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論劉禪
劉備與諸葛亮的君臣關係之「和諧和美妙」(相對的),為歷代有識之士讚不絕口,被視為封建社會中最理想、最完美的君臣關係的典範。作為接任者,劉禪能從父親那裡完整地承續到這種「和諧和美妙」的君臣關係,且把這種關係發展成了「黃金搭檔」,都充分說明了劉禪的「大氣」?史載:劉備生前,諸葛亮曾感嘆劉禪「非常聰明,超過人們的期望」。劉備也謙虛地說「審能如此,吾復何憂!」諸葛亮在《與杜微書》中評價劉禪說:「朝廷年方十八,天資仁敏,愛德下士。」《晉書.李密傳》載,李密認為劉禪作為國君,可與春秋首霸齊桓公相比,齊桓公得管仲而成霸業,劉禪得諸葛亮而與強魏抗衡。對於劉禪不戰而降,王隱在《蜀記》中講:劉禪之所以寧背罵名而不作辯解,乃「全國為上之策」。劉禪這樣注重國人現實利益的政治家,與「打腫臉充胖子」的面子政治家所不能同日而語。
莎士比亞說過:「裝傻裝得好也是要靠才情的;他必須窺伺被他所取笑的人們的心情,了解他們的身份,還得看準了時機;然後像窺伺著眼前每一隻鳥雀的野鷹一樣,每個機會都不放鬆。這是一種和聰明人的藝術一樣艱難的工作。」
劉禪亡國之後,作為亡國之君,不僅自家生命,而且包括對蜀地百姓幸福都掌握在人家手裡。自己的待遇,直接影響晉國對蜀地百姓政策的寬鬆。所以,劉禪必須裝憨賣傻,處處隱藏自己才能,才能瞞天過海,養晦自保。表面的麻木和愚懦的背後,潛藏著過人的狡詐和機智。周壽昌的《三國志集解》評價阿斗說:「恐傳聞失實,不則養晦以自全耳。」所以說,後主劉禪不失為「通明智達」的一代君主。小時侯,我老子教育我時,我總是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冒,聽到不順耳的地方,還想頂上兩句。我的小兒子更是門裡出身,我的每一句話,兒子不僅不聽,而且認為句句多餘。一次,我說多了,兒子氣憤地說:「等你老了,我再跟你算帳!」我之所以如此囉嗦,就是為了說明:人和人其實很難長期相處,父子尚且不行,又何況君臣關係呢?
劉備臨終前特意叮囑:「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而事實上,對於事無巨細,大權獨攬的諸葛亮,劉禪也基本上做到了凡事謙讓,「以父事之」。按照常規,諸葛亮本應還政與劉禪。北伐前夕,諸葛亮依舊把22歲的劉禪當作孩子,特派心腹「監管」,「後主益嚴憚之」。不僅如此,還在《前出師表》中,透露出對劉禪的種種不滿,像對待孩子一樣提耳面教劉禪的「親閒臣,遠小人」,而青年天子劉禪從大局考慮,委曲求全。
諸葛亮違背了先主「輔政」的囑託,進而「代政」,並長期大軍在外,犯了君臣大忌。儘管劉禪與諸葛亮君臣之間也存在著些許不諧,而劉禪也是為大局著想,克制自己。諸葛亮用人失誤後很內疚,後主安慰說:「勝負兵家常事。」諸葛亮自貶三級後不久,為了不影響諸葛亮的權威,等諸葛亮打了勝仗後,劉禪及時恢復諸葛亮的職務。諸葛亮死亡的消息傳來,劉禪連日傷感,不能上朝,竟哭倒於龍床之上。當靈柩運回時,劉禪率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諸葛專權對後主很有刺激。在諸葛亮死後,劉禪反對為其立廟。但在眾人的一再要求下,阿斗也沒有固執己見。
儘管如此,劉禪還是沒有丟掉諸葛亮這面旗子。如此行事,既得人心,也順民意,從而保證了政局的長期穩定。劉禪深知「君臣不和,必有內變」的道理,只要自己一時不清醒,野蠻的路線鬥爭也就不可避免。青年帝王劉禪對此卻能從長遠著眼,如此得體地處理權臣問題,也可謂亙古未有。如此賢德的領導,在專制制度的歷史長河中,也是奇蹟。南朝史學家裴松之評價「後主之賢,於是乎不可及」。
後主劉禪不僅有肚量,而且很有頭腦。諸葛亮急於北伐,青年帝王劉禪頭腦非常清楚,規勸說:「相父南征,遠涉艱難;方始回都,坐未安席;今又欲北征,恐勞神思。」儘管諸葛亮置自己的規勸與不顧,但北伐決議一旦形成,劉禪還是全力支持諸葛亮的北伐。諸葛亮死後,劉禪馬上停止了空耗國力、勞民傷財的北伐。可惜大將姜維繼續在外長期用兵,討伐曹魏,蜀國的國力財裡繼續被大量被消耗在戰場上。司馬懿率大軍征伐遼東公孫淵。劉禪唯恐蔣琬犯諸葛亮老毛病,專門下詔告誡蔣琬不要輕舉妄行,「須吳舉動,東西掎角,以乘其釁。」魏延造反,卻表奏楊儀造反。後主聽完魏延表奏,馬上提出疑問,曰:「魏延乃勇將,足可拒楊儀等眾,何故燒絕棧道?」為了防止權臣權力太重問題,劉禪以費禕為尚書令和大將軍,主官政務,以蔣琬為大司馬,主管軍事,兩人的權力相互交叉,相互牽制,但又各有側重。蔣琬死後,劉禪「乃自攝國事」,大權獨攬,徹底解決了蜀國多年「事無巨細,咸決於丞相」的政治體制。
後主劉禪不僅分析問題有頭腦,而且處理問題也很果斷,有人情味。劉琰的妻胡氏入賀太后,太后留胡氏住了一月,引起劉炎的猜疑,導致了惡性事件。劉禪接受教訓,馬上廢除了大臣妻子宮廷朝賀的禮節。對於姜維等人把蜀國衰落責任推給宦官黃皓時,後主並沒有委過與人,只是說:「區區一個太監,不過是一個聽喝的。」夏侯霸的父親為黃忠所殺,劉禪安撫前來投降的夏侯霸時,說:「你父親的遇害,非我先人所為。」
一語帶過之後,套近乎說:「我的兒子還是你外甥哩!」魏延叛亂被殺,後主也沒有對魏延一概否定,而是降旨曰:「既已名正其罪,仍念前功,賜棺槨葬之」。後人認為:「後主能作此語,亦非非常。」在待人接物等方面,劉禪的胸襟比他父親劉備要大氣的多,不失於第二代領導人的風範和氣質。伏鍥克說過:「英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在決定性關頭做出為人類社會的利益所需要的做的事。」同時代的領導人吳主孫皓,在晉朝大兵壓境時,尚「作昭明宮,工役之費,以億萬計」。善於納諫、明於決斷調度的晉武帝,天下一統後,「怠於政事,頗事游宴,選吳孫皓宮女五千入宮,掖庭殆將萬人。嘗乘羊車,恣其所之,至便晏寢,宮人競以竹葉插戶,鹽汁撒地,以引帝車。」
作為三國中最弱的一方,劉禪能領導蜀國41年,既避免了班子內部互相傾軋,也沒有隔幾年發動一次大的運動,而政權穩固。在國家人民去留之際,後主看重的是人民的現實利益,擯棄了面子政治,減少了生命財產的無謂犧牲。
在危難關頭,當斷則斷,使國家人民得以保全。如此決策,與「為了自己一己私利,而不斷地鼓動老百姓為自己賣命」的劉備來比,不知進化了多少代。跟同時代領導人吳王孫皓和晉朝開國皇帝武帝相比,劉禪也不乏仁德名主。如此大氣國家領導人在中國歷史上並不多見。
龐永認為:「殘暴之君在位,臣民頌他為救星;仁德之君在位,百姓視他為贅疣。」孟德斯鳩說:「那種歷史記錄讀來乏味的國家是幸福的。」王學泰說:「統治者的招撫政策能使更多老百姓活下來,無論在當時老百姓來看,還是從當代歷史學的角度來看,都應該是一件好事。因為被招安的老百姓不必再用生命的代價去換得一日之果腹;從歷史的發展角度來看,少破壞一些社會財富也有利於社會的進步。為什麼有的歷史學家認為招安比鎮壓還壞呢?他們的邏輯是:鎮壓使得階級矛盾更為尖銳、階級鬥爭更為激烈,階級鬥爭越激烈越能促進社會的發展。但從歷史事實看,這顯然是荒謬的。幾十年的戰亂造成的「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社會財富、人口幾乎是一掃而空。激烈到這種程度還能「促進社會的發展」,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世界兩千年,中國五千年」才出了一個大氣的阿斗,我們還罵人家扶不起,到底是誰扶不起?!是阿斗,還是我們,還是我們不健康的文化?!以成敗論英雄,以統治需要論是非,是我們歷史和現實最大的劣根。 很多对他不同的看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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