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yi 发表于 20-12-2009 17:45:20

潘金莲

潘金莲拷问中国千古情色史:禁欲和纵欲的距离


潘金莲一个悲剧的女人。

一个不灭的形象。

她死了。几百年来,她一直被订在历史耻辱柱上,成为妖冶、淫荡、狠毒的典型,千夫所指,怎得不亡!

她没有死。人们同情她的遭遇,羡慕她追求自由反抗旧伦理的勇气,甚至在受人尊敬的先驱者和因偷情通奸而触范刑律被判决的囚徒以及现今越来越多的第三者身上都可以看到她精神的某种程度上的复活。

潘金莲的罪恶人生:情欲膨胀而人性扭曲的典型

这就是潘金莲。经施耐庵初刻划金陵笑笑生极度演绎而活在戏剧舞台文学作品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坏女人样板。

她以极端的手段和极大代价追求封建社会一夫一妻婚姻制度下女子爱情自由和人的性的权利,而这结果至今还使我们颤栗、犹豫、彷徨、在迷惘中挣扎,在挣扎中反思。

这里我们分析的是《水浒传》中施耐庵笔下的潘金莲。

潘金莲是《水浒传》中一个小人物,作者在她身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功力。“挑逗武松”,“私通西门庆”,“毒死武大郎”三个情节对潘金莲性格作了刻划,但正面着墨不多。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郓哥不忿闹茶肆”是全书最长一回,有两万字,也是描写潘金莲主要章节,虔婆撮合却占了相当大篇幅,虽写得精彩传神,连金圣叹都赞道:妙于叠,妙于换,妙于热,妙于冷,妙于宽,妙于紧,妙于琐碎,妙于影借,妙于忽迎,妙于忽闪,妙于有波桀,妙于无意思。其实作者只是不自觉迎合了当时市民阶级的审美趣味,于潘金莲形象塑造并无真正帮助。

尽管如此,潘金莲还是活了。在《水浒传》为数不多的女性人物中,她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即使比起施耐庵全力刻划并推崇的男性世界里英雄人物,潘金莲的知名度也丝毫不逊色于他们。这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潘金莲身上值得同情的悲剧性因素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

形象大于思想。虽然由于施耐庵封建局限,它所表现的妇女观是十分落后或反动的,但他毕竟是伟大的作家,其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真实。为我们了解封建社会妇女地位低卑命运悲惨提供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引人注目的首推潘金莲。

“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小名唤作潘金莲,年方二十余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人家要缠他,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那个大户以此恨记于心,却倒赔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

“这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生得狰狞,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了一个浑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

从这段不满百字介绍中可以看出,潘金莲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儿,不然不会到大户人家当使女,她美丽,聪明,并在最初本质是善良的。在男权统治下,作为女人,以自己身体谋取处境的改善和经济上的好处,是很常见的现象。比如古红楼中的袭人,今红楼中的歌星甜妹。潘金莲所处的封建时代,富人们三妻四妾,主人要缠,正是使女向上爬为正式或非正式小老婆的绝佳机会和跳板,可她拒绝了。也许主人老丑,也许性格不符,这拒绝原因施耐庵没交待我们不作无谓猜测,不过有点可以肯定:她保持了自己的人格,守住了对爱情的美好向往,不为富贵所动,也不为权势所迫。“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一句话即反映了逼迫的严重又反映了潘金莲的聪明。这是很不简单的,即使对照今天为出国为捞钱甘将妙龄付花甲的某些不对称,也属难能的可贵。正因如此,才使那个大户吃足了苦头,否则他不会恨记于心,倒赔些房奁,不要一文钱,白白嫁与三寸丁谷树皮,施展最卑鄙而又最致命的报复。

妇女的每一次争取,都是一次向死亡的努力。潘金莲最初的婚姻,正是封建社会妇女命运不自主的必然。

即使如此,即使“好一块羊肉,倒落到狗口里”这般婚姻,遇见西门庆前,潘金莲还属良家女子。施耐庵虽在上面那段介绍后紧接说“这婆娘倒诸般好,为头的爱偷汉子”并有诗为证,却查无前科;否则武大不会干净利落走出清河县,也不会有后来郓哥嘲笑他时的气恼“含鸟猢逊,倒骂得我好!我的老婆又不偷汉子,我如何是鸭”,并再三追问“真个有这等事”。至于清河县那些浮浪子弟们的薅恼,一是泼皮本性的无赖,二也说明了这桩婚姻的不般配形成了社会舆论,于潘金莲行为无涉。此时下“为头的爱偷汉子”评语,实属施老先生妇女观之偏见。这偏见也可以从他与人物起名中透出,“金莲”,小脚也,它和鞋相连,都是性的符号,具有强烈的性意象。

遭遇武松,使潘金莲对自己婚姻有了一次认识比较的机会,潜在的不满和反抗开始觉醒,久被压抑的性意识寻机爆发。“武大叫一声:‘大嫂开门!’只见门帘起处,一个妇人出到帘子下,应道:‘大哥,怎地半早便归?’”阳谷县的潘金莲此时还安分着封建礼教,谨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及至见了武松这表人物,才心里寻思道:“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的这般长大,也不枉了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象人,七分似鬼,我直怎地晦气!据着武松,大虫也吃他打了,他必然好气力。说他又未曾婚娶,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不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应该说,潘金莲对武松的喜欢并不是情爱,而是基于性因素产生的冲动、渴望、羡慕,她虽然想到了婚娶、姻缘,但直接原因却是“生的这般长大”、“必然好气力”。他并不了解武松,几番撩拨,不见成效,“着实撩斗”,又讨了个老大没趣;如此还不死心,直到最后当着武大的面被武松义正辞严又番教训,满心的欢喜才化为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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