?“啊~~”
他的辛酸和委屈啊,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苦撑著他努力到现在的?她竟把他给忘了、把他给忘了,他他他……快气死了!
想哭,就一起哭吧!
吕竞一踏进客厅,便教眼前的阵仗给吓著,想要偷偷摸摸地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岂料却被眼尖的范季扬一把逮住。
“交班!”范季扬揪住他的衣领,不容置喙地道。
“已经十二点了耶。”他很累捏。
“谁理你啊?!”范季扬粗暴吼著,幽深大眼泛著红光和水气。
×的!他真的想哭了。
要是她一辈子就这样了,他要如何是好?
吕竞叹口气,抓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走向何瑞芽,弯下身,用应付小孩子的口气说:“小公主,已经很晚了,我们上去睡觉,好不好?”
“喂,你当她是脑子坏了,变成白痴了吗?”范季扬不悦地回头瞪他。
别用那种口吻跟她说话!感觉像她退化成幼儿了。她明明很正常,只是容易遗忘一些事,有点学习障碍而已。
“她现在脑袋不清楚,用哄的嘛。”
“她很清楚,她没问题,只是个性有点变了。”拜托,只是反覆性的遗忘,又不是真变傻了,也不是永远都不会好,干么还要哄她?“算了、算了,我带她上去睡觉。”
伸出手,想要将何瑞芽拉上楼,却见她躲到吕竞身后,而他伸出的手很尴尬地浮在半空中,指尖的那头无人回应。
“我带她上去好了。”吕竞见状,回身哄著,她立即蹦蹦跳跳地跟著他上楼。
“等等,你知道他是谁吗?”范季扬沉声问著,长指指向吕竞。
何瑞芽看了吕竞一眼,软声说:“他是吕竞啊。”回得万分理所当然,恍若跟他再熟识不过。
范季扬皱拧浓眉,懒得理睬心底那抹快要沉进地球核心的落寞,挥挥手,要吕竞快快带她离开他的视线。
客厅,瞬间静谧,他跌进沙发里,沉痛地托著额,揉著抽痛的额际,却揉不散心底的那抹痛。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转变。
他宁可何瑞芽还是以往那个嚣张蛮横到教人想掐死的恶毒魔女,而不是一再把他遗忘的清纯佳人。
他曾经幻想过千万次,想著要怎么回报她以往的欺凌,要怎么让她尝尝当年她奉送的各种心酸,但是现在,就算永远没机会回整回去也无所谓了,他宁可她还是原来的她,继续欺负他也没关系。
只要她不要忘了他,不要怕他……
“关于北京的运作模式,在明年一月会完成最后统筹和交通网接驳,至于在台湾东海岸的开发案……”
开发会议上,身为代理总裁的范季扬著手处理一件件正开发或开发中的案子。一开始会议颇为顺利,但当案子来到何瑞芽决策的东海岸开发案时,四处爆起窃窃私语。
嗯,说私语似乎不太恰当,因连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依我看,何总裁是聪明过头,在发生意外之前就傻了,竟想要开发东海岸那块毫无利用价值的山坡开发地。”有人讪笑著。
也莫怪他人如是说,毕竟他也特地去勘查过地形,想要打造东海岸的花岗岩,要费上的人力、心力和时间,实在不太符合市场机制。连他也不懂,她当初为何会想要开发那里。
他也绕到她出事的地点,就在公路旁,她就那样不知原因为何地掉落谷地。
想像那一幕,还是教范季扬心头刺了下,然而耳边的讪笑逼得他不得不赶紧收回心神。
“呵,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吧,搞不好是故意来场意外,假装她是因为意外变笨。”有人没良没心地哈哈大笑,更有人很不怕死地附和起哄。
端看这会议上的气氛,就可以知道何瑞芽平时做人有多失败。
但这也怪不了她,再天才的人还是有罩门的,而她最大的缺点则来自于她无法圆融。
生活太封闭,太急著要长大,让她的人生只在家中和校园、公司之间来回奔走,她忙得根本没时间交朋友,怎会知道如何八面玲珑不伤人心?
哼,他能赢过她的,大概也只有这一点了。
“最好笑的是,居然换了个毛头小子当代理总裁,咱们集团里的人都死光了吗?”又有个大老如是说。
范季扬浓眉微扬,多想告诉他──可不是吗?
现在可是开疆拓域的年代了,要不是这些年轻人有著新颖想法跟得上世界潮流和脉动,替公司争取大笔交易,赚进花花银两,公司还撑得下去吗?像他们抱著那种死八股又守旧的想法,就准备乖乖领红利领到死就好,抢什么大位啊?
“瑞芽那丫头眼睛也真是瞎了,竟调教个狼子野心,依我看,说不定这个家伙仗著几分俊秀色诱瑞芽不成,所以他就把她……”
范季扬不等那人说完,横眼瞪去,却听见有人出声制止,“喂,开开玩笑无所谓,但要是再胡说八道下去,就连我也要生气了。”
范季扬挑高眉,难以置信开口的竟是姚示泓。
哎呀,什么时候跟他这么麻吉,还开了金口阻止这群老头无边无际的想像力。
不过话说回来,他能够顺利接任代理总裁,除了他和何家关系匪浅和拿下奥运指定服务协议之外,也因为姚示泓的力挺。
这狐狸现在玩的到底是哪一种把戏?
和他非亲非故,为何对他这么好?他要是没记错,在他尚未离开台湾之前,他对他的存在有诸多怨言,瞧见他时,总是以四十五度角移开视线,跩个二五八万的,怕人家不知道他多了不起似的。
事实上,瑞芽的意外,他还把姚示泓列为第一号嫌犯了呢。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散会吧。”姚示泓再次下达指令,其他人闻言纷纷收拾桌面,速速离去。
而范季扬这个代理总裁没人鸟,多窝囊,让人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这个会议的头头。
长指轻敲著桌面,不禁暗忖该要如何整顿这毫无向心力的公司内斗问题。
瑞芽那家伙只懂得要开疆辟土,赏罚分明,提携有能者,完全不懂得也要适时安抚这群老家伙。
害得他现在也只能尽可能地忍气吞声,不替她节外生枝。
“季扬,待会一道吃午饭吧。”
范季扬抬眼,一脸错愕。
还吃饭咧?这个姚示泓何时变得这么平易近人,怎么都没人通知他一声?
“不可以拒绝。”姚示泓笑得和蔼可亲,像个慈祥父亲,轻拍著他的肩。“你也知道,最近芝芝也到公司上班了,她有好多事都得要人带要人教,由我来嘛,又怕公司里人多嘴杂,由你来带她,是最适合不过了。”
“谁是芝芝?”
“我女儿呀,那个每回见到你,都很想亲近你的芝芝,你们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
范季扬唇角斜勾,扯出几分邪气,总算懂了他的暗示。
说简单一点,根本就是打算趁著瑞芽病未愈先拉拢他,要是成了他的女婿,更是能够壮大他在东皇里的势力。毕竟何家单薄,先拉拢他,再扣住吕竞,瑞芽就得准备正式退下总裁之位。
难怪他会那么好心地说服董干事们让他成为代理总裁。
只是想用姚芝芝来拉拢他?!实在是……想著,他不禁笑了。
姚芝芝这女人跟她老头一模一样,老是以上仰四十五度角在看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想要亲近他,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是要忍不住佩服老年人皮厚啊,随便撒个谎都很像一回事,这一点,他还得要好好学学。
“就这么说定了。”见他笑了,姚示泓以为他是默许了。
“不好意思,我……”还来不及拒绝,搁在桌面上的手机传出了喔咿~喔咿的声音。
他将瑞芽的来电设定为最紧急的救护车声响,一听到此惊心动魄的铃声,他立即抓起电话──
“喂?”
“呃,你好,这里是警察局,请问你认识这支手机的主人吗?”电话那头是全然陌生的男子声音。
一听到警察局,范季扬的心霎时像被人揪住般抽痛了下,咬了咬牙,硬是忍住慌乱,沉声问:“对,我认识,请问她……”
“她没事,只是迷路,说不出家中地址,打这通电话,是希望你过来接她回去。”电话那头迅速说明完毕。
闻言,范季扬松了一大口气,大略说了下时间,收妥手机和文件,抬眼。“姚总,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我们再约时间。”
“好,没问题。”
火速赶到警察局,便瞧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极度不安地在警察局门口来回团走,攒眉像是在沉思著什么。
下了车,范季扬来到她面前,轻声喊著,“瑞芽。”不敢贸然前进,怕她又忘了他是谁。
何瑞芽顿了下,抬眼,紧张和不安在瞬间解除,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而面对他紧绷的神情,她立即判定自己又惹他生气,垂著脸,小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气自己好没用,就连照顾自己都不能。
他叹了口气,长臂一扯,将她拽进怀里。“不用跟我道歉。”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不留缝隙地将她贴向自己,恍若用这个动作可以安抚她始终不安定的灵魂,也可以一并镇住他为此惴栗的思绪。
搂著她,他才发现,她微微轻颤著,也发觉她好瘦好小,纤弱得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刮走她。
他到底有多久没正视过她了?
离开台湾六年,他并不是不曾回国,但是每回回家,他很少正眼看她,待个两三天又立即离去,甚至连话都不曾交谈过。
好歹也有几分青梅竹马的交情,但他却小鼻子小眼睛,连一句问候都没说出口,要是何老爷在天之灵,知道他是这么照顾他最宝贝的女儿,肯定溜进他的梦中给他饱拳一顿。
“我以为我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想到外头走走,可谁知道走得太远,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何瑞芽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解释,贴在他厚实温热的胸膛中,听著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心底的骇惧一丝丝地抽离。“更可恶的是,我竟然想不起家里的地址,我……气死我了!”
他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的气味。尽管她对他仍有些许的莫名恐惧。
“傻瓜,这跟你的记忆没关系,你每回出门都是司机专车接送,不知道住址算正常,而且你根本没独自一人在外头逛过街,当然不认识路。”
听出她的懊恼,范季扬突然觉得心疼得快要死掉,甚至开始怀念以前那个高压统治的瑞芽女王。
“下次,如果你想要到外头走,打电话给我,我陪你。”
“可是,你不是要工作吗?”她抬眼,突地发觉两人贴得好近,粉颜烧烫烫的快要酿出一把火,不知如何是好的只能猛力推开他。
“瑞芽?”他意外极了。
意外的不是她推开他,而是推开之后,他怀里的失落感好深重。
“那个、那个……”她心跳得好快好乱。
好奇怪的感觉,心跳得又怪又急,总觉得有一口气快要喘不上来,分不清楚是喜悦还是愤怒……她是不是真的撞坏脑子了,怎么连分析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
“你知道我是谁吧?”范季扬绷著脸。
不满她把他利用完毕就丢到一边。
“我知道。”用力点点头,很怕他又生气。
“我叫什么名字?”他又问,趁机又走近她一些。
“呃……”等等、等等,她记得的,不要催她,一催,她又会忘了。
“嗄?”他开始磨牙了。
真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很气她老是忘了他,气到快要内伤,而且恨死了这种被遗忘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何瑞芽突地击掌,向来惨淡的小脸迸出光彩。“范季扬!音同很犯贱的犯嘛!”
“……后面那句可以省略。”干么重复他说过的话?算了,无所谓,他已经成功达阵,扣住她的手腕。他道:“走吧,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不容拂逆的,她就这样被他拖著跑。
“去一个……能让你早日康复的地方。”坐上车后,范季扬语重心长地道。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不能容忍她这个模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她恢复原来的模样!
第三章
“这个时候,美女就对野兽说了,喂,你可不可以先去整容?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吓人?野兽听了之后,就觉得……”
“美女没有这么说吧。”何瑞芽打了个哈欠打断他。
范季扬瞪她一眼。“有,我写的美女与野兽的对话就是这样。”他说得振振有词,她却咯咯笑著。
“给人家乱改。”她笑著又反驳。
“快睡啦。”他佯怒吓她,但实际上却爱死了她这般娇笑的模样。
印象中,他似乎没瞧过她笑得如此甜美而小女人,像朵柔妍淡扬著香气的雅莲。
“好啦。”
今天的她真像个孩子,只因为他带她去玩了一个下午,从此将他列为好人,心中的怕意也减少许多。
“闭上眼。”他张牙舞爪地威吓著。
何瑞芽咯咯笑,乖乖地闭上眼,又道:“对不起,把公司的事都丢给你,还要你陪我去玩。”
“知道我辛苦就好。”
“我一直都知道。”细声咕哝了一句,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甜甜入睡。
范季扬没听清楚她的咕哝,直瞅著她,确定她的呼息均匀,才疲惫地站起身,再帮她把被子拉妥。
真是要命,他这一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得为她念床边故事,哄她入睡。
这辈子,就属现在和她最亲近吧。
伸展了下身子,他的目光落在墙面的那一扇门,轻轻推开,里头是瑞芽的个人工作室,通常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他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特地踏进禁区,是因为想要知道她当初为何想要开发东海岸的案子,找到原由之后,才能说服其他大老。或许在这间工作室里,能够找些蛛丝马迹。
这件案子要是不赶紧推动,怕会就此冻结。今天带瑞芽回医院复诊,她的主治大夫余医师说──
“她这种状况不属于记忆障碍。”余医师指的是,何瑞芽对他的重复遗忘。
“不是吗?”范季扬不懂。
何瑞芽由护士带开,让他和余医师单独会谈。
“记忆障碍指的是从她清醒之后,学习上出现记忆力不足的现象,会容易遗忘刚记住的一些人事物,但并不包括事发之前便已认识和知道的。”余医师翻看著何瑞芽的病历,话题严肃,但脸上笑意和蔼。“她的记忆障碍问题,在日常生活中已无大碍,若要接触繁杂事务,可能是比较吃力一点。至于你先前问我的问题,依我看,她会不断遗忘你,也许是下意识想要忘了你。”
“嗄?为什么?”他顿住,心间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椎心的痛楚。
好可怕的答案,让他后悔今天跑这一趟,他没事干么来讨答案吓自己?
面对瑞芽的再三遗忘,他早就感到不对劲,但想不到有可能是她存心想忘了他,为什么?
“那就得要问你做了什么事,让她会有这种反应。”余医师打趣道。
范季扬可是压根都笑不出来。不愿承认她是想把他遗忘,才会老是记不住他是谁,于是,他又问:“可是,她的个性改变了很多,难道……”
“嗯,她的右脑前叶受到撞击,依照以往的临床病例之中,确实出现了许多会因而改变个性的实例,不过,依我对瑞芽的认识,她现在显现出来的,应该是她的本性。”余医师和何家有数十年的交情,瑞芽也等于是他看著长大的。
“怎么可能?”他发噱道:“从我认识她时,她就是那副颐指气使的女王模样。但她现在很怕我,这很不对劲。”
“那是因为你对她很凶,所以她才怕你的吧。不要忘了,现在的你,对她而言是个陌生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产生各种不安。”余医师叹了口气。“再说,没有人一出生就会是个女王,你认识她那么久,还不懂她吗?”
一句不懂,让范季扬错愕到说不出话。
认识她十几年,他不懂她吗?
结果,范季扬带著疑问,带著她去吃午餐,带著她去逛从没去过的动物园,看著她脸上迸现孩子气的雀跃和兴奋,他突生许多感慨。
余医师说的对,只要他对她笑,她就回报一笑,情绪也平稳多了。
想起她从小替自己安排精英教育,就为了往后要接管东皇,剥夺了自己的童年,也剥夺了孩子该跑该跳的喜悦,孰料到了现在,因为一场意外,她反而像个孩子,无忧无虑地对著无尾熊扮鬼脸,学河马打哈欠……
叹了口气,坐在她专用且不与人分享的女王王座,看著四面直抵天花板的书架,还有挑高楼中楼设计的二楼书库。
坐在这里,她不觉得压迫感很重吗?坐在这里,她都在想些什么?对面是两扇极大的落地窗,隔绝了她的自由和飞翔,虽然她这只笼中鸟是自愿被囚的。
天才,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他忍不住这么想。
回想余医师说的话,没人一出生就是女王。从小就那么会替自己安排计划未来的孩子,那么世故洗练,根本就不像那个年岁的孩子。
她,是在武装自己吧。
这是他唯一想得到,也合理的答案。
何老爷对公事没太大野心,若不是为人仁厚,颇得人心,只怕总裁一位早就坐不久,而何夫人根本就不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还那么小的孩子,在那时候就已经立下保护家人的志愿了吧。
当他和吕竞进来这个家时,她用高压政策来武装自己,防止他和吕竞以下犯上。
其实,她会担心他,他是知道的,但也许是她不懂得如何拿捏人与人的距离,因此每回的举动到最后几乎都让他以吐血收场,就算他知道她的不擅表达,他也拉不下脸来对她示好,两人就这样,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互较高下。
说真的,他并不是那么讨厌她,只是嘴上说说,说久了,就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而她对他呢?真对他厌恶到想遗忘的地步?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她生出这样的反应?转念又想,没有半点在意,又哪来的厌恶?
这个问题,就算现在问她,也没有答案吧。
叹口气,收回视线,桌面上整齐不见凌乱,每枝笔每张纸、每一本书和文件全都放在应该放的地方,有如她近乎洁癖的个性。
从桌面上的书架取下一本文件夹,翻开,他蓦地一愣。
上头有著她娟秀却又带著潇洒的字迹,写著所有人的名字,写著许多杂七杂八的细碎小事,也写著她对东海岸开发的看法。
那是她出事前写下的东西,原来她想开发的是森林之旅,走朴实的自然风,以不破坏当地自然为主,纯粹为想接近大自然的人所打造的度假城堡……这不是他好几年前曾经提过的案子吗?
那时虽不是提议东海岸,但内容几乎都一模一样,只是当初她并没有特别的喜欢或讨厌,只说时机还不太对。
没想到,她竟是放在心上的。
这一份认知深深地撼动他体内某个固执的部分。
不由得苦笑一记,再把文件放回原本的位置,不留痕迹得像是没人碰触过。
既然知道她这一份心意,那么,接下来的工作,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刚要起身,便听见外头传来声响,范季扬快步走回何瑞芽的房间,却瞧见何夫人走了进来。
“你在这里啊。”何夫人笑道。
“我看小姐已经睡著了,所以……”该死,他忘了把那工作室的灯给关掉,何夫人会不会误会他了?
尽管那只是瑞芽在家的私人工作室,但里头也许有不少机密文件,他不请自入……
“嘘,别把瑞芽给吵醒。”何夫人走近他,把他推回工作室里。“也好,我刚好有事想要跟你谈谈。”走进里头,顺手把门带上。
“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泡杯茶?”范季扬有些局促。
“不用,泡茶这种事有别人会做,不是你的工作。”她在单人沙发坐下,对他招著手。
“是吗?但以往是我的工作。”他轻笑著。
“那是瑞芽在整你。”一想起往事,何夫人不禁笑了。“你不要介意,她呀,从小就只有一个人,身边没个伴,突然多了个人陪她,难免会耍点小手段吸引你的注意力。”
“是这样子吗?”嗄?“她怎么不找吕竞?”
来跟她做办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她似乎没整过吕竞。
“对呀,你说,她为什么只找你麻烦?”何夫人循循善诱。
他挑眉想了下。“应该是看我不顺眼吧。”不然还有别的原因吗?“不过,好久没被整,真有点想念。”
唉,他肯定是哪里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想念被整的滋味?
“可不是吗?”何夫人叹了口气,目光迷离,恍若陷入回忆。
范季扬见状,暗斥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赶忙把话题转了回来。“对了,何夫人,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啊,对,你瞧瞧我这脑袋,说著说著,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她拍额笑得苦涩。
笑纹在眼尾拉出了长长的哀伤,化为针,扎进他的心里。
真是的,他到底在做什么?根本就没有完成老爷交托给他的任何事,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竟觉得何夫人苍老了几分,就连笑起来也显勉强。
“季扬,我听说,你最近和姚示泓颇有交集。”何夫人想了下才出声,像是极难开口似的。
“交集?”范季扬搔了搔浓眉。“再怎么说他是集团总经理,我能够胜任代理总裁一职,他确实也功不可没,总不可能要我睬都不睬他吧?”
那可不成呢。相信只要姚示泓登高一呼,东皇总裁一职立即异动,如此一来,往后想要再拿回这个位置,可就有几分困难了,所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当头得罪他。
只是,何夫人的“听说”,到底是听谁说的?
何夫人虽握有东皇股权,但她向来是不管事的,到底是谁在她耳边说三道四?
“那倒也是,只是我又听说,他似乎有意要介绍芝芝给你认识。”
又听说啊,他几乎可以肯定是吕竞那家伙。吕竞八成也感觉到公司不对劲的气氛了吧。
“反正都是朋友,认识也无妨,只要别要我娶她就好。”想起当年第一次遇见姚芝芝时,她跟她老头一样都是跩个二五八万的姿态,若和她同处一室,饶是历经千锤百炼的他也受不了。
何瑞芽和姚芝芝相比,完全是不同等级的放肆,他比较偏爱瑞芽女王的整人美学。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何夫人眸底闪出光芒,像是安了心,松了口气。
“何夫人,你不用担心,我是绝对不可能被姚总那派人马给拉拢的,况且,我还在暗中调查小姐的意外呢,依我看,姚总涉嫌颇大。”真是的,怎么会以为他会倒戈到姚总那边去呢?
他看起来像是忘恩负义之人吗?在他恩情没还清之前,他是哪里也不会去的。
“是吗?但是姚总……应该不至于吧。”
“只是我的空想,没有证据的怀疑。”他笑了笑。“那么,何夫人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不,我……”她欲言又止。
“何夫人,尽管说啊。”
“你……可不可以别再叫我何夫人了?”语气是恳求的。
“嗄?”那要怎么称呼呢?
“叫我一声妈吧。”
“嗄?”要不是这几年的磨练让他的性情沉稳内敛些,只怕他已经跳起来了。
“瑞芽她爸还在世时,一直是这么希望的。”虽说他和吕竞都不是亲生的,但好歹是亲自拉拔长大,总会想要听他们叫声爸妈。
范季扬闻言,笑得有些尴尬。不是他不叫,而是他总觉得一旦改变了称呼,就会太逾矩了,相信瑞芽也不会答应,而且,他从没叫过爸妈,突然要他叫,怎么叫得出口啊?
“何夫人,称谓不是问题,事实上,我……我心里也是把你当母亲看待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从没叫过这词儿,况且你也不是我真的母亲,其实我们之间不需要形式上的称谓。”他呵呵干笑,打算让这突地转沉的话题轻松一下。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母亲吧。”
“嗄?”打算正式收养他吗?
“今天下午,瑞芽给你添麻烦了。”她突然道。
话锋转得太急,教他慢了半拍才回应,“不会,那是我该做的。”
何夫人目光平稳地看著他,“当初瑞芽挑上你,我就忍不住夸她眼光好,而现在也真的证明她眼光准得无话可说。如今,把瑞芽交给你,我就安心了。”
“嗄?”何夫人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说起话来一点逻辑都没有。
“这是我和瑞芽她爸在好几年前就决定好的事,你……讨厌瑞芽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著。
范季扬瞪大眼。好几年前决定的?难不成他们真是把他当成童养夫养育长大,所以才积极地栽培他,好让他可以匹配得上瑞芽?
“等等、等等,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而是瑞芽她……”
“你介意她现在脑袋不正常,个性迥异?”
“何夫人,瑞芽很正常,她没有问题,只是有点记忆障碍,余医师说了,没太大问题,而她最近确实也恢复得相当好。”大不了是把超高的智商对折剩一半,还是很够用的。“问题是出在她对我……我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两人的关系曾经一度恶劣到水火不容,如今情势丕变莫测到没人能掌控的地步,就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我看瑞芽挺喜欢你的。”何夫人不解。
“那是误会吧。”她喜欢他?心,竟然微泛喜悦。
“是吗?”她眉头微皱,翻开紧掐在手中许久的笔记本。“但这里头写的和你想的不甚相同。”
她把书递给他。
“这是什么?”黑色牛皮外观,上头没有半点多余赘饰。
“瑞芽的计划表。”她站起身。“这段日子来,我到她房间巡过之后,总是会走进这间工作室晃一下,找一些她随手写的东西,在前几天发现这本笔记本。”
她拉开办公桌的某个抽屉。“待会你看完,记得要放回去,明天再给我答覆,我先下去休息了。”
“好。”目送何夫人离开,范季扬才翻开笔记本。
二十岁完成大学学分,二十三岁以前修得博士学位,三十岁以前在东皇站稳总经理一职……
“欸,她不是修了双硕士吗?怎么……”他喃喃自语著,突地发觉,上头写的计划表,是他的。
在她的鞭策之下,他也确实不负她所望地完成这计划表上的每一项任务,已达到的目标她都在上头打了个红色的勾勾,不过最后一项……她对他的期望可真高哪。
太瞧得起他了,三十岁以前要他把姚示泓干掉?
他摇头苦笑。再翻开下一页,瞧见她对她自己的期许。
十五岁完成大学学业,十八岁修完双硕士,二十岁修完双博士再进入公司,整顿内部,让爸爸可以卸下重担,让身体早点恢复……
这段话让他想起何老爷向来不算硬朗的身体,而她会拚成这个样子,果真是为了老爷……这些计划应该是她在十五岁前写下的,因为后来老爷产生了变数,相对的改变她的计划,让她提早入主东皇。
而她也确实了得,虽是十八岁的年纪,但凭泱泱气度和果断的手段镇住了东皇内部的纷乱,领导东皇扩大版图,堵得一张张老嘴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她将自己武装得非常强悍,没展露半点弱点在外。这得要她压抑多少的情感?
她为老爷设想这么多,当老爷去世时,她到底是花费了多大的气力不哭的?
为什么当初他就在她身旁,却压根没发现这些事?
忖著,看著,每翻过一页,脸上的苦笑便少了一些,看到最后一页时,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笨蛋范季扬,就跟他说,那个陈依雯是商业间谍,他为什么不信呢?真以为自己帅,人家就死巴著他不放?人家要的是内幕!这件案子要是真流到对手手中,会害公司损失多少?撇开公司利益和信誉不谈,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在自毁前程?!
猪头!笨蛋!气死人了!都不知道我用心良苦,我在栽培他当接班人哪!
才几岁的年纪,便被东皇的光环给宠坏,不给他一点磨练,肯定会变成依靠光环为生的笨蛋公子哥!
我亲手栽培的接班人都还没发光发亮,怎能让任何人破坏?!
看来英国之行是非得要提早进行了……等到他拿下北京奥运服务协议,他就可以风光回国了……
字体略显潦草,可见她当初写下这些心情时有多气愤。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打算栽培他,对他付出这么大的心神,如此费心地替他安排人生的每一步,就从她接他回家开始……天,他居然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安排人生。
说来好笑,但不得不信她真是个天才,安排得分毫不差。
虽然他无法确定依雯到底是不是商业间谍,但她用字非常笃定,看起来不像是诬陷。
而可怕的是,她居然如此确信他一定能够拿到奥运服务协议,他也拿到了,只是没有风光回国,而是惊慌赶回来的。
若是她不出意外,她应该会满意他的表现吧?话说回来了,若不是她出了意外,他又怎会知道她的心思竟深沉到这种地步,她又怎能如此地肯定他的能力,确定他一定会达成?
不管怎么说,她给他的各种艰难任务,的确磨掉了他的大头症,他的自以为是。
她不是在否定他,不是在伤害他,而是在帮他、栽培他……他却从来不懂。
笔记本轻轻滑落,他单手捂著脸,掩去眸底的酸涩,不让窗外星月瞧见他的感伤。
其实,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一开始是他先摆臭脸不让瑞芽接近他的。
因为他嫉妒她。
嫉妒她有个教人称羡的家,有和善的父亲,慈祥的母亲,生长在衣食无缺的环境里,拿她和自己相比,他缺憾得自觉好渺小。
只要她一靠近,总觉得她像是在对他炫耀,让他明白自己一无所有,明白她拥有的全都是他深藏在心底不敢让人发现的梦想。
所以,他讨厌她,讨厌得毫无理由,是一个男孩没道理的小心眼。
但是,从这一刻起,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心结在这一刻彻底地消失了。
他告诉自己,不管她到底会不会恢复,他一定会为她守住东皇,保护她,不计任何代价。
“小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吕竞按下车窗,很是不安地看著心情极好的何瑞芽。
“好。”她轻点头,目送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立即转身走进东皇大楼。
看著这栋造型特别的大楼,不知为何她总是有些恍惚。明明是她进入数年的大楼,为什么会总觉得陌生呢?
算算时间,她已经三个多月没到公司了,再不亲自走一趟的话,说不定改天她连路都忘了。
这都要感谢范季扬喽,他忘了带重要档案,她为他送来。
看了眼手中的公文袋,忘了吕竞方才要她等他的交代,她快步走进大楼里,身穿简素荷叶袖白色衬衫,配了件绣亮片牛仔裤,脚搭了随性的慢跑鞋,一头黑亮长直发随意束成马尾,在她优雅的步伐中,荡出迷人的丰采。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个身穿公司制服的总机小姐冲到她面前,将她拦下来。
何瑞芽饶富兴味地看著她。真是她太久没来公司,就连总机小姐都认不出她来了?啊啊,不能怪总机,她很少走公司大门,也难怪她不知道她是谁。
总机小姐看著她看得出神,不只是因为她很美,而是她美得很有韵味。简单的穿著却显示她的贵气和品味,巴掌大的瓜子脸配上精致的五官,带了点稚气的娇柔,她的眼神英气抖擞,爽飒沉笃,噙著不怒而威的笑意,美得清灵惑人。
突兀的组合,却在她身上揉合得如此完美。
“抱歉,我有急件要送。”何瑞芽噙笑,拿起手中的公文袋准备绕过她。
“等等,这边的电梯是直抵高层,如果你要上去的话,请先让我联络一下。”总机小姐非常的坚持地再挡。
何瑞芽微挑起眉,思忖著要怎么告诉她自己的身分,才不会吓著她。
然而总机小姐却完全不知道她的苦心,硬是把她拽回柜台前,拉扯的动作引来众人目光。
何瑞芽敛笑,面无表情的粉颜微露冷意。虽说身为总机,她确实是尽了本份,但是她这个总裁颜面会挂不住。
正当她不耐地打算要抽回手,同一时间,有两道嗓音同声响起──
“放开她!”
一个是等得不耐烦,下楼刚走出电梯的范季扬,另一个是刚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吕竞。
顿时,整个空间静寂无声,总机小姐一脸错愕兼呆掉。
第四章
无视像被停格的众人,范季扬大步走向柜台,不悦的拉开总机小姐的手,吓得她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得罪了贵客。
他转身问著何瑞芽,“你怎么来了?”
“替你送急件喽。”她无辜地扬了扬公文袋。
“吕竞呢?”他脸色一沉。
她指向他的背后,他回头,看著吕竞缓步而来。
“你在搞什么?叫你送个文件,你是送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所有的干部都还在等我!”等他也就算了,竟还让总机小姐抓著瑞芽,这无礼的举动让他很不爽。
“小姐她……”吕竞更无辜了。
“你不要骂吕竞,你会没带到这份文件,是因为我拿去看了,我当然得要亲自过来跟你道歉,况且我天天待在家里,很闷的呢,是我要他带我出来透透气的。”何瑞芽立即为吕竞解围。
天天待在家中,像只被囚的笼中鸟,什么事都不用做,谁受得了?
“文件是我忘了,是我的错,如果你真想要透透气,等晚一点,我会议开完,就带你出去走走。”他回过头,暴怒不见了,一脸宠溺得快要揉出水来。
“可是,还在上班时间耶。”这样好吗?
“没问题。”大不了把工作带回家加班。
闻言,何瑞芽笑得粉颜透光,“其实,我是迫不及待想见你。”
“哦?”什么意思?
为何他的心跳突地急遽,隐隐泛著兴奋的涟漪?真是的,竟为了她一席话而开心。
“我跟你说哦,我昨晚把开发东海岸的案子再看过一次,到今天,我还是没有忘记我要开发的重点呢。”她讨赏似的邀功。
“真的?”那真是一大进步呢,可为什么他竟觉得高兴得不够踏实?
原来她迫不及待想见他,只是想告诉他这件事而已啊……
“有进步了吧。”就说了,死背也要给它背下来,管那是劳什子的记忆障碍,哪能困住她?
“大大的进步。”范季扬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
她果真是变了,要是以往的她得费一晚的时间才记住开发重点,她早就抓狂了,哪会因此而开心?不过,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记得他是谁,这应该是个好现象。
“那么,会议方便让我参与吗?”她扬笑。
“你有兴趣吗?”臭脸闪闪发亮,瞬间帅多了。
“总不能一直把所有的事都丢给你吧,况且这案子是我提的。待会我把重点告诉你,就由你来报告吧。”她的记忆除了意外前后想不起来之外,其余的皆已乖乖回笼,要不是妈老是担心她的身体,她老早就回公司报到了。
“好,那就走吧。”他顺手牵住她的手。
她有些疑惑,停住脚步。
“怎么了?”发觉她动也不动,范季扬不禁回头。
何瑞芽直瞅著他那张清俊又刚毅的脸,发现他正对著自己笑,笑得魅惑众生,好似连她魂魄也不放过。
总觉得深掩在灵魂深处的那张黑纱逐渐掀开,露出了更多轮廓,让她愈来愈贴近这个世界。她隐约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讨厌她的,但为何现在却对她好温柔、好呵护?
这感觉很怪,她记得所有的人,记得每个人的性情,却唯独对他,感觉是一团谜。从吕竞口中,完整地知道他的来历,目前正代理她的位子,理该很亲密的关系,但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记不住他,像是存心遗忘似的。
有时没来由地怕他,有时又想接近他,突兀又矛盾的感触共存,而唯一可确定的是,她并不讨厌他,也不想被他讨厌,所以她放弃了多年来的坚持,不再武装自己,不再压抑自己。
瞥见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突地在她面前蹲下,顺著他的动作看去,他正在替她绑鞋带。
这个动作好像……似曾相识,不过耳边这时传来不少人的窃窃私语,她耳尖的听到是在替范季扬打抱不平的杂音。
不过是绑个鞋带而已,有必要这么人神共愤吗?
“绑好了,走吧。”起身,范季扬再次牵上她的手。
何瑞芽才意会,原来他以为她不走是因为鞋带掉了。
她忍不住笑了,挽住他的手臂,身后的杂音更大,她突然明白,原来那些声音的主人全都是他的拥护者。
原来他这么受欢迎哪。认真地看著他的五官,嗯,确实是轮廓极深的俊脸,尤其是那一双带著笑意看著她的深邃大眼,像要将人的魂魄摄入般的深沉迷人。
“对了。”他牵著她走了两步又踅回,看著柜台的方向说:“记住,她是东皇总裁何瑞芽,下次不准再这么无礼。”
总机小姐闻言,脸色刷白。
曾听闻东皇集团总裁是个二十几岁的妙龄女子,但她没想到竟年轻到这种地步,完了,刚才她还偷偷骂她,她明天还要不要来上班?
“你做得很好,不用担心。”像是读出她的想法,何瑞芽善意地安抚她。
“是,谢谢总裁。”总机小姐如获大赦,松了口气。
“走吧。”何瑞芽拉著他,唇角笑花灿烂奉送。
范季扬心间狠狠地拽了下,不是痛,像是酥麻,又带了点酸甜,一种很莫名的荡漾。
走进电梯里,他甚至觉得有点飘飘然,直到有人出声道——
“可以关门了。”
“嗄?”赶紧抓回他不知神游到何方的神智,猛然发现他始终没有按下楼层键,而带著讪笑提醒他的人则是不知何时溜到他身后的吕竞。“你就不会按吗?”
“我想按啊,可是你挡著。”吕竞一脸无辜。
范季扬手紧握著何瑞芽的,两人就挡在他的正前方,让他想按也没得按。
“……所以,东海岸的开发,欲营造出反朴归真的味道,有别于以往五花八门的延揽方式……”
会议室里,范季扬低柔的嗓音轻轻流泻,抑扬顿挫的语气吸引人进入规划的蓝图里,一群高级干部纷纷点头以示同意,不过众人仍是有些分心,目光偷偷地打量著坐在范季扬身后的何瑞芽。
三个多月没见总裁,今天却意外现身在开发会议中,让一群高级干部实在好奇的不得了,总裁的身体康复了吗?准备回公司上班了吗?然而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她只是闭目聆听,一句发言也没有。
“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可以提出。”范季扬峻眸生威,来回看著各个干部。
“总裁,既然要走纯朴路线,那么该要怎么著手呢?”
娇软软的声音含羞似怯地提出笨蛋加三级的问话,让何瑞芽忍不住张眼一看。
姚芝芝?她是什么时候进入开发部门的?
眯眼看著她上衣的名牌,上头写著「开发部门副理”。
啧,有没有搞错?
她记得姚示泓曾推荐过数回,但都被她打回票,是哪个混蛋趁她不在公司,让她混进公司的?
听听,提那什么笨问题?根本就是再把问题丢给季扬嘛。
看看,那眼神真教人厌恶,像只觊觎她猎物的猫。
一把火来得凶狠无预警,直烧上她的心窝。
“关于这个问题,由开发部门搜集完所有资料再议,目前必须先针对土地收购问题著手。”范季扬轻柔回答。“还有,我只是代理总裁。”
何瑞芽闻言,不满的死命瞪著他的后脑勺。
语调这么轻,眼神这么柔,他是吃错药了啊?
面对这么白痴的问题,他怎么能应付得这么心平气和?平时对她很凶的,对姚芝芝竟然这么轻声细语?厚此薄彼喔!
“管他的,你在我的眼中就是总裁呀。”娇滴滴的嗓音嗲声嗲气地出口,让众人倒抽口气,替她捏了把冷汗。“不管那些,倒是这笔土地要怎么收购呢?”
若是以往,她想要在会议上和代理总裁找话题调情,看在她父亲是姚总的份上,是没人敢说什么,但问题是,今天还多了个正牌总裁……依总裁的个性,只怕她是凶多吉少了。
范季扬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眼角不要抖,唇角不要抽筋,一定要冷静!“当然是交给开发部门去评估。”再张眼时他扯出一抹笑,咬著牙才能强迫自己不破口骂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瑞芽以往老喜欢端出白痴两字问候人了,只因他现在也很想如法炮制。
要不是想藉由姚大小姐来查探姚示泓,他哪受得了这种白痴加三级的问话?
这口气,范季扬忍得艰辛万苦,但终究是忍住了,可何瑞芽岂受得了?
“你是白痴吗?”久违的白痴问候法重现江湖。
“你在说谁?”姚芝芝鼓起腮帮子,用娃娃音娇嗔著。
“看谁在回话啊。”有够白痴!
“你是谁?怎么这么无礼?”姚芝芝拍桌子了。
“果然是白痴……”何瑞芽低声咕哝著。
居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真怀疑有记忆障碍的到底是谁。
“总裁,你看!她好过分,她骂我白痴,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姚大小姐撒娇功夫了得,蛮腰轻扭地晃到范季扬身旁,一双柔白小手在他肩上磨啊蹭的。
“她是总裁,姚副理。”范季扬叹口气,不著痕迹地抓下她趁机揩油的咸猪手。
何瑞芽目光森冷地瞪著他揪住姚芝芝的手。她是死了吗?竟在她面前如此造次。还有他,手抓这么紧,是什么状况?难不成他跟她有一腿?!
“哦,原来她就是那个撞坏脑子的何瑞芽啊。”说完,用很嗲很嗲的声音轻蔑地笑著。
“我才在怀疑坏了脑子的到底是谁。”何瑞芽哼了声,舍去白痴问候法,端出两成功力应对。“光只会问些白痴问题,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进入公司的?告诉我,一加一等于多少?”
“你!”姚大小姐用力跺脚。
闻言,现场高级干部纷纷垂下视线,不想被对峙中的流弹打中。
“你连一加一等于多少都答不出来?!”何瑞芽重重叹了口气。“待会会议结束,叫你爸来见我,我会为你安排脑科权威替你会诊,只是这脑子问题要是天生的,恐怕是不用医了。”
姚芝芝无法招架,哇的一声,哭得柔肠寸断,干脆整个人硬是偎入范季扬的怀里。
范季扬只注意著何瑞芽重现江湖的女王姿态,一时忘了防范,被姚芝芝给吃了豆腐,正暗恼著该怎么处理时,只见一双纤瘦的手臂横入他的视线,然后把赖在他身上的女人一把推开。
“不要靠近季扬,要是他被你的白痴病给传染了,你要怎么赔我?”语调不疾不徐,却冷的可以。
接著她又横眼瞪著范季扬,骂道:“你给我脑袋清楚一点,眼睛给我睁大一点,近朱则赤,近墨则黑,近笨则呆!”
真不想发脾气的,但面对这种阵仗,就算是圣人也会抓狂吧。
范季扬忍不住地笑出声。
何瑞芽一愣,“你在笑什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说不出话来。太妙了,他的瑞芽女王就快要恢复正常了,今此开口虽不及以往的威力,但也有七八成功力,以前听总觉得刺耳,现在听见了,他觉得好……兴奋。
他想,也许他真的有被虐的倾向。
何瑞芽被他笑得粉颊一片娇红,咬了咬唇,瞪著鸦雀无声的高级干部门宣布,“会议到此结束,一个星期之后,我要看见整个开发案的进度计划表和土地收购计划。散会。”
话落,她揪著范季扬就往外走,压根不睬还赖在地上装可怜的姚芝芝。
“以后不准接近她,找个说法辞退她。”走到会议室外,她愤愤不平地道:“你难道不知道她的文凭是买来的?她根本就不适合开发副理这个位子,硬是空降进去,其他干部怎么能服气?”
公司是有制度的,要是每个人都想要套交情,弄个名义空降自己人,公司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可是,我不也算是空降代理?”感觉她这句话有点自打嘴巴的成分。
“我……”她语塞了。“状况不同,你是因为我的意外而暂时代理而已,况且,你在公司也是从一般开发专员起步,很清楚公司状况。”
范季扬还是带著笑意。“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先下楼。”语毕,他转身又走进会议室里。
“喂!”何瑞芽呆住。
才要他别太靠近姚芝芝而已,他就当著她的面跑回会议室?
“小姐。”
身后传来唤声,她不悦的回头。
“放心吧,季扬知道他在做什么。”吕竞温声说著,斯文清秀的脸带著颤巍巍的笑意。
小姐正在气头上时,他应该聪明一点,有多远闪多远,但他心里搁了个问题,实在好想知道答案。
“可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何瑞芽不悦吼著。
又没跟她说,真以为她有读心术啊?
“如果小姐不希望季扬接近姚副理的话,那么小姐就必须赶紧想起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吕竞偷偷地退了一步,好怕小姐等一下抓狂,抓著他狂念一顿。
“什么意思?”聪明如她,眼波微转,她立即意会。“难不成跟姚总有关?”
“也许吧。”他顿了顿,“其实,你事发当时,我正在跟你通电话呢。”
这件事他谁也不敢说,很怕被人误解,若告诉季扬,又怕他线民的身分被发现。
“是吗?”她揽紧眉努力回想,总觉得有点力不从心,额际隐隐作痛起,好像在警告她不要再深思。
“小姐,你还记得当初季扬远调到英国,你要我跟著一道去,随时跟你报告季扬的状况吗?”
“有吗?”随口应著,纤指轻按著额角。
关于范季扬的一切,她仍是一片模糊。
“所以意外发生当天,正是我们要签指定服务协议的时候,在签约之前我打电话告诉你,北京有个名媛叫做刘质,季扬跟她走得很近,话说到一半时,你那边手机就突然断讯。”吕竞努力地帮助她回忆起那一天。
何瑞芽眉头皱得死紧。“是吗?”她用力地想,但头好痛、好痛、好痛……
见她竞突然眼一闭,身躯软倒而下,他赶忙接住,心里暗咒著自己干么在这当头提,嘴里焦急的呼救著,“季扬,总裁昏倒了!”
初春的东海岸风光明媚,日光流丽。
滨海公路的停车场旁有抹纤瘦的身影倚在栏杆边,状似漫不经心地看著与天相连的海平面,一望无际的湛蓝,理当教人感觉心旷神怡,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是眉头深锁。
“刘质?”何瑞芽向手机那头反问著。
“是的。”
“是男的吗?”
“……是女的。”
“都到刘质那里过夜?”说著,眉头皱得更深,语气更沉了。
“呃,几乎都是为了工作。”手机彼端的吕竞斟酌字句。“小姐,你也知道,想要拿到奥运指定服务协议,若没有一点门路,恐怕难以打通关系。”
“所以你想告诉我,他彻夜不归,只是纯粹聊公事?”她哼了声,沿著栏杆走著。
“呃、呃……”他只能干笑以对。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只是盖棉被纯聊天?唉,他讨厌这种爪耙子的生活,但小姐的命令他又不能也不敢不听。
“哼。”何瑞芽冷冷回应,瞪著栏杆底下自水泥缝中生出的不知名花草。
特地把他送到英国,好让他可以专心在事业上,想不到一趟北京之行,竟又闹出了这问题……他长相俊尔超群,浪荡的笑容可把一群女人迷得晕头转向,能闪过他魅力者,少矣。
就连她,也没能逃过。
只是喜欢又如何?他的心并没向著她,完全不懂她的苦心,甚至还处处和她唱反调。
想要他爱上她,真有这么困难?
还是,她的方法终究是错了?
弯下身,想要越过栏杆攀采那朵不知名的花朵,动作进行到一半,耳边又传来吕竞的声音。
“小姐,就算两人真有什么,我想,顶多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他绞尽脑汁的解释著,希冀小姐的反应别太大。
“逢场作戏?”她一怔,身子突地失去平衡,手机滑出手心,她凄惨地尖喊了声,“啊——”
何瑞芽动作迅速地翻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像是要吐出淤塞在胸口的恐惧,冷汗沿著额际不断滑落,阵阵恶寒从背脊一路往上狂窜,她止不住地抖著,心跳失序,眼泪莫名流出。
“瑞芽!”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一抹颀长身形飞似般来到她面前,大手轻捧著她流满泪的脸,他心疼欲碎的神情,深漾著哀伤的黑眸顿时映入她眼帘,她又恍惚了下。
季扬?她不解地皱起眉。什么时候她跟他好到这种程度,让他会如此直率地坦露他的担忧?
“作恶梦了吗?”范季扬轻抹去她的泪,大手在她背上轻拍著。“还是哪里不舒服?”
暖意透过他厚实的大掌流淌入她的体内,驱走了那抹无边无际的寒意,在心底暖成一道洪流。
突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黑眸微眯起。
何瑞芽不解地看著他,有些不满他停下动作。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问。
“嗄?”他怎会这样问她?
“我警告你,再敢忘了我,我就、我就……”还能怎样?大不了再重头温习一次呗。
可是,这样很挫折捏。
何瑞芽正眼瞅著他,记忆全回笼,转眼间在她的脑袋里汇整出最完美的资料储存,所有中断的记忆和先前的记忆统合收齐,她蓦地笑了。
“你笑什么?”他又抖了下。
笑得好媚好正点,笑得他心头小鹿乱撞,魂魄乱乱飞。
“我知道你是谁,范季扬,音同犯贱的犯嘛!”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粉颜涨红,驱走了先前教他心情胆战的惨白。
范季扬松了大大一口气。
还记得嘛,早说咩,干么吓人啊?
听著她爽朗的笑声,笑意也跟著抹上他的唇角,重压在心间的那块大石总算被他撵走了。
打从她昏倒送到医院至今,他始终惶惶然,恐惧著她该不会又有什么问题,但如今她笑了,笑得极为灿烂豪气。
只是——
“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余医师替她做了些检查,数据皆显示正常,但看她这样笑了,他还是有些不安。
“没有。”她轻摇著头,感觉现在的自己再清醒不过了。“我现在在医院吗?”
她现在才瞧清楚了房内的摆设。
“嗯,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那我们回家吧。”
“等点滴打完。”他指著点滴瓶,见她微恼地扁起嘴,不由得轻掐住她的唇。“很快的,不要急。”
何瑞芽瞪大眼,尽管心跳如擂鼓,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不准脸红。
他他他……真不愧是女人杀手啊,做起这动作一点也不扭捏,习惯得像是每日都做上一回。他和那个刘质的相处模式便是如此吗?
尽管她出事的这三个月来,出她意料之外地加温了两人的关系,若他心底已经有人入驻,对她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会将他遗忘,也是被他所伤的啊~
“怎么了?”瞧她垂下眉眼,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范季扬不禁又担心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勾起她尖细的下巴,幽邃魅眸像是探入到她灵魂深处般的满溢深情。
她心序错乱,深吸口气,推开他一点。
“我没事。”该死,她脸红了吗?脸红了吗?不著痕迹地摸上颊,发现自己脸发烫,觉得懊恼。
要是在他还没爱上她之前,就被他发现她喜欢他好久,那她往后怎么有脸再差使他?
范季扬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有点尴尬地慢慢缩回,感觉她好像刻意拉开距离,于是挪移了位置,离开一点,柔声说:“要是不舒服要说喔。”
何瑞芽看了他一眼,轻轻点点头,背著他躺下,轻拍著胸口,强迫心跳赶紧恢复正常。
第五章
对他严格不说情面,是因为她打算要栽培他成为东皇接班人;刻意欺负他,是因为他乱交女友,她公报私仇,略出口气;故意把他远放到英国,是为了要磨去他过度得意忘形的大头病,顺便接受正统磨练。
何瑞芽早就知道,她的安排不通人情,他肯定会讨厌她。
但,无所谓,除去以上的心意,还有一份苦心是出自于她的私心。
她要他恨她、讨厌她,然后奋发图强,如她所料地拿出亮眼成绩单,再回国恶整她、报复她。
让他恨,有趣吗?
当然一点都不有趣,甚至常常让她心底泛痛,但是当他恨著时,他可能会想著她、念著她,以另一种形式把她收入心底,那么有朝一日,他会爱上她吧?
这种作战方式会不会太荒唐?
尚未结算,无从评断,不过从他目前对她嘘寒问暖的态度看来,也许她该要感谢这场无心的意外。
如果他看不出她已恢复正常,那么她就继续现状,让他保持温柔。
其实,她在工作上对他要求严格,但下班后,她也想和他和颜相处,可惜他老是摆张臭脸,让她笑不出口,而她武装太久,也忘了该怎么取下脸上的冷面具,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她会怀疑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拥有自然的情绪,会哭会笑。
也许,该怪她打一开始的态度就搞砸了彼此的关系,又笨得不知该如何修补,放任著恶性循环,搞到最后两败俱伤,不,伤到的应该只有自己。
不管如何,他可是她亲手挑选,亲自调教的童养夫,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不过眼前为了顾全大局——有舍,才有得,她必须暂时放手。
“去啊。”何瑞芽笑著,像个心无城府的邻家小女孩。
范季扬浓眉攒起,总觉得她透著一股古怪。一闪而逝的狡黠笑意一如往常她想要整他之前的算计心眼。
“怎么了?”她抬眼,笑灿如花。
他看直了眼,心间狂乱震动,得转过身,佯咳强镇心神。
“你感冒了?”何瑞芽起身,轻拍著他的背。
他像是触电般跳了起来,回身瞪著她。
她的手愣在半空中,缩也不是,就这么搁著也不是……唉,为什么他们之间老是会生出尴尬呢?
“你的记忆障碍应该没完全复元,这么急著回来工作,会不会很吃力?”他长吐口气,努力转移话题。
哇,烫得咧。他把手伸到背后,轻拍著刚才被她碰触到的地方,直觉像是被火烧著,不痛,很像触电,酥麻带劲。
“不会。”她笑盈盈的道:“只是熟悉业务而已,主导权还是在你身上啊。”
感谢姚示泓帮她把季扬推上代理总裁一职,时机成熟的时候,她就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总裁。
“真的?”范季扬拢著眉,觉得她看似傻气的神情却带著丝狡黠光痕。
“嗯,没事,你放心,要是再不赶紧过去,姚芝芝又要吱吱叫了。”话到最后,竟带了点酸味,她撇开脸,吐了吐舌头,对自己三令五申,不可在这当头放任妒意坏事。
“可是你前几天不是还要我跟她保持距离吗?”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近笨则呆呢。
“有吗?”她眨眨眼,装无辜。“我不记得了。”
瞧,这记忆障碍多好发挥啊,继续装无辜。
“又忘了?”已经很久没忘了耶~不过没忘了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总裁~”砰的一声,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还挟带著娇软软的嗲声。
何瑞芽闻言,闭上眼甩开脸,强迫自己不看花枝招展的姚芝芝,不要在意她酥软得教人想吐的嗲声。
“你要人家等多久?”嗯,不依不依~
“我是代理总裁。”范季扬叹口气,很无奈。
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大花痴在范季扬身旁跺脚兼伸出咸猪手,何瑞芽不禁有股冲动想冲上前去,扭断她那只老是想作乱的手。
要不是看在她多少有点利用价值,能暂时牵制季扬不让他坏她好事,且还能让姚示泓松卸戒心,好让她引君入瓮的份上,她老早一脚把她踹飞,哪还会任由她吱吱喳喳的?
所以,忍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去吧。”何瑞芽挥挥手,要范季扬快快把那花痴带离。
反正不过是一趟东海岸评估之旅,顶多是一天来回,再大不了两天一夜,有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她又不是不知道季扬接近姚芝芝是所为何事。
他眼光那么刁,相信姚芝芝这低能货色,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对呀,要是不赶紧走,被她带赛的话,不是很倒楣。”姚芝芝很不怕死地挑衅著。
话一出口,办公室内两道目光一热一冷的射向她。
“我有说错吗?就算有错也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姚芝芝够圆滑,马上撇清关系,“他们都说,她会弄坏脑子是天谴加报应,要是不离她远一点,天晓得那些报应会不会跟到我们身上?”
“闭嘴!”赶在何瑞芽开口之前,范季扬不耐地打断她。“是谁说的?!”
混帐东西,竟然有人敢在公司里头造谣生事?
“他们就是他们啊,大家都在说,我哪知道是谁在说!”姚芝芝扁著嘴,一脸可怜兮兮,又补了一句,“又不是我说的,你那么凶做什么?”
他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必须镇静,想要查清姚示泓底细,姚芝芝绝对是个关键,在这当头得罪她,他前些日子的忍受岂不是都白费了?
“好了,去吧。”何瑞芽淡道,收回目光,专注在公事上。
依她所见,八成是姚示泓在搞鬼散播谣言,打算以蜚短流长打击她,消弭她的势力。
哼,好笑。
她要是那么简单就被这些毫无根据的话语打败,她还叫何瑞芽吗?哼。
“瑞芽,不要在意,我会处理这件事。”范季扬走到她桌前,双手抵著桌面,沉笃魅眸里写满坚定信念。
她甜甜地勾起笑,轻轻点点头。
他又看傻了眼,没有防备地卷入她的笑花之中。
两人就这样相对凝望,彼此看得如痴如醉、飘飘欲仙,直到一道很不识相的声音响起——
“喂,车子在楼下等耶~”讨厌啦,一直漠视她,人家今天精心打扮都没人理,讨厌~
范季扬无奈叹口气,收回欲罢不能的目光,“那我们走了。”咳了两声掩饰他不自然的音调。
“一路顺风。”何瑞芽腼觍点头,垂下眼不敢再看他,很怕绵绵情意一触即发。
姚芝芝不由分说地挽起范季扬的手,临走前还回头瞪了何瑞芽一眼,顺便扮了个鬼脸。
何瑞芽冷哼一声,佩服却也羡慕她的幼稚。如果她也能像姚芝芝一样自然地表露心意,也许她和范季扬之间早已经有了结果吧?
月光如水,清华流泻一地。
何瑞芽坐在客厅,静静地等待著。
吃过晚餐,沐浴完毕,忙完工作,搜集完资料,他,还是没回来。
难不成真要跟姚芝芝那八婆在东海岸过夜吗?她是挺相信他的眼光,但她不相信姚芝芝的人格。
要是那八婆很不要脸的霸王硬上弓?不不,范季扬好歹是个男人,想要躲开易如反掌,若是那八婆对他下了药,对他上下其手、予取予求……
“瑞芽,还没睡?”
“哇!”想得太出神,身后突然冒出声响,吓得她几乎跳起身。
“你在干么?”她的大反应吓得何夫人冒出一身冷汗。缓步走到女儿身旁,瞧她有些魂不守舍,不禁担忧的轻触她的脸。“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瑞芽苦笑。“妈,我没事,我好得很。”唉,多想跟母亲说,其实她一切安好,但要是连母亲都不瞒,怎么瞒得了其他人?
“睡不著吗?”
“嗯,有点。”算是吧。
“还是在等季扬?”何夫人突地意会。
“才没咧。”她想也不想地道。
她脸皮薄薄,面对这等儿女情长,是很难说出口的。
“那就好,季扬先前有打电话回来,说明天才会回来。”
“什么时候打回来的?”哎呀,居然没接到!
“你洗澡的时候。”
“怎么没叫我?”厚~居然真的给她在外头过夜,电话要是她接的,她可是绝对不允许。
“我想应该不是很重要。”何夫人好笑地看著她薄怒的神情,笑意藏得很含蓄,就怕女儿发现会恼羞成怒。
何瑞芽无奈地垂下脸。可恶,还真是被她给料中了。
肯定是姚芝芝那八婆搞的鬼。
“很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她哼了声,没听出母亲话中的寓意。
“既然不在意的话,就上去睡吧。”何夫人逗著她。
岂料,何瑞芽真的起身。“我要去睡了。”话落,气呼呼地转上二楼。
何夫人眨眨眼,叹了口气,以为女儿应该经她一逼会吐出实情的,谁知道她的个性这么硬。
关了灯,她也跟著上楼。然,有抹瘦瘦的身影躲在转角处,等著何夫人进房,随即又绕下一楼,目的地并非客厅,而是客厅旁边、长廊最底处的那间房。
何瑞芽如入无人之室,推开了门,不悦喊著,“吕竞。”
“嗄?”吕竞从睡梦中清醒,清秀的脸上爬满疲惫,“小姐?有事?”
很多人都讨厌半夜的电话,因为通常都没好事,那感觉正如他眼前的处境,睡得正香甜被叫醒,绝对都是坏差事。
“帮我打电话给季扬。”
“嗄?”他努力想恢复正常思考能力,但还是想不透为何要这么做。“小姐,你既然有事找他,就直接打给他不就好了?”
看了下时间,哇咧,已经一点了,这个时候还把他吵醒,小姐好狠。
“不要,你用你的手机打。”她非常坚持,尽管吕竞习惯裸睡,她也对他的半裸身形无动于哀,很执拗地命令著。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下床,看了何瑞芽一眼。“小姐,我没穿衣服,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我话说完就走。”啧,那种身材谁要看?“我不管你用什么名义,反正你就找个说法,要他立刻赶回来。”
“现在?”吕竞眉头都快打结了。“小姐,已经一点了耶,你要他从东海岸赶回来?”回来天都亮了,季扬忙了一天,又要他夜间行车,很危险耶。
“没错,而且是马上!”就是因为已经一点了,处于正瞹昧的时刻,他身旁又有个花痴,想要悬崖勒马,就得要立刻执行这个指令。
“小姐,这样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难的不是范季扬,而是他。
他要找什么理由把季扬拐回来?小姐每次都这样,圣旨乱弹,他这个小吕子就得要努力执行,回头,挨骂的还不是他。
“我哪一次让你好过了?”她唇角噙著嗜血笑意。
“小姐……”他抖抖抖、再抖抖抖。“你你你恢复正常了?!”瞧瞧那笑脸,她不但是记忆回笼,连个性也恢复了。
呜呜~天地不容,麻木不仁啊~
季扬每回都说他可怜,但实际上,他哪有他可怜?
小姐丢给他的任务一个比一个艰难,一个比一个没人性,而他更是有苦难言,只因他是小姐派在季扬身边的线民,已经监视他长达十年,这件事要是被季扬知道,他就死定了……
“没错,所以听著,他要是没回来,我就跟他说,你是我安排在他身边的线民。”伺瑞芽重下一击,随即拍拍屁股走人。
吕竞扁起嘴,哀悼自己可怜的处境,拿起手机,慷慨就义。
早晨六点,车子急驰而来,停在何家大宅前,进入镂花铁门停下后,一道匆促的身影快奔上二楼。
调整了下呼吸,范季扬才轻轻地推开二楼何瑞芽的房门。
房内不见人影,他心头高悬,正想要下楼找人,却瞥见通往隔壁工作室的那扇门微启,他缓步踏进。
只见她蜷缩在单人沙发椅座里。怎会睡在这里?
吕竞说,瑞芽喊头痛,哭著要找他,他一听,立即驱车赶回。
“瑞芽?”他轻喃著,大手覆上她有些微凉的颊,粉白的颊恍若丝绸般的柔腻,令他情不自禁地来回摩挲著。
睡梦中的何瑞芽被这轻微的碰触给惊醒,惺忪张眼,眼前是范季扬的超大特写,她呆愣了几秒,猛然清醒。
“欸,你、你不是在东海岸吗?”现在是几点了?
瞥见办公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是早上六点,教她不由得微皱起眉。他真的赶回来了?
原本要吕竞打电话给他,纯粹只是想要藉此牵制住姚芝芝那八婆,免得范季扬落入那八婆手中,想不到他竟回来了……他以往不是这样的,吕竞到底是怎么把他拐骗回来的?
“身体还好吗?头还痛吗?”担忧之情饱满噙在那双深幽大眼中。
“嗄?”
“吕竞说,你头痛,哭著要找我,现在觉得好点了吗?有到医院去吗?还是现在我送你过去?”想到她哭著找他,他心间一阵抽痛,好不舍、好不舍。
何瑞芽脸上飘下三条线。好样的吕竞,竟然找了这么不像话的理由……不过,算了,看在范季扬如此担忧,甚至为了这个理由立即赶回来的份上,她就原谅他好了。
看来现在的她在季扬的心中极具分量了,是不?不然,他怎会因为这样就特地赶回来?路途遥远不说,夜间行车又累又危险……他真的是很担心她,对吧?
“嗯?要不要去医院?”他轻拢著她的发。
“呃,不用了,我睡了一觉有好多了。”
“真的?”他眉间的皱痕都快要能夹死蚊子了。
“嗯。”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微露疲态。“不过,我得要赶紧再回去。”
“你还要再赶回去?”这样开车来来去去,不是要把他给累死?
“嗯,细节部分还没谈妥,只留姚副理在那里,我不放心。”
“是不放心她,还是不放心她会砸了案子?”这一点可得要说清楚呐。
“当然是怕她会砸了案子,你知道的,她……有点进入不了状况。”他挑了最不伤人的字眼。“那件案子是你最想推动的,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柔情密布的黑眸里是诉不尽的承诺,看得何瑞芽胸口发烫,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推这个案子?”她问得小心翼翼,语气轻柔。
“嗯,我都知道了。”他温热的大手包覆著她的。“你对我的用心,我都知道了。”
“嗄?”聪明的脑袋高速率地运转著,毫不放过任一细节,但还是不懂他天外飞来的一语,说的到底是哪桩。
“我看过你的计划表了。”
她闻言顿时粉颊严重爆红,说起话来竟有些结巴。“你你你全都看过了?!”从头到尾?
“嗯。”他饶富兴味地看著她羞窘的模样。
“谁谁谁拿给你看的?!”该死,不要结巴,冷静一点、平和一点,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是何夫人。”
何瑞芽一听气恼的垂下眼却又不能作声。
肯定是她受伤时,母亲故意把笔记本交给他的。真是的,那么私密的东西,怎能随便给人看呢?!尤其是给他瞧……那里头洋洋洒洒的,写的可全都是关于他的事呢,有好有坏,是这好几年来的纪录呢。
这样看来,他对她的态度改变,肯定是出于这儿了。
那么,她该因此而高兴吗?
“谢谢你。”他突道。
“嗄?”
“我一直都误会你了。”原本是想要等到她完全康复才对她开诚布公的,但既然现在提起了,就一并说了,而且他想要顺便跟她提另一件事。“想到你是这么为我著想,我就觉得羞愧,这样子的我,你……”
“不会啦。”她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面对他这么正经的表情,羞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厚,不要突然这么正经啦,她脸都烧起来了。
“瑞芽……”
“好了,你要回去就赶快回去。”去去去,她都不好意思得要死了,再说下去,她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可是……”他还没提婚事,还没提他要保护她。
吕竞打电话给他时,他觉得他的世界快要崩塌了,什么也顾不了,在宽敞的路上狂飙,只为了早点回到她身边。这份心思若说不是爱,会是什么?
在路上,他想过了,这份爱是在不知不觉中累积而来的,在他得知她为他所付出的一切时,正式萌芽,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迅速茁壮,他只有一个念头,想要保护她,想让她知道,她可以卸下一切交由他承担,她可以不必再武装自己,她可以做自己。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略嫌苍白的粉颜如今透著一抹红,娇柔的美颜噙著令人心动的风情。
“你真的知道?”何夫人有跟她提过婚事?
“对对对。”不外乎就是感谢再感谢嘛,谢字说太多,可就不值钱了。
“那……你意下如何?”他有点紧张。
“嗄?”哪来的意下如何?是指他的感谢再感谢?“你不用放在心上,不用太认真,尽管照你的步调走就好。”
是她安排的,但她不会希望他真是死板地跟著走,毕竟计划这玩意儿嘛,永远是跟不上变化的。
“这样子啊——”他拉长尾音沉吟著,心底有股说不出的闷。
看来何夫人说她喜欢他,应该纯粹只是何夫人的看法而已,并不代表她真正的想法。
不用太认真?他现在可是再认真不过了。
“好了,快回去吧,趁著精神还好快上路,不然会很危险。”她垂著脸推著他,不让他看见她羞红的脸。
“正常来说,应该都会贴心地说,既然累了,就先睡一下再上路。”他不悦地咕哝著。
“是吗?”她停住手。
“正常来说啦。”范季扬叹口气,一道灵光闪过脑际,猛然回过身,黑眸锐如锋刀。“你……是不是都正常了?”
对了,这才是原本的何瑞芽。
前阵子的她由于状况不稳定,笑起来带点傻气,看见他态度温和,不像现在如此条理分明且非常不贴心。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再次垂下脸,好怕被他看出端倪。好歹相处了十几年,他会看穿她一些心眼,她一点也不意外。要是真被他发现,她早早恢复却又知情不报,不知道会有多气她,所以……继续先瞒著。“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吧,再不然就干脆别再跑一趟了。”
其实他不去还比较好,她怕姚芝芝又缠著他不放。
“你不是要我走吗?”虽说是他自己提说要回去,但她真的不留,教他好难过。
“还是别去好了,这样赶来赶去的太累了,气色不太好,还是睡一觉吧。”偷觑他,发现他下巴的胡髭微生,顿生几许落拓颓废味道,性感得要命。
啊啊,不行不行,他还是别待下,她会无法冷静。
不等范季扬决定去留,她随即又推著他。“你还是去好了。”
“喂~”耍他啊?
一会去、一会留,到底是想要怎样?
“你去,可是不能跟姚芝芝靠太近,知道吗?”推他出工作室,不忘叮嘱再三。
范季扬不解回头。
“不用想啦,反正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讨厌,不要揣测她的心思,尽管听命令就好了嘛。
他不由得笑眯黑眸。看来她是真的快要康复了,否则哪吐得出这么霸道的话?
姑且不论她是不是恢复正常了,她语气中的占有意味,就够他高兴得精神百倍,再跑个几趟路也不累。
“你笑什么?”不要看啦,真的想让她恼羞成怒吗?
“我可以吻你吗?”他突道。
“嗄?”
趁著她傻气微启唇的瞬间,他俯身,张口吞噬了她的疑问,舌尖挟带著火焰纠缠,浅尝深吮地想要将她品尝到尽头,好一会才不舍地轻吮著她粉嫩的唇。
再下去,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走了。”再咬一口。
这一吻,可以支撑他一整天的活力,而她的唇,也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柔软,他的悸动比他以为的还要勃发,嗯……他确定这阵子患得患失的心情究竟是怎么了。
一个吻,证实了他的揣测。
何瑞芽始终处在当机之中,直到范季扬走得远远的,车子都开走了,她才傻气地喔了声,再傻傻地爬到床上,呆呆地摸著唇,憨憨地笑了。
原来,这就是吻。
有点火热、有点激动、呼吸好乱、心跳得好急、醉得飘飘欲仙……他吻她,是喜欢她吧?
应该,是吧?!
第六章
时间接近中午,总裁办公室里哒哒哒的键盘声打从上班开始至今没停过。
何瑞芽埋首在公事上,尽其可能地从工作中找回她引以为傲的沉稳冷静。
然而,字打得很快,萤幕上却只出现吻吻吻,无边无际的吻字啊~~
几天前被范季扬暧昧吻过之后,她发现自己变成了欲求不满的狼虎,常常希冀著能够重温复习一下,可惜,忙碌于开发案中的范季扬没空,她只能很悲哀地亲吻自己的手背回忆,安慰自己。
“啊,不就是一个吻,有什么了不起的。”忍不住对天花板嚷了声,她对自己的过分在意相当不满。
大器一点,行不行?
范季扬那个见过大风大浪的情场浪子,无动于衷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她干么激动?
甚至还不要脸地往更火热的部分自动幻想~啊,她不到三十,为何竟产生了这么骇人的渴望?
范季扬那日过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压根没提过吻她的事,就她一头热著,像个疯子似的,在意得要命,在意得夜不成眠,在意得几乎以为那不过是她的春梦一场,一切来自于她的幻想。
老天啊,救救她吧~~
“总裁,这里是总机处,有一位刘质小姐要找代理总裁。”就在何瑞芽和内心拉锯嘶吼的当头,桌面电话通话钮亮起,她随手一按,那头传来总机小琪的声音。
从那天在大厅柜台不打不相识之后,小琪已经被她收为心腹,所有要找范季扬的人都得先经过小琪通知,再由她决定来访者放不放行。
刘质……好熟的名字。啊啊……她想起来了。
是她!
“让她上来总裁办公室。”何瑞芽沉声吩咐。
“是。”
通话结束,她敛眼思忖了下,随即又按下内线,不一会,那头传来低沉得有如裹著磁粉般好听的声响。
“喂?”
“季扬,有空过来一下吗?”她咽了咽口水,力求自己的声调一如往常。
可是,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该死的好听?
“嗯,可以等我五分钟吗?”位在副总经理办公室的范季扬看了一眼时间。
“可以,你慢慢处理。”按掉通话键,她几乎虚脱趴在桌上。
她怎么这么没用?不过是说个话而已,干么紧张到手心冒汗?
厚,很没用捏,真是自我厌恶。
气恼地扁起嘴,不一会,听见门外敲门声。“进来。”
门开,走进一位穿著极有品味,姿态相当优雅的女子,一头长直发在身后随著步伐轻轻摆动,鹅黄色的两件式套装包裹著她曼妙玲珑的身躯。
她有张令女人抓狂、男人发狂的脸蛋,可偏偏脸上的笑意进退得宜,是个不容易让她生起厌恶的聪明女子。
难怪范季扬会对她逢场作戏了,是不?
“你好,我是要找范季扬,但是……”刘质无惧何瑞芽的打量,轻声询问。
“他待会就过来。”何瑞芽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幸会,我是东皇总裁何瑞芽。”
在握住手的瞬间,刘质意外地瞪大眼,“你就是何瑞芽?!”
“是的。”她笑盈盈回应。
“你看起来比我想像中还要年轻、还要漂亮、还要有亲和力呢。”她夸赞著,感觉何瑞芽一点也不像是范季扬形容的那样蛮横无理又尖酸刻薄。
“谢谢你的夸奖,你才厉害呢,能够在北京的政商界之间游走无碍,那可不是常人能敌。”说著,带著几分英雌惜英雌的感慨。
倘若刘质不是范季扬逢场作戏的对象,她肯定会更欣赏她的。
“太客气了。”刘质笑眯了秀丽大眼。
“这边坐。”何瑞芽招呼她坐下,秘书立即送来咖啡。
品尝著咖啡,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较劲,谁也没有先开口。
正当这份沉默不知该如何打破时,敲门声响起,门开——
“瑞芽。”范季扬走进办公室内。
“你不是向来都叫瑞芽女王的吗?”刘质坏心眼地出声。
“刘质?!”他瞪大眼,喜形于外,恍若再见到她,连心魂都为之震动了。“你怎么会来了?”
“怎能不来找你这个负心汉?一别就是四个月,怎么,被利用完了,就打算要把我踢到一边?”她一语双关地道,丽眸带嗔。
他笑道:“你在胡说什么?临时出事,我连跟你通知一声都忘了,而回到台湾根本是一团乱,所以……”眼角余光瞥见何瑞芽垂眸啜饮咖啡,那神情像是喝酸醋般的嫌恶,他立即点到为止地收口。
只是,不知道刘质来了多久,到底泄了他多少的底。
“根本就是把我给忘了,否则怎会连联络一声都忘了?”刘质埋怨地扁起嘴,像极了被弃的怨妇。
“我……”说到哪里去了?没事干么搞暧昧?
“我找你来,就是因为你的朋友来找你,待会一道吃饭,也算是替她洗尘吧。”不想再听他们打情骂俏,也不想让刘质占尽上风,何瑞芽懒懒开口打断两人复燃的火焰。
“……好啊。”她状似不在意,他偏是看出了她的不悦。
“走吧。”她把咖啡杯往桌面一搁,才刚起身,一抹影子未经通报,直接窜了进来。
“季扬哥~”姚芝芝像只花蝴蝶般飞到范季扬身边,瞬间化身为八爪大章鱼,死揪著他不放。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无从防备,范季扬就这样被袭,刘质愣住,何瑞芽闭眼低吟。
厚,这个八婆,就连这个时候也要凑热闹吗?
“哎呀,怎么这么热闹?”姚芝芝环顾众人一圈。
“芝芝,你放开我,我们要出去。”范季扬不著痕迹地拔下她恍若长出吸盘的手,硬把她拽到一旁。
可姚芝芝是何方神圣哪,岂会如此容易放过他?“去哪?”问著,再次贴上,像只吸壁鱼,死黏著不放。
“姚副理,请自重。”何瑞芽沉声道。
去他的季扬哥,她喊得顺口,她可是听得很想吐。
跳出一个刘质,再加上一个姚芝芝,是嫌她不够烦吗?
“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下班时间,管她是天皇老子,谁都不能管她。“季扬哥,我请你吃饭,走吧。”
何瑞芽眼明手快地揪住她。“你没瞧见范季扬有朋友来吗?他要和我一道为他朋友洗尘,你自己去吃。”
“欸,季扬哥的朋友?”姚芝芝眨眨眼,看向刘质,揪住范季扬手臂的力道更大了些,像是怕被抢。“那好,我作东,一起走。”
“喂……”何瑞芽抚额低吟。
“没关系,咱们就一起走,人多点比较热闹。”刘质倒也不介意,落落大方走到姚芝芝身旁,友善地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刘质,该怎么称呼你?”
“我是开发部副理姚芝芝。”趁著姚芝芝伸出手的瞬间,刘质一把将范季扬拉过来,脱离吸壁鱼的攻击范围,转而挽住他的手臂,而后松开姚芝芝的手,若无其事的说:“咱们走吧。”
动作之高段是比姚芝芝的级数望尘莫及,当场让何瑞芽傻了眼。
姚芝芝气得跳脚,快步跟上,硬是挽住范季扬的另一只手,让他就这样左拥右抱地走离办公室。
何瑞芽尚在风化之中。
原来,他真是这么抢手?
废话!她何瑞芽看得上眼的,岂会是三流货色?
啊~等她啦,她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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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之后被拔擢为代理总裁,升官了呢。”用餐间,刘质谈笑著。
她,就坐在范季扬的右侧。
“还好、还好。”范季扬随口回应。
“季扬哥能够拿到指定服务协议,升官是应该的。”姚芝芝哼了声。
她,就坐在范季扬的左侧。
“那么,这里头有一半的功劳是我的喽。”刘质贴向他,圆润嗓音带著诱惑。“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范季扬呵呵干笑,感觉两道灼热目光从正前方十二点钟方向直直杀来,逼出他一身冷汗。
“关你什么事啊?”姚芝芝不客气了,横过身子一把推开刘质。“那是季扬哥手腕高明。”
“要是没有我帮他牵线,再高明也只能摆著好看。”刘质一派优雅地闪过她的粗蛮举动。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不用你牵线,他一样能搞定。”
“是啊,他有时间,但指定服务协议可不见得有时间等他。”哼,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和何瑞芽相比,差得可远了。
“你!啊啊,季扬哥~~”姚芝芝败下阵来,直往范季扬身上蹭去。
范季扬这一回学聪明了,快快起身。“你们聊,我去洗手间。”这个时候,回避先,省得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被烧成炭。
况且正前方还有只还没发威的老虎,先逃再说。
他一离席,姚芝芝闭嘴不说话,而刘质依旧亮丽照人,优雅用餐,偶尔抬眼偷觑默不作声的何瑞芽。
“瑞芽,这熏烤鹅肝,真是美味呢。”刘质由衷道,爱死了这道前菜。
“是吗?”何瑞芽尽管心里不快,但还是笑脸迎人。“这可是特地从法国请来的主厨,而这一道菜正是主厨的拿手好菜。”
“看来饭店的餐厅就连主厨都是精挑细选的呢。”
“那当然。”何瑞芽轻呷了口餐前酒。“饭店是服务业,必须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举凡食衣住行,当然都得是上上之选。”
“说的好,你就跟季扬说的一样能干而洗练,我欣赏你。”
嗄?何瑞芽僵了下。“谢谢。”他是这样形容她的吗?
“她现在是装出来的,事实上她脑子撞坏了。”姚芝芝大快朵颐间不忘吐槽,以满足她被伤的情绪。“虽说她已销假上班,但是实质大权是握在季扬哥这个代理总裁手上的。”
刘质轻呀了声,才总算明白东皇怎会有了个总裁,还需要个代理总裁,只是——
“脑子撞坏了?”她眉头微皱。“不像啊,依我看,你比较像是脑子撞坏了。”
刘质话一出口,何瑞芽一时忍俊不住噗哧笑出口,而姚芝芝则是气得哇哇叫。
“对吧。”刘质对著何瑞芽挤挤眼。
何瑞芽笑得花枝乱颤,真想对她说,英雌所见略同啊。
不过,好歹姚芝芝也是公司干部,总没道理由著外人欺负自己人。“我去一下化妆室。”到化妆室再笑也不迟。
“我也要去。”姚芝芝刀叉一丢,不想单独面对刘质。
“唉,有人怕我呢。”刘质叹了口气。“我又不会吃人~怕什么?”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好挑衅。
“谁怕?!”闻言姚芝芝又坐了回去。
何瑞芽捣著嘴快快朝化妆室前进,然而,才刚绕到后方的观景植物摆设,便瞥见范季扬站在长廊和一个女人闲聊。
哇咧,犯桃花犯到这种地步?
她原以为有女人对他搭讪,仔细一看才发觉眼前的女人极眼熟,且听他们的对话,她才想起,原来是她啊——
“你回来了?”陈依雯柔声问著,面容妩媚,笑容可掬的风情万种。
“依雯?!”范季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年前不告而别的女友,如今再相逢,他竟没有半点悸动,不,该说,他甚至从没想起过她。
曾经是那样热恋,几乎允诺此世非卿莫娶的情感,竟消失得点滴不留。
陈依雯打量著他。“何总裁果真了得,亲手、将你打造得如此不凡同响,六年不见,你的公子哥儿气息似乎不见了。”感觉沉稳内敛,魅力更甚当年。
“我曾经有过公子哥气息?”他笑了。
“有点喽。”
“听起来当年好像有点委屈呢。”他突地想起何瑞芽计划表里的文字。“还是说,你当初只是想要利用我,所以姑且忍耐喽?”
难道,当年他真是被人拱到天边,拱到忘了自己是谁,就连她是个桃色陷阱都感觉不出来?
要是没有瑞芽果断将他调到英国磨练,天晓得他究竟会干下什么祸事?
“你在胡说什么。”她娇嗔了声,走向前,双手环抱他的颈项。“这样说,我可是要生气喽。”
范季扬不语,只是静静地打量著她。
她如他记忆中那般迷人又善解人意,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眼前的她有些惺惺作态,语调虚伪,眉眼惹人怜爱的甜柔也显矫情。
“怎么这样看著人家?”陈依雯使出浑身解数,勾唇笑得就连窗外骄阳都相形失色。“六年不见,你一句想念都没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没有。”他脱口道。
话出的瞬间,怔住的不只有他,就连陈依雯也被他直率的字眼给伤到,还故意娇嗲嗲地拽住他。
“没良心的家伙。”
“彼此、彼此。”从头到尾,都垂放在身侧的双手这时才抬起,缓缓拉下她的双手。
一句没有是脱口而出的,却也代表著他最真实的心情。对她,他确实没有留恋过。为何爱情消逝得如此迅速?也许打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地爱过吧。
陈依雯望进他沉敛的眸,再勾唇时,笑得很真心。
“当年我确实是喜欢过你的。”她潋泼水眸流转,清华出尘。“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我随时都等你归巢喔。”
她向前,不死心地再给了他一个热情拥抱,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拥抱中,他柔声说:“不了,我心里已经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真是遗憾。”陈依雯叹了口气,而后笑得促狭。“不过,我身边也有喜欢的人,就算你肯,我也不愿意。”
“耍我啊?”
“不,是耍她。”陈依雯指指他的身后。
何瑞芽,她是见过的,她对范季扬的占有欲,她也是领教过。
范季扬回头,瞥见何瑞芽身著纯白套装的身影隐入景观植物另一头,急急要走。“抱歉,我们下次再聊。”
“聊什么呢?你又没有我的联络方式。”陈依雯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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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芽。”范季扬长手长脚的,几个大步就追上她。
“嗯?”何瑞芽顿了下,深吸口气,回头,笑得娇甜。“怎么了?”
如何?笑得很完美,没有露出破绽吧?!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不要生气。”认识她太久,只要她一皱眉、一闭眼,他都猜得到她正处在什么情绪底下。
“谁在生气?”哈,有什么好气的?
谁要他生得卓尔不群,让女人们前仆后继地跪倒在他腿边?是他有魅力,是他了不起,有什么好气的?
“我跟依雯只是闲聊而已。”
“是吗?”她垂下脸,努力地再挤出毫不在意的笑。“再聊一会啊,当初你们并不是在互相争吵、彼此厌恶的情况下分手的,现在再见面,肯定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吧。”她强撑著唇角的笑意。“去啊,不用顾虑我,至于刘质,我会帮你好好招待她的。”
“依雯确实是商业间谍。”他突道。
何瑞芽笑意僵住。“你知道了?”话一出口,她才想起他曾经看过她的计划表,里头详细地记载了这件事,而今,他是相信了?
“不知道为什么,六年不见了,我觉得她没有当年的美,反倒是觉得她对我真的是别有用心。”说著,轻执起她的手,凑在唇边亲吻。“还好有你,否则我现在肯定是个一事无成又自命不凡的大笨蛋。”
一道酥麻电流自他亲吻的地方一路狂野烧出斑斓红晕,燃红了她娇俏的粉颜。
“你知道就好,干么亲我?放开啦~”有人捏,很丢脸耶。
“我喜欢你。”他又道。
见过依雯之后,他百分之百地肯定了这份感情,确定了这么甘心为瑞芽奔走的心情,百分之百绝对是爱情。
只要她一句话,哪怕是要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会皱眉。
何瑞芽傻愣地瞪著他,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很怀疑自己听到什么。“你喜欢我?”她该不会真是撞坏脑子了吧?
“嗯。”要不是这走廊有人来来去去,他真想吻她。
说真的,他想做的,绝对不只是一个吻。他是烈火,就不知道她是不是干柴,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共燃。
“可是,你跟刘质不是挺好的吗?”她语气很酸地说。
开心归开心,但刘质落落大方挽住他的手,而他毫不抗拒,让她可是妒红了眼呢。
“她……只是……”嗯,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让她误解呢?
“逢场作戏?”她轻问。
范季扬瞠目结舌,不懂她怎会吐出这么尖锐的字眼,便见她甩开手,踩著绑绳高跟鞋准备离开,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踩得太大力,右脚鞋跟竟歪了,教她身形跟跄了下。
他连忙长手一捞,轻易将她纳入怀里。
“脚痛不痛?”他单脚蹲地,让她打横坐在他腿上,查看著她的脚。长指滑上她雪白的脚踝,感觉那肌肤细腻如绢,柔嫩触觉如针扎进指头,逆向扎回他的心头,他满脑子下流思想轰然爆开。
啧,什么情况了,乱想些什么?走开、走开。甩甩头,抛开绮思,正视著她的脚,发现鞋跟歪了,这下子她是没法子走路了。
“放我下来啦。”何瑞芽单手捣脸,恍若自己很见不得人似的。
“你鞋跟歪了,放你下来也不能走啊。”
“无所谓,我到楼下商店街买就好。”搭个电梯,很快就到了。
“不行,要是你跌倒了怎么办?”
“谁会因为这样就跌倒?”拜托,她今年三岁吗?
“不行,我抱你下楼。”他托住她的腰身,准备起身。
“等等,餐厅人很多耶。”她手脚并用地阻止著。
范季扬忍住笑意,沉声问:“那么,你要听我解释吗?”
“解释什么?”她一头雾水。
被他吓得什么都忘了。
“又忘了?”看来她的记忆障碍还是没完全康复。“你刚才不是说我和刘质之间是逢场作戏吗?我现在要郑重告诉你,我跟她之间就连逢场作戏都没有,她只是我的……好友。”
“好友?”何瑞芽撇了撇唇,哼了声。“我可不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纯友谊的存在。”
真当她三岁小孩,哄她啊?
“那算红粉知己吧。”他绞尽脑汁地搜出了这个说词。
“还是有一腿嘛。”她嘴巴扁得更紧了。
“吃醋?”他贴近她,趁机咬了她扁紧的**一口。
何瑞芽瞠目结舌,眼角余光发现有人瞧见,羞赧地捣住脸。
“不喜欢?”他粗哑低喃著。
他的胸口热热的,并不只是因为欲念充斥,更是因为她不自觉地表现出她的占有欲,这一点,竟让他感到好满足,比拿到指定服务协议时更加有成就感。
“我没说。”厚,换个地点再谈好吗?再这样下去,她无脸见人了。
“那就是喜欢我喽?”
这人……“好啦、好啦,怎样都好,快点放我下来。”厚,这里是通往洗手间和厨房、包厢的主要通道,老是有人来回走动,总觉得每个路过的人都瞧了她一眼,让她觉得好丢脸。
“不行,我要带你去买鞋。”范季扬毫不费力地站起身,抱起她,像是拎起一尊布娃娃般轻松。“你真是太瘦了。”
得想个办法把她再养胖一点。
“你不是说跟我解释完就要放我下来?”骗她~
“我只是说要你听我解释而已,我可没说解释完后要放下你。”他快步走向外头开放空间,两人一出现,细声交谈的餐厅立即静寂无声,数十双眼有志一同地看著他们。
何瑞芽一路上捣著脸,很怕被认出。
在座位上苦等的姚芝芝一见到这阵仗,立即跳起来,“季扬哥,你怎么抱著她?”
“瑞芽的鞋跟歪了,我带她下去买鞋。”范季扬随口交代。
“我的鞋借她,你抱我下去买。”她缠著不放。
何瑞芽在心底暗咒著。放手啦,八婆,没瞧见很多人都在看热闹吗?
“季扬快去,这里交给我。”刘质轻易把姚芝芝拎回,寓意深远地瞅著他。
“晚点请你喝咖啡。”范季扬感激的看著她,快快下楼买鞋去~
第七章
“季扬哥~~”
砰的一声,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姚芝芝如一抹旋风刮进里头,端著不解兼无辜的表情看著脸色有点发黑的何瑞芽。
“季扬哥呢?”她软声娇嗲著。
何瑞芽乏力地闭了闭眼,抿了抿唇。“姚副理,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请容她说明,这里是东皇总裁办公室,不是范季扬去向询问处。
“季扬哥真的没有来吗?”大眼轻眨,毫不掩饰失落。
听不懂人话的花痴,正经跟她说话,简直是自取其辱,忙得要死,谁有工夫理她?
“季扬哥是代理总裁,总是在这里和副总经理办公室之间往返的,不是吗?”她跳到办公桌边。
何瑞芽微抬眼。“他没有来。”懒得理她,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打发掉。
“真的?”她快要贴上桌面了。
“……你的眼睛是拿来装饰的吗?”何瑞芽没好气地瞪著她。“空间就这么大,能不能躲人,看就知道。”
“说的也是。”姚芝芝看了里头一圈,视线又绕回她身上。“欸,他会不会躲在办公桌底下?”
看来,能躲人又够隐密的,就只剩下这个地方了。
何瑞芽懒懒地跷起腿。“你说,他一个大男人会躲在这种地方吗?那岂不是等于要被我踩在地下?话说回来,他既然有心要躲你,你又何必执著要缠著他?”
“他哪是在躲我?绝对是那个姓刘的女人硬把他给找出去。”她可怜兮兮扁扁嘴。“自从刘质来找他后,我老是找不到他的人,手机也不开机……瑞芽,你说,他是不是跟刘质有一腿?”
何瑞芽挑起美丽的眉型,不予置评。实际上,是真的有过一腿,现在有无藕断丝连,她是不知道啦。
“你一点都不担心?”姚芝芝眯起眼,压根不信。“你不要跟我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季扬哥。”
她薄薄的脸皮上微泛红晕,却还是很倔气地咬牙说:“谁喜欢他啊?”
“听说你对季扬哥是一见钟情,所以当初才会在有那么多小朋友的育幼院里,一眼就挑中他。”
“你可以再浪漫一点没关系。”她翻了翻眼皮。
那年她才几岁大?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会对另一个孩子一见钟情?想像力真是有够丰富的。
“不是这样吗?”姚芝芝眯起很狐媚的眼。“那你干么老是要破坏我和季扬哥?”
“我又是哪里破坏你跟他了?”
“还说没有?上一次故作好心地让季扬哥陪我去东海岸谈案子,结果咧,半夜就把他给急召回去,害得我精心挑选的性感内衣无用武之地。”想到那晚,她忍不住扼腕呢。
何瑞芽表情千变万化,而后很轻很轻地问:“难不成那时候,你正在……”
“对啊,衣服都被我扒掉了说,要不是突来的电话,早就把他搞定了。”想到就很气捏。
“这样子啊~”何瑞芽拉长尾音,办公桌底下的脚踢踏著地面。
好样的,那天回来还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敢亲她……
不过,如此一来,吕竞算是适时抢救到范季扬喽?很好,回去给他记嘉奖一支。
“是你搞的鬼吧?”
“……才不是。”有一点点心虚,但绝不能被看穿。深吸口气,她杏眼一瞠,“喂,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到底要不要回去上班?”
姚芝芝扁起嘴,“不要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不对刘质稍加防范,到时候等到季扬哥被刘质抢走,你就准备哭死吧。”话落,拍拍屁股走人。
说的是哪门子的话?该担心的人是她吧。何瑞芽摇头。
确定门板关上的瞬间,何瑞芽慢慢移动著办公椅,垂眼瞪著蹲在办公桌底下的范季扬。
“瑞芽……”他抬起楚楚可怜的眼,伸出他刚才被踩红的手背。
“出来。”她沉声命令著。
范季扬爬出来,伸展了下被禁锢得酸痛的四肢,而后在她面前软下姿态,把她抱起,易位而坐,让她往他腿上一坐,软声低喃著,“芽,不要生气~”
连日来,两人感情逐渐加温,干柴烈火缠斗在一起,烧得无法无天,一逮到空档两人常常互黏著对方卿卿我我,不,应该说,是范季扬耍无赖黏著她不放。
“我有什么好气?”她哼了声,甩开脸。
他见状,温热的唇很自然地从她的耳边慢慢地滑下她如羊脂玉般的颈项,气息如网般地拂掠而去,直教她打了个颤。
“你干么?”她试著绷著脸,却在他的热情攻击之下节节败退。
“帮你消火。”他一语双关。
“不可以,这里是办公室。”火焰燃上清透粉颊,她羞得忙推开他。
“这件事,可以不管地点、不分时间的。”他忍著笑,继续逗她,大手抚上她不著丝袜却如丝绸般滑嫩的小腿。
“喂!你敢不听我的!”她瞠目,难以置信他在办公室里竟会这么不正经。
不过不用她命令,范季扬已经快快收手,免得玩火自焚。抓了份桌上的公文夹,替她扬风。“消火吧。”唇角笑得很戏谑。
“你混蛋。”耍她?真是愈来愈不怕他了。
“好、好,我混蛋。”反正又不是第一天被骂混蛋,老早就习惯了。
“去那边。”纤指指著办公桌对面。
“你舍得我离你这么远?”他好痛心~
“去!”她跳起来,咬唇低吼著,又羞又窘。
这家伙,要是不把他遣远一点,待会又扑上来,要是被人撞见,她这个总裁也可以换人做做看了。
“好嘛。”他呜咽了声,俊脸满是哀怨,乖乖地走到她对面,挟怨地瞪著她。
“你今天没有事要做吗?”何瑞芽清了清喉咙,状似不在意地轻抚著他刚才在她颈项间留下的灼热。
“东海岸的案子已经成功收购了,接下来就等评估进行。”这是他手头上正烫著的案子。
他双手撑在桌面,勾斜的唇角带著三分轻佻,七分邪气,非逼得她弃械投降不可。
“所以,让你凉到跑来我这儿偷闲?”没事就要找事做,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调情的。
就算是对她调情也不可以。
噢~不可以对她这样笑啦,犯规,举红牌,赶出场!
“不,是姚副理逼得我无路可逃。”躲在这里比较安全。
“怎么,你前阵子不是由著她黏东黏西的?”事实上,她也因此而很介意过。明知道他接近姚芝芝是别有居心,但自己的专属物品跑到他人身上去,是谁都不会觉得快意。
“已经不需要了。”口气清淡得很,恍若像是丢弃一双用过的卫生筷。
“怎么说?”
“我已经调查出来,意外发生当天,姚总确实不在现场,而且他身边也并没有复杂的可疑份子,所以我想,姚总应该是和意外没有关联。”既然状况明朗,当然没道理再和姚芝芝瞎搅和。
何瑞芽微挑眉。“是吗?”嘴上是这么回著,不过她心里是比谁都还清楚,意外发生的主因。
“你对那天发生的事,有印象吗?”
她噘起嘴。“不记得。”要她承认她是因为听电话时,一个不小心自己失足滑落的?
开玩笑,一说出去,他就会知道吕竞是她安插在他身边的线民,到时候他肯定会讨厌她,说不定关系会比先前还要差。如今正是浓情蜜意时,她才不要这些旁枝末节来破坏幸福。
“是吗?”范季扬叹口气。“警方也以意外了结这件案子了。”
看来,那段记忆确实是遗忘了,也罢,忘了就算了,只要别忘了他就好。
“那就当是意外吧。”事实上,也真的算是意外啦。
早就知道这件事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她就放任他去瞎忙,牵制住姚芝芝,好让她的计划进行得更顺畅。
如今撒出去的网早已恭候多时,就准备要捕鱼上来了。
剔除了姚芝芝,这下子,他总算是完全的属于她的,只是……
“刘质还没要回北京吗?”她状似不在意地随口提起。
范季扬闻言,黑眸笑得发亮。“你很在意?”才不告诉她,刘质回台湾是为了事业再顺道看看他而已。
“你说咧?”她抬眼,笑得高深莫测。
没反应?不是这样的吧~“放心,我发誓,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个。”感动吧?心花怒放吧?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抗拒“我爱你”这三字箴言的。
理智如她,也不会是个例外。
甜言蜜语?何瑞芽挑眉,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头喜孜孜的。“你不是跟刘质说,我是个霸道又不讲理的女王?”
“她连这都跟你说了?”他微诧。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交情变得这么好了?
她瞪著脸色微变的他。
还真的是咧,她随口唬他,没想到他真的是这么形容她的?
范季扬立即发现她随口套他。“你厚~不能怪我,你就不知道,你先前对我有多恶劣。”
“那是为你好。”干么,现在想要翻旧帐吗?
“我知道。”所以他认了,不是吗?“要是我早知道有一天会爱上你,我就保持我的童子之身守候你,不过呢,这实在是有点困难,毕竟当我远在英国时,有个人哪,多贴心,初一十五就送个金发美人给我,要我怎能抗拒?”
何瑞芽闻言,垂下眸子,快速地转动著笔。“我怕你乱搞男女关系,到时候笨笨地泄露公司机密,所以干脆用买的,一来银货两讫,不惹是非,二来让你适时发泄。”三来,感情不会存在于交易之间,他没有机会爱上其他人。
当然,第三点,她是死也不会告诉他的。
“我真是被你打败耶。”他抱额低吟,哭笑不得。“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怎能接受这种事?”
“谁跟你说我喜欢你?!”有吗?她有说吗?
范季扬板起脸,横跨办公桌,跳到她面前。“亲都亲了、爱都爱了,你敢说你不喜欢我?”惩罚性地咬著她柔若**般的唇。
对,她确实没说过,但应该是喜欢他吧?
如果她并没有喜欢他,那他的立场要摆到哪里去?
“喂,上班时间不要说那个啦~”厚,招数愈来愈下流了喔,连私密房事都端出来攻击她,真是太没道德良知了。
“说。”他低柔吐著气息,灼热的温度像是刚酿好的酒,醺人欲醉。
“你要我说什么?”她闪避著他噬人的气息。
讨厌啦,不要咬她~
“说、什、么?!”声音陡高,大有山洪爆发前的狂势。“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暖被的男奴吧?”
难道她只是要他的身体?
“你在胡说什么啦!”什么男奴……“你把我当什么了?!”
真以为她是女王?
“不然咧?”吻如细密的雨往她颊上、颈项洒落,不安分的大手更是一路朝她不盈一握的腰际而去。
“等一下、你等一下……”她被吻得意乱情迷,脑袋发沉。
“还要等什么?”不说?非逼她说出口不可。
大手滑进她衣衫底下,摩挲著她的雪凝柔肤,再转而拉扯她的内衣扣子。
“我……”她浅喘吁吁,根本无法言语。
放任著他摸索著她的身躯,狂野地封住她的口,霸道地汲取她生涩的甜蜜,吻得她晕头转向。
脑袋严重当机中,门外突地响起敲门声,让交颈两人著实吓了一跳,还来不及阻止,门已被打开。
刹那间,范季扬只能选择挡在何瑞芽面前,神色自若地看著来者。
“吕竞?你来干么?”发现来者是自己的麻吉,脸色立即摆臭,态度也恶劣起来。
正是难分难解之时,他这程咬金可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来找……”还未抬眼,便听见衣服窸窣的整理声响,吕竞很聪明地不抬眼,直瞪著地板。
叹气著,季扬终于沦陷了。
太好了,如此一来,他也能够脱离爪耙子的生活了。
只是好地点多得是,自家又是在经营饭店的,干么非得在办公室里?他会很尴尬捏。
静默等待著,确定衣服的声响已经完毕,吕竞才展开笑脸道:“总裁,报告出炉了。”
“喔。”何瑞芽羞红脸,趁机捏了背对她的范季扬一把。
都他啦,爱玩……看,很丢脸耶。
“什么报告?”范季扬不痛不痒,反手抓住她爱惹事的小手,看著吕竞手中的文件。
最近都是由他主持大小会议,甚至各大决议案,为什么他会不知道有什么报告出炉?
“一些小事,商店街进驻的厂商条例问题罢了。”吕竞随口掰著。“小姐说,总要给她一点工作稍稍磨一下,要不然她会连怎么工作都忘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靠这么一点小聪明生存下来的。乖,让他混口饭吃,不要拆穿他。
“这样子啊……”嗯,也对,工作也算是复健的一环。
“去去去,不要打扰我,我很忙的。”何瑞芽推了范季扬一把。
他不悦地回头瞪她。“没利用价值了,就打算要把我丢到一边了?”他一语双关地冷哂著。
这女人,压根不懂男人的难堪,也不体恤他可是箭在弦上,不发则痛的状况,又是赶又是推的,没良心。
“说什么?!”她羞窘地推著他,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他半分,遂拉开喉咙喊著,“吕竞,把他给我丢出去。”
说什么她把他当男奴,根本就是他自己以男奴自居嘛!
吕竞看了范季扬一眼,又叹口气。“总裁,可能没办法,在我把他丢出去之前,我就会先被丢出去。”季扬身形颀长,一身训练有素的肌肉,要跟他硬拚,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动他,岂不是存心找死?
范季扬懒懒看著吕竞,突地手机铃声响起,瞧了眼来电显示,他勾唇笑得暧昧,接起手机,“喂,刘质?”
听见他喊刘质,何瑞芽随即高度警戒。
“待会儿?”他笑得慵邪,直瞅著何瑞芽的表情。“好啊,我们就约在饭店的餐厅见面,要是累了,再一起上去休息。”
听到最后,何瑞芽脸色愀变,不悦地瞪著他。
什么叫作累了,再一起上去休息?
“待会见。”无视何瑞芽的视线威胁,他阖上手机,一派潇洒。“不好意思,有约,掰掰~”
“顺走。”她假装忙碌地挪开视线。
范季扬双手环胸瞪著她。“一点都不担心?”虽说只是顺口唬烂,但她好歹也紧张一下嘛,假装一下也OK啊,干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关心他一点行不行?
“我相信你。”一个刚才才说爱她的男人,要是有本事当著她的面去偷腥,她也只能认赔杀出。
“算你狠!”一句“相信你”堵得他无话可说,相形之下,他刚才的蓄意变得好幼稚。“我走了。”
确定范季扬离开之后,何瑞芽才翻开吕竞送上来的文件,看著,唇角笑意勾深。
“好样的,一块毫无开发价值的山坡地,竟用七亿买下……”她抬起头,“吕竞,把所有资料全都汇整收好,下班之前,要姚总到我面前解释。”
看她怎么把姚示泓从总经理这个位子拉下来!
然后,她就可以安稳地退下总裁之位,准备交接。
第八章
“喂,跟我喝下午茶,你一直看手表,很失礼耶。”饭店餐厅里,刘质佯怒地抗议著。“抱歉,我只是在想,待会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啜了口咖啡,打量著范季扬如坐针毡的神情,硬是不想那么早给他放行,等她喝够了再说。
“去……”黑亮亮的眸子转了一圈,最后决定放弃撒谎。“让你知道也无所谓,说不定你能给我一点意见。”
“哦?”看他恢复原本的自信神采,她反倒是觉得无趣了。
“待会和我到商店街的珠宝店,买一只戒指。”
“送我的?”她眼睛发亮。
“呃……”范季扬吞吐说不出话。
“知道,送给瑞芽儿的嘛。”啐,哄她一下会死啊?
“你怎么知道?”
“我有眼睛的嘛~”她又不是姚芝芝,眼睛只是拿来装饰而已。
“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啊,原来连续剧演的都是真的,旁观者清,在局者迷,下次不能再骂主角是白痴这一类的话。
“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了。”刘质再喝了口咖啡咕哝著。
如今不过是证实了她的猜测罢了。老是在她耳边搬弄一个女人的是非,要说他们之间只建立在仇恨之上,她是打死不信。
“嗯?”他没听清楚。
“没事,既然要挑的话,就现在吧。”懒得再逗他,看他坐立难安的模样,她心里也不是很快活。
付了帐离开之后,转而到二楼的商店街去。
聚满楼是去年才进驻的商家,其珠宝品味一流,沿传著不爪镶,全凭镶工互钳的特制手工珠宝,做工精细,在业界颇受好评。
一走进里头,专柜小姐立即露出专业笑容。
“范总裁。”店长目光尖得很,一瞧见范季扬,立即快快招呼,吩咐专柜小姐快去煮杯咖啡、端出点心、摆上目录伺候贵客。
“只是代理。”范季扬笑得有些勉强。
真是的,难不成瑞芽的人气真有这么差?怎么他这个代理人,都快要变成正主了?人人逢他便叫总裁,要不是他现在定性已够,恐怕三两句就被拱上天了。
“一样的意思。”店长呵呵笑著,风韵犹存的脸上堆满和气生财的讨好之意,看著他身旁的刘质。“这位是……”
看来颇有品味,得要好生伺候著才行。
“她是我的朋友,刘小姐。”他随意介绍著,敛眼翻看著目录。
店长微笑朝她点头致意,注意力随即又回到范季扬身上。“不知道范总裁心里属意哪一款首饰?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
“我要戒指。”目录上头的珠宝亮得让他眼花撩乱,还是找专人介绍较快。“求婚用的。”
“哦,这样子的话,那么肯定要请范总裁看这一款戒指。”店长使个眼色,专柜小姐立即从橱窗里取下一只雕工精致的钻戒。“近来流行彩钻,而这一颗三点八克拉的蓝色彩钻,虽说不是挺大,但是净度可是最高等级,且看车工所产生的火花,再配上旁边共计两克拉的滴状白钻,设计出近来最流行的华丽风花形,简直是为范总裁特地量身订作的求婚戒,相信你的对象绝对绝对会喜欢。”
店长说得天花乱坠,范季扬可是一大半都没听进耳,不过这只戒指确实是挺吸引他的。
“刘质,把手借我一下。”他拉过刘质的手,将戒指套进她的长指。
一旁的店长加专柜小姐以视线相互交流。
“刚刚好。”刘质瞧著上头璀璨的火花,抬眼笑得柔媚。“送给我吧?”
“不行,你挑别件。”试戴完毕,立刻拔下。“请问,还有再小一号或两号的同款戒指吗?”
瑞芽的手指更细一点,因为她常常在他面前晃手指,以此告诉他,她这个千金小姐除了握笔敲键盘,其他事都是做不来的。晃久了,他对她的指围大小也有印象。
既然确定姚示泓无加害瑞芽的可能,再加上瑞芽除去记不住意外事件,其余也都渐趋正常,以及她对自己也有爱情加持,那么,也合该是求婚的时候了,求了婚之后,彼此安定下来,让她明白,他已完全被她套牢了。
婚后,她就能说声喜欢来安抚一下他了吧。
并不是偏执得非要她说出口,而是她那个人理智惯了,要把喜欢挂在嘴边,对她而言简直是一大挑战。也不是要她自我挑战,纯粹是想看她满脸羞怯的模样,那种无助娇俏……天啊,他光是想像,就觉得胸口发热。
“范总裁,真是很抱歉,这是手工戒,本店唯一的一件,但本店可以为范总裁改指围,而且不会费上太久的时间。”开玩笑,哪能让他打退堂鼓?就算不能改也得改。
范总裁的另一半戴上这只戒指,等同免费宣传,怎能放过?
“这样子啊。”他赶著要呢……看著戒指,沉吟了下,他决定道:“那么帮我把指围改小两号。大约什么时候会好?”
“范总裁什么时候要呢?”店长笑容可掬,心里却盘算著,究竟是哪家的千金,指围居然那么小?
想著,她蓦然明白,猜到是谁家的千金了。
“明天,行不行?”
“行。”不行也得行。“这样吧,不如就让我们替范总裁把戒指送到对方手中,给她一个惊喜,你觉得如何?”
范季扬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可是暗潮汹涌。“你知道是谁?”怎么?有明显到天下人皆知的状况吗?
“那当然喽。”店长呵呵笑著。“最近咱们都常常瞧见你和那位千金走在一块,想不知道都难呢。”
“这样子啊……”忖了下,他抬眼。“一切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
“我的呢?”被晾在一旁的刘质凉凉开口。
这人还真是懂得如何利用人,利用完后丢弃到一旁,这绝招,肯定是他的瑞芽儿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潜移默化的。
“除了戒指以外,其余的都可以。”范季扬潇洒道。
好歹帮他牵了线,让他拿到一笔指定协议,买点小礼物送她是应该的,但不能是戒指,因为戒指是属于情人间的信物,他只愿意和瑞芽分享。
“不过得快一点,我要回公司接瑞芽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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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总裁办公室里——
“瑞芽。”姚示泓直接推门而入,对著正埋首在工作中的何瑞芽喊著,脸上堆满长者的和蔼笑容。“要是还不习惯业务的话,就别太勉强,在家好好地休养吧。”
“好让你召开董事会,撤换我这个总裁?”何瑞芽放下笔,凛容生威,看他突地微愕,随即笑得心无城府,“开个玩笑嘛,姚叔,不要介意。过来这边坐吧,我手头上有份文件想要请教你呢。”
姚示泓心中警铃大作,却也不得不随她的指示往候客沙发一坐。
“有什么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是……”何瑞芽打开文件,指著正准备推动的东海岸资料。“姚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块偏僻荒凉的山坡地,却是要价七亿呢?”
听她口吻虚心请教得很,笑得一脸傻气,他紧悬的心松懈了下来,暗斥自己吓自己,于是端出大老姿态,准备对她晓以大义。
“瑞芽,你不懂啊,那块山坡地底下有冷泉,一待开发,其利润可是难以估算,用七亿买到,算是赚到了。”
“这样子啊~”她拖长了尾音,笑得眼都眯了,倏地凛容,语调强势。“冷泉证明呢?”
姚示泓一怔,赶紧稳住心神。“那里有一口枯井,以往的人说过那里曾有冷泉。瑞芽,那一块地,可是你自个儿去勘查过的,难道你忘了?”这丫头脸色说变就变,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欸?我怎么不记得?”她还是装傻。
“因为你忘了啊。”
“喔~我忘了?”她眯眼笑著,翻开下一页。“那么,姚叔,你该要怎么跟我解释这块土地为何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变更了三回,就连土地所有人都一变再变呢?”
姚示泓心头一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那是因为那块山坡地必须变更为开发地,总是需要一点琐碎手续,我巧立一些名目,在变更上会快一点,这种土地变更事项,你应该也很清楚的,不是吗?”
“说的也是,姚叔也很清楚我对这些土地变更事项非常注重,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要查到最源头,绝对不困难!”话到最后,温润语调已变得犀利不带温度。“那块土地的首任所有人不就是姚夫人娘家的人?”
他大惊,解释起来也有些词穷了,“不是,那块地是……”
何瑞芽懒得跟他啰唆,把资料往桌面一丢。“姚叔,你以为我今年到底是几岁?你以为我连一点功夫都不下的吗?你认为我会随便栽赃你吗?没有证据的事,我是不会说的。”
说什么?姚示泓嘴巴开开,一脸傻样。
“你认为,当初我为什么哪块地都不要,却硬是要挑中这一块呢?”唉,真是老了,才会错估她的能力。“姚叔,清醒一点,眼睛睁亮一点,瞧瞧我今年几岁了,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哄,很难相信捏~”
害得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办不到,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老脸撑不住,不断浮现猪肝红,有些恼羞成怒。“不想听个傻子说些傻话。”
“我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她摇头,从文件夹底下抽出一份资料。“你能跟我解释这些资金流向吗?为何没有我的章,公司的资产会一转再转,而后转到你的帐户里头呢?”
他怔住,有种大势已去的颓丧。
“姚叔,你该适可而止的。”她不断地翻开资料,所有不明的资金动向早在多年前便已开始。“如果不是你把野心表现得太明显,我真的不想掀你的底牌,如果在我发生意外时,你能够安分守己,不在外头造谣生事,打算在董事会上拉下我,我不会做得这么绝!”
其实打一开始找上那块山坡地,她原本就有意要开发,却也是对姚叔的期末考,只要他不中饱私囊,往后也许他不再胜任总经理一职,但她也绝对不会亏待他,然而他似乎对权势名利的瘾头,一辈子都戒不掉。
“原来你是假装的!”姚示泓恍然大悟。“那场意外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你是存心要诱我上钩!”
何瑞芽不想对他解释太多,“我确实是故意的,但只要心中无愧,我假不假装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为公司著想,你只想要壮大自己的权势地位,甚至还要芝芝接近季扬,姚叔,你以为季扬是你可以拉拢的吗?你以为拉拔他拱上代理总裁之位,到时候把我撤下时,你就可以要季扬这个准女婿让位吗?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太妙了!只可惜,你太小看我了。”
想像力太丰富了,和姚芝芝果然是亲生父女啊。
阴谋岂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心如意?怪就怪在他太过自大、太过狂妄,一时松懈了防备,才会落得破绽百出的下场。
“谁都知道季扬对你很不满!”不拉拢他要拉拢谁?“不只是他,就连所有股东和董事会都对你相当不满!”
“不满又如何?我替公司赚进大把银两是不争的事实。”面对这等腐朽的内部,要是不大刀阔斧清理门户,难道真要等著公司被这些人给拖垮?东皇是父亲和爷爷一生的心血,她死也不会让公司败倒在他们手中。
“你得到了公司又如何?你得不到人心,就连季扬的心也在我女儿的身上了。”不清楚状况的姚示泓震著舌根挑衅著。“你以为手上有那些证据又能如何?代理总裁季扬早已倒戈,所有人心都朝他靠拢,怎样,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的滋味,如何?”
“你以为他会背叛我?”何瑞芽哼笑了两声,嘲笑他的天真。“可惜,你忘了狗是最忠诚的动物,他不可能背叛我。”
早就猜到他拉拢季扬的打算,那么丁点的心眼,她会看不穿?
“是吗?”就这么有把握?“他最近可都是和芝芝出双入对的,公司内部的人都嘛知道他们好事已近。”
“姚叔,你知道吗?想管教人心,方法多得是。”何瑞芽潋滥水眸是教人凛然的光痕。“我是故意让他讨厌我,甚至想报复我,因为唯有如此,他才会全心挂惦著我,再加上我父亲给他的恩情,这么深沉的感情,到最后会投向何处?事实证明,他是爱我的。”
姚示泓闻言,心里不安剧增。
“季扬好歹是我亲手调教的,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你想,他会信你还是信我?说穿了,他不过是我安插的一颗棋子,接近芝芝,不过是在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误以为有机可趁罢了,事实上,你的机会是我给你的,没想到你吞食得毫不客气。”
一笔记帐七亿的土地,转进他口袋里的绝对不只三亿,他吃得可真是豪气。
“你在玩我?!”他拍桌坐起。
何瑞芽也跟著站起,凛目对峙。“错了,姚叔,是你在玩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哄著玩!”
“你?!”
“别你呀我的,明天我会召开临时董事会,举出你的罪证,只要你归还所有吞下的公司资产,那么我就不会告你背信。但就算如此,你还是准备退出东皇吧!”她毫不退怯地与他杠上。
“瑞芽……”姚示泓能屈能伸,转换作战方式。“我从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看著你长大,在你小的时候,我还常常带著你出去玩,你今天忍心这样对付我吗?”
“姚叔。”她笑得苦涩。“是啊,我全都还记得,作梦也想不到,那么疼爱我的姚叔,竟会在我长大之后,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对付我!贿赂拉拢董事,壮大权势地位,对外造谣生事,等著要将我拉下大位……姚叔,是你在逼我,不是我在逼你!”
天知道,她有多挣扎。
只要他不上钩,她可以既往不咎,但他终究是戒不了贪,怨不得她。
姚示泓身形踉跄,没想到她竟连一条退路都不给他。“何瑞芽,我是东皇的两朝元老!”他火大了,不爽再委曲求全。
“姚示泓,我是东皇的总裁!”何瑞芽气宇轩昂,目光坚定沉笃。“你不要逼我做绝!”
他可知道一句姚叔,里头含有她多少的尊敬与宽容?!
是他在逼她不得不清理门户。
“你现在是打算要杀功臣?!”
“功臣?”她垂眼低笑。“能否告诉我你的丰功伟业在哪?”
他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竟提不出事证,只能无力地软坐在沙发上,如斗败公鸡一般颓靡。
“回去办公室整理你的私人物品,六点过后,不准你再出现在这栋大楼。”何瑞芽闭上眼,下达最后通牒。“若是六点过,再见你人在大楼内部,我会要警卫把你架走!”
姚示泓无力地离开办公室,一会,关上门的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何瑞芽张眼,瞥见脸色铁青的范季扬。
“季扬?”她不解地看著他盛怒的面容,瞬间明白。“你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可,就算听见了,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他喃喃自语著,心问绞痛。
他买下了婚戒,兴匆匆赶回公司要接她下班吃大餐,却意外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真是太讽刺了。
他突然好想笑。
“我骗你?”她不懂。
“我不过是你安插的一颗棋子!而你,打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丧失记忆,也没有记忆障碍,你只是在自编自导自演一出戏,而我竟笨得相信你!”还信了那本该死的计划表!
还有,东海岸那一块地也不是为了他才开发的,是他在自作多情。
“等等,我哪里自编自导自演了?我是真的掉进山谷!”
“还想狡辩?!”他爆声吼著,步伐燃著气焰烦躁的走到她的面前。“我刚才明明听你说了,你确实是假装的!”
而她,不否认他真的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明知道意外与姚示泓无关,然在他说明调查意图时,她却毫不阻止,其用意,只是要他牵制姚芝芝,好让姚示泓松懈,进行淘空资金事宜。
她真的爱他吗?
如果真的爱,她怎舍得要他去安抚姚芝芝?!
从没说过喜欢这个字眼,他迳自替她解释成她脸皮薄,说不出情话,然而事情简单得教人想哭。
答案只是——她不爱他!
“那是因为我不想跟姚叔解释那么多!”
“好,那你跟我解释。”他忍下怒火,黑眸阴鸷寒戾。
“我……”怎能说?一旦说了,就连吕竞的身分都会曝光,要是他知道吕竞在他身边,随时向她回报他身边的所有消息,到时候岂不是更误会得没完没了?
“无法解释?”范季扬自嘲的哼笑了声,敛笑瞬间,凛容噙威。“这样吧,就让我来讲解吧。你呢,想要杀功臣,所以利用我当棋子,编出了一出戏,片名就叫我与忠狗,对吧?还是说,是忠狗与我?!”
“你不是狗!”是她的爱人,是她的倚靠,是她的希望!
“我是!我不过是一只被欺凌到死都不会反咬主人一口的笨狗!”他怒目欲眦,有股冲动想要掐住她那细细的颈项,天晓得这股冲动,他已有多久未曾产生过了。
“你在气我用狗来形容你?!”面对范季扬的失控,何瑞芽打从心底的害怕。“不是我说的,是姚……”
“我没有生气!狗是不会有人类复杂的情绪的!”唇角掀开嗜血笑意。“所以,狗也不会爱人。”
“季扬!”不,别这样伤她。
他锐利又冷血的字眼伤得她遍体鳞伤。
认识他这么久,尽管常常惹得他臭脸相对,但是他在嘴巴上是包容她的,从未像这一刻,像是毁灭她般的无情。
“也许我该告诉你一声,你的调教确实无懈可击,我也确实是恨你、厌恶你,甚至想报复你!而你也真够聪明,来了场跳崖化解了危机,假装忘了我,把我耍得团团转,再教何夫人拿出计划表骗我……但,唯一可惜的是,我并没有爱上你,我想保护你、怜惜你,只是因为你是老爷的女儿,只是因为我看见了计划表上你对我的期许!那不是爱,那只是一时的激情所产生的感情,是一种幻觉、是一种假象,我不爱你!”
骗他、骗他!在他面前扮可怜,假装忘了他,假装有记忆障碍,就连医院里的医师也都是和她同一阵线!
就说了,为何唯独会忘了他,原来是其来有自!
一场戏轻易化解他心里长达十几年的厌恶和嫌隙,她果真是个智商破表的天才!
“不是,我都说了不是!”何瑞芽光火地低咆著,纤瘦的身躯因为他无情如刃的话语而抖颤不休。“我是真的不记得你,唯独不记得你!”
那日完全清醒之后,她细思所有过程,才发现自己为何唯独会不断地遗忘他。
“你说,为什么唯独忘了我?!”他逼近的视线冰薄如刀,逼得她呼吸一窒,难受地别开眼。
“因为……”因为他伤了她,因为她得知他逢场作戏,她心痛,她痛得不能自己,所以下意识地把他遗忘,纯粹只是为了要逃避再次复苏的痛苦!但她不想告诉他。“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的重责大任,知道我对你的期许,还有,不准误会我!”
“怎么,你一吼,我就得要像只狗,垂下耳朵,缩到一旁?!”还想在他面前演戏?!“狗也许不会背叛主人,但狗可以选择主人!”
“你想去哪?!”见他转身要走,她冲上前揪住他。
别走……
“你的期许我不希罕,对于东皇,我自认问心无愧,替公司立下的微薄功劳,就当是我还了你何家的恩情,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干!”狠话撂尽,痛苦深藏眸底,他甩开她,走得决绝。
何瑞芽傻愣地跌坐在地,惶恐慌乱,不知所措地流下泪。
她的童年全在学习尔虞我诈的商场之争,对于爱情,没有公式、没有技法,更不可能投机取巧,所以她只能土法炼钢,企图能够得到他的心。
也许她的方式太过荒唐,但她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只是肤浅的一时激情!
然而,他竟走了,走得这般毫不恋栈……
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她第一次感觉到六神无主的滋味。
“喂,跟我喝下午茶,你一直看手表,很失礼耶。”饭店餐厅里,刘质佯怒地抗议著。
“抱歉,我只是在想,待会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啜了口咖啡,打量著范季扬如坐针毡的神情,硬是不想那么早给他放行,等她喝够了再说。
“去……”黑亮亮的眸子转了一圈,最后决定放弃撒谎。“让你知道也无所谓,说不定你能给我一点意见。”
“哦?”看他恢复原本的自信神采,她反倒是觉得无趣了。
“待会和我到商店街的珠宝店,买一只戒指。”
“送我的?”她眼睛发亮。
“呃……”范季扬吞吐说不出话。
“知道,送给瑞芽儿的嘛。”啐,哄她一下会死啊?
“你怎么知道?”
“我有眼睛的嘛~”她又不是姚芝芝,眼睛只是拿来装饰而已。
“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啊,原来连续剧演的都是真的,旁观者清,在局者迷,下次不能再骂主角是白痴这一类的话。
“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了。”刘质再喝了口咖啡咕哝著。
如今不过是证实了她的猜测罢了。老是在她耳边搬弄一个女人的是非,要说他们之间只建立在仇恨之上,她是打死不信。
“嗯?”他没听清楚。
“没事,既然要挑的话,就现在吧。”懒得再逗他,看他坐立难安的模样,她心里也不是很快活。
付了帐离开之后,转而到二楼的商店街去。
聚满楼是去年才进驻的商家,其珠宝品味一流,沿传著不爪镶,全凭镶工互钳的特制手工珠宝,做工精细,在业界颇受好评。
一走进里头,专柜小姐立即露出专业笑容。
“范总裁。”店长目光尖得很,一瞧见范季扬,立即快快招呼,吩咐专柜小姐快去煮杯咖啡、端出点心、摆上目录伺候贵客。
“只是代理。”范季扬笑得有些勉强。
真是的,难不成瑞芽的人气真有这么差?怎么他这个代理人,都快要变成正主了?人人逢他便叫总裁,要不是他现在定性已够,恐怕三两句就被拱上天了。
“一样的意思。”店长呵呵笑著,风韵犹存的脸上堆满和气生财的讨好之意,看著他身旁的刘质。“这位是……”
看来颇有品味,得要好生伺候著才行。
“她是我的朋友,刘小姐。”他随意介绍著,敛眼翻看著目录。
店长微笑朝她点头致意,注意力随即又回到范季扬身上。“不知道范总裁心里属意哪一款首饰?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
“我要戒指。”目录上头的珠宝亮得让他眼花撩乱,还是找专人介绍较快。“求婚用的。”
“哦,这样子的话,那么肯定要请范总裁看这一款戒指。”店长使个眼色,专柜小姐立即从橱窗里取下一只雕工精致的钻戒。“近来流行彩钻,而这一颗三点八克拉的蓝色彩钻,虽说不是挺大,但是净度可是最高等级,且看车工所产生的火花,再配上旁边共计两克拉的滴状白钻,设计出近来最流行的华丽风花形,简直是为范总裁特地量身订作的求婚戒,相信你的对象绝对绝对会喜欢。”
店长说得天花乱坠,范季扬可是一大半都没听进耳,不过这只戒指确实是挺吸引他的。
“刘质,把手借我一下。”他拉过刘质的手,将戒指套进她的长指。
一旁的店长加专柜小姐以视线相互交流。
“刚刚好。”刘质瞧著上头璀璨的火花,抬眼笑得柔媚。“送给我吧?”
“不行,你挑别件。”试戴完毕,立刻拔下。“请问,还有再小一号或两号的同款戒指吗?”
瑞芽的手指更细一点,因为她常常在他面前晃手指,以此告诉他,她这个千金小姐除了握笔敲键盘,其他事都是做不来的。晃久了,他对她的指围大小也有印象。
既然确定姚示泓无加害瑞芽的可能,再加上瑞芽除去记不住意外事件,其余也都渐趋正常,以及她对自己也有爱情加持,那么,也合该是求婚的时候了,求了婚之后,彼此安定下来,让她明白,他已完全被她套牢了。
婚后,她就能说声喜欢来安抚一下他了吧。
并不是偏执得非要她说出口,而是她那个人理智惯了,要把喜欢挂在嘴边,对她而言简直是一大挑战。也不是要她自我挑战,纯粹是想看她满脸羞怯的模样,那种无助娇俏……天啊,他光是想像,就觉得胸口发热。
“范总裁,真是很抱歉,这是手工戒,本店唯一的一件,但本店可以为范总裁改指围,而且不会费上太久的时间。”开玩笑,哪能让他打退堂鼓?就算不能改也得改。
范总裁的另一半戴上这只戒指,等同免费宣传,怎能放过?
“这样子啊。”他赶著要呢……看著戒指,沉吟了下,他决定道:“那么帮我把指围改小两号。大约什么时候会好?”
“范总裁什么时候要呢?”店长笑容可掬,心里却盘算著,究竟是哪家的千金,指围居然那么小?
想著,她蓦然明白,猜到是谁家的千金了。
“明天,行不行?”
“行。”不行也得行。“这样吧,不如就让我们替范总裁把戒指送到对方手中,给她一个惊喜,你觉得如何?”
范季扬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可是暗潮汹涌。“你知道是谁?”怎么?有明显到天下人皆知的状况吗?
“那当然喽。”店长呵呵笑著。“最近咱们都常常瞧见你和那位千金走在一块,想不知道都难呢。”
“这样子啊……”忖了下,他抬眼。“一切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
“我的呢?”被晾在一旁的刘质凉凉开口。
这人还真是懂得如何利用人,利用完后丢弃到一旁,这绝招,肯定是他的瑞芽儿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潜移默化的。
“除了戒指以外,其余的都可以。”范季扬潇洒道。
好歹帮他牵了线,让他拿到一笔指定协议,买点小礼物送她是应该的,但不能是戒指,因为戒指是属于情人间的信物,他只愿意和瑞芽分享。
“不过得快一点,我要回公司接瑞芽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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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总裁办公室里——
“瑞芽。”姚示泓直接推门而入,对著正埋首在工作中的何瑞芽喊著,脸上堆满长者的和蔼笑容。“要是还不习惯业务的话,就别太勉强,在家好好地休养吧。”
“好让你召开董事会,撤换我这个总裁?”何瑞芽放下笔,凛容生威,看他突地微愕,随即笑得心无城府,“开个玩笑嘛,姚叔,不要介意。过来这边坐吧,我手头上有份文件想要请教你呢。”
姚示泓心中警铃大作,却也不得不随她的指示往候客沙发一坐。
“有什么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是……”何瑞芽打开文件,指著正准备推动的东海岸资料。“姚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块偏僻荒凉的山坡地,却是要价七亿呢?”
听她口吻虚心请教得很,笑得一脸傻气,他紧悬的心松懈了下来,暗斥自己吓自己,于是端出大老姿态,准备对她晓以大义。
“瑞芽,你不懂啊,那块山坡地底下有冷泉,一待开发,其利润可是难以估算,用七亿买到,算是赚到了。”
“这样子啊~”她拖长了尾音,笑得眼都眯了,倏地凛容,语调强势。“冷泉证明呢?”
姚示泓一怔,赶紧稳住心神。“那里有一口枯井,以往的人说过那里曾有冷泉。瑞芽,那一块地,可是你自个儿去勘查过的,难道你忘了?”这丫头脸色说变就变,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欸?我怎么不记得?”她还是装傻。
“因为你忘了啊。”
“喔~我忘了?”她眯眼笑著,翻开下一页。“那么,姚叔,你该要怎么跟我解释这块土地为何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变更了三回,就连土地所有人都一变再变呢?”
姚示泓心头一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那是因为那块山坡地必须变更为开发地,总是需要一点琐碎手续,我巧立一些名目,在变更上会快一点,这种土地变更事项,你应该也很清楚的,不是吗?”
“说的也是,姚叔也很清楚我对这些土地变更事项非常注重,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要查到最源头,绝对不困难!”话到最后,温润语调已变得犀利不带温度。“那块土地的首任所有人不就是姚夫人娘家的人?”
他大惊,解释起来也有些词穷了,“不是,那块地是……”
何瑞芽懒得跟他啰唆,把资料往桌面一丢。“姚叔,你以为我今年到底是几岁?你以为我连一点功夫都不下的吗?你认为我会随便栽赃你吗?没有证据的事,我是不会说的。”
说什么?姚示泓嘴巴开开,一脸傻样。
“你认为,当初我为什么哪块地都不要,却硬是要挑中这一块呢?”唉,真是老了,才会错估她的能力。“姚叔,清醒一点,眼睛睁亮一点,瞧瞧我今年几岁了,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哄,很难相信捏~”
害得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办不到,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老脸撑不住,不断浮现猪肝红,有些恼羞成怒。“不想听个傻子说些傻话。”
“我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她摇头,从文件夹底下抽出一份资料。“你能跟我解释这些资金流向吗?为何没有我的章,公司的资产会一转再转,而后转到你的帐户里头呢?”
他怔住,有种大势已去的颓丧。
“姚叔,你该适可而止的。”她不断地翻开资料,所有不明的资金动向早在多年前便已开始。“如果不是你把野心表现得太明显,我真的不想掀你的底牌,如果在我发生意外时,你能够安分守己,不在外头造谣生事,打算在董事会上拉下我,我不会做得这么绝!”
其实打一开始找上那块山坡地,她原本就有意要开发,却也是对姚叔的期末考,只要他不中饱私囊,往后也许他不再胜任总经理一职,但她也绝对不会亏待他,然而他似乎对权势名利的瘾头,一辈子都戒不掉。
“原来你是假装的!”姚示泓恍然大悟。“那场意外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你是存心要诱我上钩!”
何瑞芽不想对他解释太多,“我确实是故意的,但只要心中无愧,我假不假装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为公司著想,你只想要壮大自己的权势地位,甚至还要芝芝接近季扬,姚叔,你以为季扬是你可以拉拢的吗?你以为拉拔他拱上代理总裁之位,到时候把我撤下时,你就可以要季扬这个准女婿让位吗?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太妙了!只可惜,你太小看我了。”
想像力太丰富了,和姚芝芝果然是亲生父女啊。
阴谋岂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心如意?怪就怪在他太过自大、太过狂妄,一时松懈了防备,才会落得破绽百出的下场。
“谁都知道季扬对你很不满!”不拉拢他要拉拢谁?“不只是他,就连所有股东和董事会都对你相当不满!”
“不满又如何?我替公司赚进大把银两是不争的事实。”面对这等腐朽的内部,要是不大刀阔斧清理门户,难道真要等著公司被这些人给拖垮?东皇是父亲和爷爷一生的心血,她死也不会让公司败倒在他们手中。
“你得到了公司又如何?你得不到人心,就连季扬的心也在我女儿的身上了。”不清楚状况的姚示泓震著舌根挑衅著。“你以为手上有那些证据又能如何?代理总裁季扬早已倒戈,所有人心都朝他靠拢,怎样,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的滋味,如何?”
“你以为他会背叛我?”何瑞芽哼笑了两声,嘲笑他的天真。“可惜,你忘了狗是最忠诚的动物,他不可能背叛我。”
早就猜到他拉拢季扬的打算,那么丁点的心眼,她会看不穿?
“是吗?”就这么有把握?“他最近可都是和芝芝出双入对的,公司内部的人都嘛知道他们好事已近。”
“姚叔,你知道吗?想管教人心,方法多得是。”何瑞芽潋滥水眸是教人凛然的光痕。“我是故意让他讨厌我,甚至想报复我,因为唯有如此,他才会全心挂惦著我,再加上我父亲给他的恩情,这么深沉的感情,到最后会投向何处?事实证明,他是爱我的。”
姚示泓闻言,心里不安剧增。
“季扬好歹是我亲手调教的,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你想,他会信你还是信我?说穿了,他不过是我安插的一颗棋子,接近芝芝,不过是在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误以为有机可趁罢了,事实上,你的机会是我给你的,没想到你吞食得毫不客气。”
一笔记帐七亿的土地,转进他口袋里的绝对不只三亿,他吃得可真是豪气。
“你在玩我?!”他拍桌坐起。
何瑞芽也跟著站起,凛目对峙。“错了,姚叔,是你在玩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哄著玩!”
“你?!”
“别你呀我的,明天我会召开临时董事会,举出你的罪证,只要你归还所有吞下的公司资产,那么我就不会告你背信。但就算如此,你还是准备退出东皇吧!”她毫不退怯地与他杠上。
“瑞芽……”姚示泓能屈能伸,转换作战方式。“我从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看著你长大,在你小的时候,我还常常带著你出去玩,你今天忍心这样对付我吗?”
“姚叔。”她笑得苦涩。“是啊,我全都还记得,作梦也想不到,那么疼爱我的姚叔,竟会在我长大之后,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对付我!贿赂拉拢董事,壮大权势地位,对外造谣生事,等著要将我拉下大位……姚叔,是你在逼我,不是我在逼你!”
天知道,她有多挣扎。
只要他不上钩,她可以既往不咎,但他终究是戒不了贪,怨不得她。
姚示泓身形踉跄,没想到她竟连一条退路都不给他。“何瑞芽,我是东皇的两朝元老!”他火大了,不爽再委曲求全。
“姚示泓,我是东皇的总裁!”何瑞芽气宇轩昂,目光坚定沉笃。“你不要逼我做绝!”
他可知道一句姚叔,里头含有她多少的尊敬与宽容?!
是他在逼她不得不清理门户。
“你现在是打算要杀功臣?!”
“功臣?”她垂眼低笑。“能否告诉我你的丰功伟业在哪?”
他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竟提不出事证,只能无力地软坐在沙发上,如斗败公鸡一般颓靡。
“回去办公室整理你的私人物品,六点过后,不准你再出现在这栋大楼。”何瑞芽闭上眼,下达最后通牒。“若是六点过,再见你人在大楼内部,我会要警卫把你架走!”
姚示泓无力地离开办公室,一会,关上门的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何瑞芽张眼,瞥见脸色铁青的范季扬。
“季扬?”她不解地看著他盛怒的面容,瞬间明白。“你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可,就算听见了,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他喃喃自语著,心问绞痛。
他买下了婚戒,兴匆匆赶回公司要接她下班吃大餐,却意外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真是太讽刺了。
他突然好想笑。
“我骗你?”她不懂。
“我不过是你安插的一颗棋子!而你,打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丧失记忆,也没有记忆障碍,你只是在自编自导自演一出戏,而我竟笨得相信你!”还信了那本该死的计划表!
还有,东海岸那一块地也不是为了他才开发的,是他在自作多情。
“等等,我哪里自编自导自演了?我是真的掉进山谷!”
“还想狡辩?!”他爆声吼著,步伐燃著气焰烦躁的走到她的面前。“我刚才明明听你说了,你确实是假装的!”
而她,不否认他真的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明知道意外与姚示泓无关,然在他说明调查意图时,她却毫不阻止,其用意,只是要他牵制姚芝芝,好让姚示泓松懈,进行淘空资金事宜。
她真的爱他吗?
如果真的爱,她怎舍得要他去安抚姚芝芝?!
从没说过喜欢这个字眼,他迳自替她解释成她脸皮薄,说不出情话,然而事情简单得教人想哭。
答案只是——她不爱他!
“那是因为我不想跟姚叔解释那么多!”
“好,那你跟我解释。”他忍下怒火,黑眸阴鸷寒戾。
“我……”怎能说?一旦说了,就连吕竞的身分都会曝光,要是他知道吕竞在他身边,随时向她回报他身边的所有消息,到时候岂不是更误会得没完没了?
“无法解释?”范季扬自嘲的哼笑了声,敛笑瞬间,凛容噙威。“这样吧,就让我来讲解吧。你呢,想要杀功臣,所以利用我当棋子,编出了一出戏,片名就叫我与忠狗,对吧?还是说,是忠狗与我?!”
“你不是狗!”是她的爱人,是她的倚靠,是她的希望!
“我是!我不过是一只被欺凌到死都不会反咬主人一口的笨狗!”他怒目欲眦,有股冲动想要掐住她那细细的颈项,天晓得这股冲动,他已有多久未曾产生过了。
“你在气我用狗来形容你?!”面对范季扬的失控,何瑞芽打从心底的害怕。“不是我说的,是姚……”
“我没有生气!狗是不会有人类复杂的情绪的!”唇角掀开嗜血笑意。“所以,狗也不会爱人。”
“季扬!”不,别这样伤她。
他锐利又冷血的字眼伤得她遍体鳞伤。
认识他这么久,尽管常常惹得他臭脸相对,但是他在嘴巴上是包容她的,从未像这一刻,像是毁灭她般的无情。
“也许我该告诉你一声,你的调教确实无懈可击,我也确实是恨你、厌恶你,甚至想报复你!而你也真够聪明,来了场跳崖化解了危机,假装忘了我,把我耍得团团转,再教何夫人拿出计划表骗我……但,唯一可惜的是,我并没有爱上你,我想保护你、怜惜你,只是因为你是老爷的女儿,只是因为我看见了计划表上你对我的期许!那不是爱,那只是一时的激情所产生的感情,是一种幻觉、是一种假象,我不爱你!”
骗他、骗他!在他面前扮可怜,假装忘了他,假装有记忆障碍,就连医院里的医师也都是和她同一阵线!
就说了,为何唯独会忘了他,原来是其来有自!
一场戏轻易化解他心里长达十几年的厌恶和嫌隙,她果真是个智商破表的天才!
“不是,我都说了不是!”何瑞芽光火地低咆著,纤瘦的身躯因为他无情如刃的话语而抖颤不休。“我是真的不记得你,唯独不记得你!”
那日完全清醒之后,她细思所有过程,才发现自己为何唯独会不断地遗忘他。
“你说,为什么唯独忘了我?!”他逼近的视线冰薄如刀,逼得她呼吸一窒,难受地别开眼。
“因为……”因为他伤了她,因为她得知他逢场作戏,她心痛,她痛得不能自己,所以下意识地把他遗忘,纯粹只是为了要逃避再次复苏的痛苦!但她不想告诉他。“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的重责大任,知道我对你的期许,还有,不准误会我!”
“怎么,你一吼,我就得要像只狗,垂下耳朵,缩到一旁?!”还想在他面前演戏?!“狗也许不会背叛主人,但狗可以选择主人!”
“你想去哪?!”见他转身要走,她冲上前揪住他。
别走……
“你的期许我不希罕,对于东皇,我自认问心无愧,替公司立下的微薄功劳,就当是我还了你何家的恩情,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干!”狠话撂尽,痛苦深藏眸底,他甩开她,走得决绝。
何瑞芽傻愣地跌坐在地,惶恐慌乱,不知所措地流下泪。
她的童年全在学习尔虞我诈的商场之争,对于爱情,没有公式、没有技法,更不可能投机取巧,所以她只能土法炼钢,企图能够得到他的心。
也许她的方式太过荒唐,但她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只是肤浅的一时激情!
然而,他竟走了,走得这般毫不恋栈……
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她第一次感觉到六神无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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