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on 发表于 4-10-2007 22:19:08

身上伤痕,心上瘢痕   

雅致而喜好舞文弄墨者之间,是常有些文字相讥甚至相骂的勾当的;而下里巴人的芸芸众生之间,大凡有了怨恨,却是粗鄙的恶毒诅咒。先前听得最多的诅咒是: “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疑心这是仅次于小尼姑咒詈阿Q的“断子绝孙”。更疑心是痼瘤恶癌之类的绝症尚未流行,抑或至少并不普遍之前,便有这不堪的咒詈了。
??倘说诅咒在升斗小民市侩走卒中,是极寻常甚而多发的相互间的卑劣的精神摧残,究其实,也是一种精神抵御或寄托。是动荡以及无力完全把握的生存境况,造就了适宜“咒詈文化”生长的这方水土。至于高一档次的精神寄托,即底层普通人中,要让自己的魂灵有一方精神家园而有所安顿,抑或让魂灵不再流离失所,少些恐惧,便有敬畏神鬼,以至敬畏天命的各种思潮和怪异言行自然而然的泛流。而“咒詈文化”也是在其中的。
??再而至于古罗马皇帝奥勒留顿足大叫大嚷:“一个人靠什么指引?!靠哲学!”那却是与小民百姓不相关的,或至少是雅致甚而是极有文化修养的人们的事了。
??总而言之,敬畏神鬼、天命或哲学的理由,以为都是千里神契,千年神契而已,简单地说:每个人的一生,或一生中的某个时期,大致都会或自然、或糊涂、或下意识地去敬畏某一种东西。
??而我是亲身感受了那一句“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严威后,竟在很长的一段生命历程中,却是敬畏这诅咒了。甚而至于这“敬畏”竟仿佛抹不去的魔影,至今还时不时的给你淡漠的心一瞬间“后有余痛”的颤栗,——尽管越来越弱,却是忘不掉的了。
?? 也是在黔桂交界处的大石山区,胡乱做些苦力活谋生时;有一处大工程,是在两山之间的山沟建一条巨大的涵洞,然后推平两个山头,形成一块宽阔的平地。主体工程由正规的工程队施工,而且早已结束。大约是使用方以为涵洞还可以向山脚延伸十多米,那块人造平地便可增大一些,在“地无三尺平”的石山区,是弥足珍贵的。于是,这涵洞的延伸及一些修补的收尾小工程便由我们这帮干苦活的乌合之众承接了。估计有四、五个月的苦活做,而且有现成的瓦房住,自然人人喜欢。
?? 涵洞多是用大块的石头料垒砌。一次,我抱起一块重达三百多斤的石块,迈了两小步准备往石墙上垒时,穿了一双破塑料凉鞋的脚竟踩到一块三梭状,而尖锐面向上的小石子上。触压处是左脚拇指与第二脚指根部相连处,当时一阵剧痛……不过嘘了几口气,一会儿便过去了。不料当晚即见红肿,夜深人静时,一阵阵隐隐作痛时不时的袭来。
??当时无医无药,也不以为意,以为两、三天后会自行痊愈了的。而白天干的苦活又不能停,毕竟是与一帮穷苦农民凑成的乌合之众,不干活是不能分到工钱的。只好跛着脚继续抱起那些大块石料垒砌涵洞。然而,奇怪的是,白天干苦活时,受伤处的疼痛反而减轻,晚上睡眠时,那疼痛却一夜比一夜的加剧了,以至整夜不能合眼。大约两、三天后,白天劳作时,疼痛也不能减轻,走路和干活逐渐只能用脚后跟对付了。偏偏老天爷不开眼,本已苦不堪言,竟又一次在用双手和肚皮顶着抱起一块大石块迈了两步,也正想往石墙上垒砌时,只能靠脚后根艰难支撑的受伤的左脚,那脚后根又恰好狠狠地踩到一块尖利的小石子上!随了一声急促而且惨烈的“哎哟——”嚎叫,迅即丢掉石块,全身卷曲着慢慢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再一次受伤的左脚不停地摇晃着;那阵从未经验过的剧烈惨痛,象炸弹的爆炸般,瞬间遍布全身,似乎还要将全部的骨头肉体震碎,变成粉末!嘴巴大张,却是大口大口地嘘着冷气,连呻吟声也喊不出!全身冷汗淋漓,脸面被剧痛肆恣地扭曲着,双眼圆睁,放射出似要吃人的凶光……把旁边的几个同伙吓呆了,许久才醒悟,过来扶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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