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
我是深夜的出租车司机。我的工作很简单。把人们拉到他们想去的地方,收钱,然后寻找下一个顾客。我喜欢这项工作,因为可以和很多陌生人打交道。或者,像我们常说的那样,便于寻找猎物。而且,我借此避开了阳光。“偶像歌手松村渚在住院时失踪了……”
什么?祖先看到我这样子会叹气?是呀是呀。他们都活在中世纪,有城堡,有爵位,人类虽不友善却很弱小,无法和他们永恒的生命相比。只敢在暗夜中,在摇曳的烛光下以颤抖的嗓音谈到他们。夜晚,在人类眼中纠缠着恐惧与邪恶的夜晚,在他们眼中恰如处女光滑的脖颈般动人。
那是黄金时代,但是,那是从前。虽然吸血鬼有着永恒的生命,但是,那些爵位呀,城堡呀,无星无月的夜晚却没有。
或许,我们的价值只有在那种时代才能体现出来。。
“渚小姐是因为在演出时突然失声而住院做声带手术的。”
现在是二十世纪,而且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授予他们爵位的伟大帝国已经烟消云散,城堡要么坍塌要么成了博物馆。那些伟大的祖先们,那些让整个欧洲都为之颤抖的祖先们要么长眠在什么乡村教堂的简陋棺材里,要么莫名其妙的在哪片阳光下化成了灰烬。叹气?让他们去叹气好了,至少我还活着。
虽然我没有爵位,没有财产,没有城堡,还得时刻小心不要露出行迹被人类拿去做怪物研究。时代不同了呀。甚至夜晚也不那么美好了,就好像处女越来越少一样。但是,我还活着嘛。就比那些只能躺在棺材里叹气的祖先们要强多了。
可是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找到猎物了。我并不是像我的祖先那样的恶魔。(虽然他们是不是真的那样邪恶还待考证)我每年只有那么一次,小心的,有良心的吸上一点点处女的血。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寻找猎物。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而且那种搜寻猎物的过程中自有一种等待的乐趣。但是最近,这个过程似乎过于漫长了。处女越来越少了,这个世界,越来越难生存了。
但那天晚上不同。
有人在前面招手,“在公司里,渚小姐--”晃关上收音机,踩下刹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下。然后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很漂亮。晃觉得脑袋里面的那一根神经被扯动了,心跳稍微加快了一点,牙齿在慢慢的改变形状。他有点激动。已经十三个月没有吸过处女的血了。
她上车,却不说话。只是指了一下前面。纤细的手指在晃的面前挥过。那种美妙的,处女的香味挥洒开来。他颤抖了一下,感到自己尖利的牙齿在轻刺着舌头。 “多好闻的香味呀,上次拉到这种顾客是在什么时候来着?”晃的嘴唇有点发干,“最近这种带着香味的女孩子越来越少了。上次有个淑女模样的女孩子坐我的车,却没有这种香味。还有一次居然被人类的所谓香水给骗了。害的我的牙酸了整整三天。还有刚吃过饺子的顾客也让我很难受,那种大蒜的气味--”
可是现在,令人感动的处女的香味充满车内。那香味变成热量在体内流转不息。啊,脑袋有点发晕,好像是喝酒喝到恰恰好的样子。轻轻的舔了舔牙齿。嗯,不要那么急躁,晃对自己说。但心中却隐隐有什么在跳跃。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高兴的几乎要裂开。
“小姐,就这么一直开下去吗?”没有回答。“小姐?”晃回过头,她闭着眼睛,斜依在椅背上,头歪向一旁,发出轻轻的呼吸声。已经睡着了。正好。
“对不起,我只要一点血,不会把你也变成吸血鬼的。”晃慢慢的靠近那个女孩子,一边下意识的唠叨着,“不疼,只吸一下。”他轻轻的将女孩的头转向一边,女孩的体温传到他手上。那光滑柔软如锦缎的脖颈就在面前,处女的香味浓烈的几乎让他窒息。慢慢的把牙齿靠向后颈的血管,他并不着急,这个过程很美妙,要慢慢享受。尤其是牙齿刺入的那一瞬间,人面孔上的表情变化,那种稍稍僵硬然后很快放松的样子非常美妙,好像也是在享受这个过程似的。
所以,当晃看到女孩脸上滚落的泪珠时,觉得很奇怪。他还没有开始呢。但是那泪珠很刺眼,让他没来由地心慌。处女的眼泪。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啦。晃猛地摇了摇头。已经一年没吸过血了。可是这个女孩子,这么漂亮,而且还是处女,却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徘徊,这么轻易的放松了警惕。可是,现在不是同情她的时候。
泪水顺着她面庞的曲线悄然滑落,滴在晃的手上。冰冷的。晃的牙齿慢慢的恢复原状。泪珠很刺眼。
他叹了一口气。
薄薄的黑暗在眼前徘徊不去,即使睁开眼睛也一样。好像梦中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也被带到现实中来了。现实?渚猛然的睁大了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薄薄的黑暗。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是晚上吗?杂乱的房间,等等,这里是哪里?渚猛然从床上撑起身。
“哦,你终于醒了。”那男人的声音很冷淡,甚至夹杂着一点讽刺。他的目光也是那样子的。
“放心吧,我没吸血……不,我什么都没干。”那个男人站起身,“你在我的车上睡着了,我不知道你去哪里,就把你带回家来了。”他打开了门,门外,好像有些微的光芒漏进来,已经天亮了吗?为什么房间里面这么黑?
“我不送你了,请你把这张床还给我,我要睡觉了。”是吗,这里也不属于我。
“怎么,你想说你无家可归?难道你是离家出走?”可以算是吧,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渚点了点头。
“我不想惹麻烦。你快走吧。”晃有点恼火,没有吸到血就不说了,还惹到这种麻烦。
当吸血鬼当到自己这样子不能不说是失败。而那个女孩子却只是一声不出的缩在床角。像什么对人类失去信心的小动物。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涌起来,那种情绪让晃觉得有点恼火,什么嘛,这种人类。
晃走近她。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却只是在床上缩的更小。晃没费什么力就抓住了她的左手。她的手腕纤细而柔软。然后一把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她脸上的惊恐浓的仿佛要滴出来,却没有惊叫,甚至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以至于整个过程安静的有点不可思议。只有床单在滑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她手袋里的东西散落在地上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晃继续把她拖向门口。她猛地抽回了手,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右手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在空中茫无目的的挥动着继而一把拉开了窗帘。
阳光瀑布般的铺满了整个房间。
晃被那扑面而来的阳光惊呆了。然后才感到疼。他惨叫着。那白色的光芒填满了他的视野,钻进了他的血管,仿佛在一瞬间就渗进了全身。灼烤着他的神经。四肢的力量仿佛被莫名其妙的抽掉了。他软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青色的烟从他身上溢出,沙沙的响着。然后在阳光下雾气般迅速消失。
“把窗帘拉上,你这个笨蛋。你想杀了我吗?”
渚猛地拉上了窗帘,然后看着他。看着他慢慢的坐起来,慢慢的喘息着。然后才发现自己在发抖,牙齿,骨头,肌肉,甚至神经都在颤抖不已。于是就坐倒在地上。拼命的只想靠住什么东西。
晃靠在墙上,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妈的,这种事情再来个两三次我就连灰都不剩了。看着她,还在那边像逃避什么怪物般拼命的缩成一团,还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找点什么东西挡在胸前。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居然会同情这样的笨蛋,真的是有点不可救药呢。
“你明白了吧。我不是人类。”
渚的动作在一瞬间僵住了。
“明白了就赶快走。”
晃躺倒在床上,抓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我现在要睡觉了,我不希望睡醒的时候还看到你。”
渚站起来,就站在床边默默的看着他。然后拎起了手袋。走出门。大神晃吗?女孩子在门外的名牌前停顿了一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很久,才响起晃的声音:“这么好的猎物都放过了,我真的是吸血鬼里的头号傻瓜。”然后是不甘心的叹气声。
好久没有看到阳光了,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能躲在阴影里,看阳光一寸一寸的从面前擦过,然后就变得恍然若失,然后眼睛就会火辣辣的疼。呵,明明知道看不得阳光,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看一下,看着那光线一点点把房间映亮,看着房间里的灰尘,在那光芒中肆意的飘动。看到眼睛疼。为什么总是想去做一些这种事情。就好像会同情那个女孩子一样,简直不象是吸血鬼。象是,人类。妈的,想起来就恨,那么好的猎物,真是的,下次看到了,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吸她的血。
晃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的空气不对,有一种许久未见的甜蜜的气息在身边流动着。有人,是那个女孩子,正一本正经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在那淡淡的夜色中,那双眼睛却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你不能否认看着他从床上掉下来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渚这样想着,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甚至连他那种故作凶恶的语调都很好玩。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反正没有地方去,就在这里又怎么样?
“我说过,我不希望在睡醒的时候还看到你。”
看到他嘴唇下渐渐凸露的尖利牙齿,渚有点恐惧,就紧紧的握住了手上的那个银质的十字架,然后举了起来。
看着他扑过来的动作,在一瞬间变成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停顿在空中,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原来吸血鬼这么好欺负的。渚听到自己的心里面已经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片。
“你打算和我作对到底吗?”看着他一脸冷汗的靠过来,渚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这个女人!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欺负吸血鬼很有成就感嘛?真的还是小孩子。
不过,吸血鬼当到我这样子,我自己都要叹气了,居然被人类讹诈。
不过,她想干什么?我出门赚钱都要跟着。
“你一直不开口,是不会说话吗?”
“……”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随便找了家7-11买点东西填填肚子。
一边啃汉堡包一边随便抓本杂志看看。真是的,无聊的人类又在玩什么寻找处女的宣传攻势。嗯,这种事情应该来找我作调查,保证最具权威性。
她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吃汉堡包。
“看什么?吸血鬼吃汉堡包很奇怪吗?”
点头。
“在这个世界不能经常吸到处女的血,为了生存,只好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了!这就是所谓的进化吧。”
她把手上的杂志举到我眼前,指着上面的什么字。“退化?”这,这个混蛋。
气急败坏的把杂志翻的哗哗响,居然三番五次的输给一个人类的女孩子,真的是耻辱!晃的手突然停顿了,那一页的杂志上正刊载着偶像歌手松村渚失踪的消息,还配有一张渚的照片。他愣了一下,然后把视线投向身旁的女孩子,正是她。
她转过头,看到了晃手上的杂志。也愣住了。
“你……”晃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然后,渚猛然转头向门外跑去。
晃就看着他跑出去,良久才俯下身,捡起她丢在地上的杂志,拍了拍,放回架上。然后慢慢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怎么这么冷静。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猎物,就这么跑了,自己怎么还能站在这里?这么有名的人的血,可能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呀。怎么能就这样放过呢?而外面的停车场忽然传来女孩子的呼救声。
“救命呀,来人呀!阿晃”
旁边的两个男人手忙脚乱的捂住渚的嘴,“混蛋,快闭嘴。”“怎么搞的,社长不是说他说不出话来吗?”“你问我,我问谁?”然而有一只手抚上了他们的后颈的动脉,手很冷。以至于那手上的寒意从脖子上一直传到了脚后跟。两个人颤抖了一下,想回过头,却发现脖子很僵硬,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晃松开手,任由那两个男人倒在地上,然后把目光转向仍然坐在地上的渚。眼里充满了笑意:“原来你会说话呢,那么甜美的嗓音。”
“演员应召女郎组织?”
“我所属的演出公司与黑社会的暴力组织有关系,他们利用著名女演员和歌手接客,用赚来的钱扩大公司。”
“你是其中之一吗?不干这种事情不行吗?”
“不行啊…,社长说为了让我走红,曾向各处借钱来捧我…而还钱的最快途径就是当应召女郎。”
“所以你就假装失声住院,然后偷跑出来?刚才的那些人是你们公司的打手吧?呵,人类真是黑暗呀。”
“早知道这样子,真不该听信甜言蜜语进入演艺界,我不会再相信人了。”
“你是说吸血鬼比人类更好吗?想躲在我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袭击你呢。”
渚看着他,觉得他那种故意装坏人的样子很可爱:“不要紧,你和我相遇的时候有很多机会,但是你都没有,而且,刚才你还救了我。而且,我还有十字架”看着他在十字架前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渚觉得他更可爱了。
“哼,随你便吧。”
“你杀死了刚才的那两个人吗?”
“我吸了他们的气,他们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我不光能用牙齿吸血,还可以用手指吸取血中的气。就是所谓的…”
“进化吧。”渚看着他一脸‘你也知道啊’的表情,禁不住笑了。
“就是这么回事,哼哼。”
猫在门外偷听的两个人,愣住了,吸血鬼?
“笨蛋,知道她在那里还不快带她回来!”
“可是社长,那个男的不是人…”
“什么吸血鬼,别说梦话了。”
“真的,他只把手放在我们的脖子上就…”
“真罗嗦,赶快把松村渚带回来,那个男的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不能让他活下去。”
“是。”
“无聊,什么吸血鬼。”
“天黑了,阿晃,快起床呀。”
“再等一会,太阳还很高呢…”
“那不要怪我不客气。”
渚小心的调整着手上的镜子,那一块小小的光斑在房间里游弋着,慢慢的接近目标。然后,是晃惨叫着,捂住烧着了的屁股从床上蹦起来。
“不要用这种方法叫人起床。”
“不要生气啦,我特意做了最拿手的咖喱饭给你吃。”
“嗯,看上去不错。”
“快尝一尝嘛,还有很多呢。怎么样,好吃吧,我特意放了很多大蒜呢。”嗯,大蒜?渚隐约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渚!!!”
晃的惨叫,又一次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面。
同样的悲喜剧,就在两个人之间不断上演着。
有人挥手,停车。客人上车。去麻布台,好,明白了。发动汽车。旁座的渚回过身来招呼客人。什么毛巾呀,饮料啦。真的不知道她从哪里想出这些花招的。不过效果居然很好,3200的车费居然拿到了1800的小费。看着她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晃觉得很好笑。然后觉得奇怪,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这种工作比当歌手好多了,今后一起干下去好吗?”
“哦?”奇怪的提议,晃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但是她很快笑了出来,“我开玩笑,哈哈,我在说什么呀…”呵,这样看起来到真的象是在开玩笑了。不过是小孩子罢了。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呀。这样下去。但是,每天车内都充满了处女的香味,却又得不到,我会死的…
“你脸色不好耶,怎么了吗?”渚偏偏凑过来,这个笨蛋,不知道我是吸血鬼吗?
“不要靠近我,我会失去理智的。”握紧方向盘,拼命把注意力投到面前的马路上,不去在意那种甜美的,让人露出牙齿的香味。
“奇怪,为什么吸血鬼专爱吸处女的血?”
“是这样的,我们祖祖辈辈流传着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哈哈,是些不可信的东西。”
“告诉我嘛!”
“如果有处女为吸血鬼流出了发自内心的眼泪,就会有奇迹发生。所以,吸血鬼处于本能都在寻找处女,只是方式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就是了。哈哈。”
“那奇迹是?”
“都只是传说罢了,当不得真的。”但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想到了最初见到她时,她脸上的泪水,那么晶莹的,刺眼的泪水。就像阳光一样,只能躲在阴影里,看着它一点一点的从眼前滑过。永远也无法触摸的。毕竟,是吸血鬼吧。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我们永远也得不到的。所以,才会拼命想去追寻,但是越追寻,就越失望。或许,这就是对我们的惩罚?
而眼前的路面突然被耀眼的车灯光芒所充塞,一辆大型货柜车突然转上了晃他们的车道,填满了整个视野。出租车猛地撞上了货柜车的底部,引擎不甘的咆哮了两下,继而沉寂。
渚从撞击带来的昏眩中清醒过来。阿晃的头仍搁在方向盘上,血流的满脸都是。温热的,滴在她的手上,她惊恐的环顾四周,从货柜车上下来了一群人围住了出租车。
“大哥,那个男的怎么处理?”
“他的头撞伤了,很快就会死的。”
仍然是那个梦境,阳光从眼前一寸一寸的滑过,灰尘在那光芒中飘动着,可望而不可及。而自己竟然伸手触摸那阳光。以至于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肯定自己是在梦中。但是看着手在阳光下慢慢粉碎,好像蒸发般消失不见,仍然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晃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想法,想要怎么样,是就这样活下去,还是?头好疼。
天快亮了,晃站在自己的车前面,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车都变形了。掀开引擎盖,里面更是乱的一团糟。摸摸自己的额头,血已经止住了。可是这辆车。妈的,现代工业的产物为什么会比我还脆弱。恨恨的踢一脚,虽然知道于事无补但还是要发泄一下。还有阿渚,阿渚?
天快亮了,得赶快回去,不能管她了。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想要怎么样,是就这样活下去,还是?
头疼。
“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瞧,结果怎么样?不过,回来就好了。你还要赚钱,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不过我警告你,像你这样的偶像要多少有多少,再敢背叛我,我就让你像那个男的一样送命。”
渚猛地扭过头。
“社长!!”门猛地被撞开,有人冲了进来。
“吵什么?”
“那个,那个男的把我们的人都…”那人的声音噶然而止,仿佛被那只手卡在了脖子里。
渚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阿晃!
晃任由手边的男人倒下,继而踏前一步,把视线转移到了眼前的人们身上。
“社长,就是他。”“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有死?真是怪物。”
“我来带走阿渚。”
“什么怪物不怪物的,开枪!”“是。”
伸进胸前掏枪的手停顿了,好像有一阵冷风拂过,然后人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倒了。
晃拍拍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不喜欢男人的气,
“你,你,真的是怪物?!”
“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更像怪物?”晃笑着耸了耸肩。
社长猛然拽过渚,一把抓下她胸前的十字架举在面前。
“怎么样怪物,这会不敢靠近了吧。”
晃看着那银色的十字架,刺眼的光芒。然后他伸手握住那个十字架,捏成了一团,丢在了一旁。
“我们只害怕持十字架的人的坚定的信念,没有信仰的人,即使拿着十字架也不可怕,这就是所谓的…”晃停顿了一下,几乎是不自觉的在这个字眼上打了个转。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在乎这个字眼。“进化。”
而渚却愣住了,那么,他一直都装着--
晃看着阿渚,想朝她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社长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正对着东边。而此刻,天已经亮了。天空已经变成了那种淡淡的,柔嫩的蓝色。晃甚至可以看到阳光在建筑物之间跳跃。然后溢出,刺入了晃的眼睛。他象是被那阳光狠狠的撞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阿晃!”渚的惨叫声几乎是在一瞬间响了起来。
晃缩到房间角落的阴影中,觉得自己象是要粉碎了。“妈的,太阳出来了。”
“哈哈,你还没有进化到能够平静的接受阳光呀!”
社长举起了枪。“你离不开那个角落了,即使是吸血鬼,心脏被射中也会化成灰烬吧!”
“不行。”渚猛地挣开那男人的挟持。却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混蛋,我警告过你不许再背叛我。”社长扭过头,把枪口对准了渚。“我就在这个男人的面前送你上西天。”
渚看着枪口,愣住了。
晃伸手握住了他的后颈,阳光很刺眼,什么也看不见。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跃入阳光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身体自作主张的样子。但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生命在不断流失。好疼,身上传来沙沙的声音,就好像是水烧开了的时候,一个劲冒气泡的那种声音。自己的生命,也在不断的流失。这就是我想要的吗?他这样想着。然后松开了手。那个男人倒在了地上,晃也随之倒下。
嗯,我摔倒了吗?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腿好像消失了的样子,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什么都过去了。这就是我要的。这种感觉。
“阿晃!”
她的语声很惊惶。干裂的,象是什么东西被撕开的动静,不好听,还是笑的时候的比较可爱。
“快,快到阴暗的地方去。”
“不行,…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子,你为什么干这种傻事?”
“为什么?呵,我不觉得自己是做了傻事呀。他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这样,你就…自由了。太…好了。”他,混着他的语声慢慢的消失了,就象是被那阳光蒸发了一样,从她怀里散开,烟雾般飘开。
她呆呆的看着那种晨雾般的朦胧从阳光下消失,愣住了。手上是他的皮夹克的触感,很轻盈,仿佛没有什么重量。阳光洒在眼前,无忧无虑,无知无识,就那样坦坦荡荡,赤裸裸的洒在她眼前。
那阳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第一次开始诅咒阳光,她希望自己也在这阳光下融化。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裹了上来,晃发现自己渐渐的坠入那黑暗中,身躯一点一点从眼前消失,仿佛被那黑暗吞噬了一般,那种灼烧般的疼痛渐渐消失无踪,仿佛那黑暗抹平了伤痛。他想到了祖先们,他们也是这样面对死亡的吗?也是这样一点点溶入黑暗,一点点丧失感觉,然后一点点被心中的悔恨所折磨的吗?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却可以清楚的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胸前膨胀,继而泛滥。那种情绪潮水般涌动着,他甚至可以感到自己的身躯一声声鸣响不止。他愣住了,那声声的鸣响都只是一个名字,渚,渚,渚,渚,渚。晃觉得自己在那声声的鸣响中粉碎。
“请你把这张床还给我,我要睡觉了。”
“笨蛋。你想杀了我吗?”
“我不是人类。”
“这就是所谓的进化吧。”
“你是说吸血鬼比人类更好吗?”
“呵,我不觉得自己是做了傻事呀。”
渚的泪滴下来了,开始只是很冷很快的从脸上滑过,然后跌落。闪动着,渗进了手上的衣衫中。一滴,两滴。她无能为力,只有听任泪珠滚落。一滴,两滴。在阳光中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而那光芒却几乎是在一瞬间爆了开来,跳动着,碰撞着,碎裂着,呻吟着,叫喊着,仿佛什么有形的物体般向四面八方溢开来,甚至阳光,也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有光芒扑了上来,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声般刺入他的眼帘,那种单调而耀眼的阳光,利刃般刺入黑暗中,仿佛在什么地方悄悄的响了一声,那整片黑暗猛然坍塌碎裂,把他抛入了无边无际的光芒中,晃闭上了眼睛,身体的感触又回来了,那光芒是温暖的,他想到了阳光,然后觉得自己疯了,死亡吗?他不由得疑惑。闭上眼睛,眼前仍有点发红,仿佛那光芒透过眼帘映在他眼前,血色的光芒撩拨着他,于是他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渚,看到了渚脸上的泪痕,看到了她眼角仍在闪动着的依稀光芒。于是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传说,那些祖先们追寻不已的奇迹——如果有处女为吸血鬼流下真心的眼泪的话,吸血鬼就可以作为人类重生。
“阿晃。”渚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久久不去。
阳光迎面射来,很刺眼,但照在身上却暖暖的,像是被什么人抚摸着。看着渚,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眼角依稀闪动着的光芒,却仍疑惑了一下,伸手去触摸她的脸,细腻而温柔,手指慢慢滑下,从眼角,到嘴唇,那种热量,那种阳光般的温暖缠绕在手上,恋恋不去。慢慢把那个温暖的身躯抱在怀里,颤抖的柔软的身躯,仿佛会就此融化在怀中,从她的发间,我又一次看到阳光。
“哈,简直是开玩笑,我原来会惧怕这么令人神情气爽的朝阳。”
“哼哼,这也是进化吧?”
THE END
怎么说呢,悲剧有无数种结局,而喜剧只有一种。不是那种聪明的能写出第二种喜剧结局的人。所以之希望能让人在看到时感到高兴,觉得就算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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