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的“我爱你”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要對你說，請原諒我曾有過的愚昧、任性和冷漠。
從懂事以來，父親，你給我的印象最深的，使你深鎖的眉頭，不苟言笑、沉默内向的個性。你自幼家徒四壁，祖父的不顧家，祖母的不疼愛，和一大群的稚齒弟妹們。身為長子，你少年時就擁有同齡人所沒有的風霜。半工半讀養家，完成初中課程后，你動蕩、不快樂的成長生涯，都深鎖在你沉默多慮的個性中。

父親，你走過的路，比別人辛苦坎坷，我都知道。

你入息低微，但本着再窮也不能窮教育的原則，孩提時候，你就和關心我們的學業，晚間常督導我們的功課。周末你會帶我們上書店、泡圖書館。你雖不多話，但在家教方面卻能循循善誘，教導我們做人處事的道理。你不曾買零食、玩意兒給我們，卻捨得買很多有益的書籍給我們。家裏永遠都是堆積着許多書本，儼如一座小圖書館似的。我亦常自豪地和友人說，我是在“書香”家中長大的。父親呀父親，我們幾個小瓜日後以優秀成績獲得獎學金到高等學府深造，其實父親，你的啓蒙可是最大的喔！

十來歲秦春時期，不知爲何，我開始素離了你，我討厭你不喜歡我和朋友外出不喜歡你偷番我的作業、日記。有一回華人新年，我和朋友出去團拜，過了午後還沒返家，你竟然焦急、汗流浹背地騎着老摩托車到處找我，最終找到我，而把我載回。那的確令我感到掃興和面目無光。後來還成爲了朋友閒的一幢笑柄——我是爸爸長不大的女兒，我討厭這般的揶揄。那時候的我，開始會羡慕別人家大大的洋房，華麗的車子，可我家卻陳舊狹窄，而父親只有一輛老舊、經常抛錨的摩托車。我開始不像小時那樣高興地攬着你的腰際，乘你的摩托車上學，我甚至要求你把我放在離學校有好一段距離，確定同學們都看不到的地方下車，寧願再走一段路上學，卻從沒有顧忌到父親你當時的感受。許多年后想起，我無限慚愧。

年少輕狂的蘇醒——我和你的關係，在離家到外地深造后緩和了許多。你每個周末都會搖電話來，間中也撨來長長的家書。甚至四處托人為我帶來家鄉特產。在外嘗盡苦頭后，你所做的一切，其實給我和多的安慰與鼓勵。

經濟x据，每年我只有返鄉一趟。聼媽說，你總是在我回鄉前，可以把我的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我總是選在淩晨乘廉價辦機回鄉，聼媽說，你總是盡興得徹夜未眠，俳佪x步，等待招一個遊子的回來。你總是買很多我在外難吃到的食物，微彎着腰為我褒六湯藥材、老黃瓜等湯，說要清掉我在大學裏吃的辣椒和臉上的痘痘。你總是在我起飛前，把錢x塞給我，紙巾握在手裏是溫的。你雖然還是不說，我卻能深深感到你無限的關心與疼愛。

昨天還跟你談着對明天的展望，我們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的親昵。那段很遙遠，卻沒有隔膜，無所不談的父女感情，距離又拉進了許多。

可此刻躺在棺木裏的你，睡得如此安詳，我知道你不是睡着了，我千呼万喚，你的雙眼始終緊緊地閉着，你不再回答我了，而我的心頓時碎了…

多少年了，父親，很懷念你，如果說此生有憾，最最慚愧的還是，父親，我始終沒有機會報答你的恩惠，也來不及對你說——我愛你。為你獻上你最愛的百合——清秀脫俗的。一如你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