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黑俠木蘭花--魔畫 倪匡原著
01--------------------------------------------------------------------------------
秋天的陽光,明媚地照在草地上,草已多少有點枯黃了,遠際的天,藍得格外透徹,秋天本就是令人神情氣爽的季節。
而這幾天,安妮的心情,也格外愉快。
她獨自緩緩地在草地上走著,她沒有什麼目的,祇是走了又走,她太喜歡用自己的雙腳來走動了,那是她一直夢想著的事。
現在,夢想已變成了事實。
木蘭花等一行人,從非洲回來已有好幾天了。回來之後的第二天,木蘭花就曾帶著安妮,到幾個著名的醫生那裡去檢查過,醫生拍了很多x光照片,結果敘述,安妮脊椎上的石灰質障礙,已經不存在了,也就是說,她能指揮自己的雙腿了!
但是,由于她的雙腿,幾乎從小就沒有什麼運動之故,是以醫生勸她一有空,就要練習步行,同時,多服食對骨骼有補益的食物。
木蘭花曾將在非洲發生的事,詳細告訴過醫生,希望能夠找出安妮的小兒痲痺症何以會突然痊癒的理由來。如果能夠找出其中的理由,那麼,這將是本世紀最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
因為,世上由于患小兒痲痺症而成為殘廢的人,不知有多少。
至今,醫葯還是無法挽救,如果找出了原因,那必是造福人群的一件好事。
可是,醫生們經過了詳細的研究,卻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因為即使是曾深入獵頭禁地的木蘭花,對于獵頭族的一切,也是知道得太少了。
木蘭花不知道剛利族人的毒箭,是用什麼劇毒的東西製成的;她也不知道那種神奇的綠色解毒液汁,有些什麼成份。
所以,他們祇好將這件神奇的事,稱之為安妮的幸運,而在能用她自己的雙腳行走之後,安妮真可以說是世上最幸運的小女孩了。
安妮的臉色,一直是十分蒼白的,而且,她的臉上少有笑容。但是這一切,在最近幾天之中,完全改變了過來。
她的臉色變得紅潤了,笑容常掛在她的臉上,所沒有變的是,她仍然很喜歡沉思,當她沉思的時候,她一樣喜歡咬指甲。
那天早上,木蘭花一早就出去了,祇有安妮一個人在家。
一吃完了早餐,洗好了碗碟,她就開始在花園的草地上走來走去。
她已經走得有點疲倦了,天氣雖然涼,但是,在她的鼻尖上,也滲出細小的汗珠來,她在噴泉旁坐了下來。
水池中的金魚,一看到了她的影子,都遊近來,令得水面上,響起了一陣卿唧的聲響,安妮用手指逗玩著金魚,她一個人,也笑了起來。
她逗玩了片刻金魚,抬起頭來,卻不禁呆了一某。
鐵門外站著一個人!
那人可能已經站在鐵門外很久了,只不過因為他一直站著,沒有按門鈴,也沒有出聲,是以安妮才一直未曾注意到他。
那人可能是一個流浪漢,他穿著一件白色的外衣。可是在這件外衣上,卻全是一塊一塊黃色的斑漬。他的頭髮十分長,也可能幾天來未曾剃鬍子了。
他的脅下,挾著一個長長的,用舊報紙包著的東西,當安妮抬頭向他看去時,在他滿是皺紋的乾癟的臉上,立時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來。
安妮呆了一呆,她首先肯定,那是一個流浪漢,因為她在那流浪漢的眼中,看出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才有的憂鬱。
同時,她也在那流浪漢那種擠出來的笑容上,看出他一定想向自己乞求些什麼,安妮是一個心腸十分好的女孩子,她立時向鐵門走去。
當她向鐵門走去的時候,那流浪漢的臉上,更現出高興的神色,安妮來到了他的面前,柔和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那流浪漢回頭去向身後看了一看,在他的身後,根本沒有人,他的那種行動,又使安妮有一種感覺,感到那流浪漢的神情,多少有點緊張。
在向後看了一看之後,那流浪漢轉回頭來,道:“我想見木蘭花小姐,請你告訴她,我是李彬,蘭花小姐應該聽過我的名字的。”
安妮不禁皺了皺眉,看來那流浪漢不單是流浪漢,還大有來歷。從他的外形看來,他無疑是落魄到了極點。一般落魄到了這一地步的流浪漢,是連自己叫什麼名字,也忘記的了。可是,他都還帶有自信,以為木蘭花會知道他的名字。
木蘭花是不是會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什麼人,安妮自然不知道,但是對安妮來說,李彬卻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
是以,她搖了搖頭,道:“蘭花姐不在。”
那位自稱李彬的流浪漢,臉上立時現出了十分失望的神情來,他發出了“啊”的一聲,伸手搔了搔頭,並且一直重複著安妮的話,道:“她不在……她不在!”
安妮又皺了皺眉,道:“如果你找蘭花姐有什麼要緊的事,你不妨告訴我,如果事情不是太嚴重,我或是可以幫忙?”
安妮的性格比較柔和,如果換了穆秀珍,早已經不耐煩,更要大聲的喝問對方,究竟有什麼事情了。
李彬忙陪著笑,道:“是……是!那實在是一仵小事情,你看我,完全是一個流浪漢,我晚上連睡的地方也沒有,再帶著一點東西在身邊,自然是不方便的。所以,我想將這幅畫,寄存在蘭花小姐的府上,等到我有了固定的職業,再取回來。”
安妮第三次皺了皺眉,因為李彬提出的,是一個十分古怪的要求。
那個要求,的確如李彬所說,是一件小事情,將一幅畫寄存在人家的家中,那不是一件小事麼?而且,以李彬目前的處境來看,他的要求,也不能算是人突兀。一個流浪漢,總不能帶著一幅晝,在街頭露宿的。
但是安妮卻是個十分有頭腦的人,她迅速地思索著。然後,她問道:“一幅畫?那是什麼畫,是十分有價值的古晝麼?”
“一幅畫”,那只不過是三個字。一幅畫有可能被拋在街邊,也沒有人去拾它;但也有可能放在古董市場上,價值連城的!
李彬立時苦笑了起來,道:“小姐,你看我現在這種潦倒的樣子,怎會還有值錢的東西,這幅畫……只不過我很喜歡它而已。”
他一面說著,一面已將那幅畫,自鐵門中遞了進來。
安妮後退了一步,她已經可以看清楚,那用報紙包著的,真是一幅畫。她沒有再猶豫,便伸手將那幅畫,接了過來。
她道:“李先生,我叫安妮,這幅畫,你是交給我的,將來你想要回去的時候,問我要好了,蘭花姐回來,我會講給她聽的。”
“謝謝你,安妮小姐!”李彬不住地彎腰點頭。
安妮笑道:“不必客氣,你--”安妮本還想問他,是不是想進來坐一會,她還可以招待他一餐豐富的飯盒的,可是李彬卻已轉過身,向外走了開去。
他走到公路上,靠著路邊,慢慢走遠了。
安妮在鐵門前又站了一會,看著李彬漸漸走遠了,她才轉過來。
她仍然是拿著那幅晝,她的心中在想,世界上真有些怪人,李彬不就是怪人之一麼?看來他已潦倒得身無長物了,可是怕卻還捨不得拋棄那幅晝,要將它找地方寄存起來。
安妮向客廳走去,從陽光下一來到客廳中,她感到眼前暗了一睹,她來到了餐桌前,扯開了舊報紙,將那幅晝,攤了開來。
那是一幅中國晝,安妮對于中國畫並沒有什麼認識,自然也看不出這幅書的好壞來,可是那幅畫,卻立時吸引了她。
她從來也未曾見過那樣的一幅畫。
那幅畫的本身,大約有兩尺寬,四尺長。在晝的四周,約有半尺寬的絹裱,絹裱已經非常殘舊了,有的地方,已破了小孔。
那幅畫上,畫著許多人物,每一個人物的高度,不會超過一寸,安妮一時之間,也說不上畫中究竟有著多少人,但至少在兩百個以上。
那些人,全在一個山谷中,那山谷中有一個湖,湖中幻出絢爛的色彩來。
中國畫所用的顏料,就是有這個優點。看來這幅畫,已有好多年了,但是畫上的色彩,看來卻還像新的一樣鮮艷。在山谷上,還有一道彩虹,彩虹的色彩,真是美麗極了。
所有的人,都穿著不同的衣服,有不同的神態,或坐,或立,有的還躺在山石上,有的圍成了一團,也不知他們在做什麼。
那的確是一幅十分奇怪的怪畫!
晝上沒有題字,也沒有畫家的簽名和印鑑。
安妮站在桌邊,看了很久,直到站得她的雙腿有點發酸了,她鬆開了手來,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而那幅畫,一定是長期被卷著的,所以安妮一鬆開來,它又自動地捲成了一卷。
安妮的心中,昇起了好些疑問來,她的第一個疑問是:那個李彬,究竟是什麼人?她的第二個疑問是:李彬將這幅畫放在這裡,是不是有別的用意,第三個疑問……
但是安妮卻沒有再往下想去。
因為這時候,不論她如何想,她祇是在憑空揣測而已。祇要等木蘭花回來,一知道了李彬究竟是什麼人,問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安妮坐了一會兒,將畫卷好,放在桌上,她又回到了花園中,在秋日的陽光下,來回走著。到了中午時分,她老遠看到木蘭花駕著車子回來了,她就來到鐵門前,將鐵門推了開來。
木蘭花駕著車,直駛了進來,笑道:“安妮,今天的情形怎麼樣?”
安妮伏在車上,道:“好極了,我想我已和常人一樣了,蘭花姐,什麼時候才帶我去爬山?”
木蘭花搖著頭,道:“別胡說,至少要三個月以後!”
木蘭花從車中跳了出來,握著安妮的手,兩個人一起走進了客廳中。
木蘭花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晝,她道:“那是什麼?”
“一幅晝。”安妮立時回答。
木蘭花笑了笑,她顯然沒有在意,桌上有了一幅晝,那本來就是很普通的事,是以她也未曾再問下去。
安妮側著頭,問道:“蘭花姐,你認識一個叫李彬的人?”
“李--彬?”木蘭花反問。
“是的。”
木蘭花皺起了眉,想了片刻,道:“不記得這樣一個人了。為什麼你會提起這樣一個人來?可是他曾經來過這裡麼?”
“是,他看來像是一個流浪漢,他說他明李彬,你會認識他,他要將一幅畫寄存在我們這裡,我答應了他,他就走--”安妮的話,祇是講了一半便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了木蘭花的神色。變了一變,而且,木蘭花立時轉過身子,她幾乎是撲向那張餐桌的。一到了桌邊上,她展開那幅畫來,看了一看,然後鬆開手,晝又捲成了一卷,木蘭花並沒有轉過身來,祇是背對著安妮站著。
安妮也沒有再出聲,她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自然,發生的事,和那李彬,和這幅晝,有著莫大的關聯。
足足過了半分鐘之久,在那半分鐘之中,安妮的心中,驚異不定,因為,她實在想不透,究竟是為了什麼,使木蘭花感到了如此巨大的震驚。
木蘭花終於轉過身來了,她面上的神色,十分嚴肅,她像是在自言自語,道:“李彬,就是那個李彬……”
然後,她突然提高聲音,道:“安妮,那個李彬,看來大約有多少歲?”
“大約是五十多歲,蘭花姐,他是--”安妮的話再一次被打斷,這一次,是木蘭花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下去的,木蘭花慢慢向前走來,雙眉緊蹙,通:“他今年應該是五十六歲。”
安妮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她道:“你真是認識他的?”
“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聽說過他,他做那件幾乎無人不知的事情那年,是二十四歲,現在,已經三十二年過去了。”
安妮呆了呆,“一件幾乎無人不知的事!”
這真是難以想像的,一個如此航臟、潦倒的流浪漢,難道也能做出一件無人不知的大事來?
安妮忙問道:“那是什麼事?”
木蘭花握著安妮的手,拉著安妮,一起坐了下來,她緩緩搖著頭,像是這件事,她也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一樣。
安妮用焦急的眼光望著木蘭花,但是木蘭花卻一直不出聲。過了好久,木蘭花又站了起來,她來到電話機旁,撥著電話。
安妮又不由自主地咬起指甲來。
木蘭花的行動很怪異,往常,有什麼電話要打,木蘭花總是叫她去搭計程車,但是現在,木蘭花卻自己去打電話,那表示這電話,出奇地重要。
而且,當安妮看著木蘭花撥動電話號碼時,她看到了木蘭花撥出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安妮有著超人的記憶力,她幾乎記下了木蘭花經常往來的人的所有電話號碼,一個電話,她祇要打過一次,她就不會忘記!
她和木蘭花在一起,已有一年多了,而木蘭花這時,所撥的一個號碼,卻是陌生的,也就是說,在這一年多之中,木蘭花從來未曾打過這樣一個電話。
安妮一面咬著手指甲,一面全神貫注地望著木蘭花。
電話鈴響了很久,才有人來接聽,木蘭花問道:“是王五飯店麼?我找王五,是的,噢,你就是,王五叔,有一件事麻煩你!”
安妮睜大了眼,木蘭花在這時候,打電話給一個開飯店的,叫作王五的人,那是為了什麼?這實在太令人疑惑了。
安妮和穆秀珍不同,在那種情形下,穆秀珍一定會發出連珠炮似的,一連串的問題來了,但安妮卻祇是咬著指甲不出聲。
木蘭花接著又道:“我想來看看何媽媽,請你先去向她老人家問一聲,是不是歡迎我來,我有一件事想請教她老人家,好的,我等著。”
木蘭花提到了“何媽媽”,安妮根本不知道那“何媽媽”是什麼人,但是木蘭花在提及她的時候,口氣卻十分尊敬。
木蘭花在電話旁等,安妮也不出聲,足足等了十分鐘之後,木蘭花祇是微蹙著雙眉,像是在思索著,而那十分鐘,對安妮來說,實在是太久了!
然而,安妮也有著足夠的耐性,她仍然一聲不出。
一直到了十分鐘後,電話那邊,才有了聲音,接著,她聽得木蘭花說道:“好的,我們立刻就來,真麻煩你了,王五叔,你還是那麼腿快!”
安妮只聽得電話的那邊,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而木蘭花已放下了電話,道:“安妮,拿起那幅晝,我們去見一個人!”
安妮捲起了那幅畫,她仍然沒有說什麼,因她知道,木蘭花如果不想說的時候,自己就算再問她,也是沒有用的。
她們一起走出了客廳,上了跑車,駛出了花園,安妮下了車,將鐵門鎖上,木蘭花駕著重,同通往郊區的公路駛去。
木蘭花將車開得十分快,半小時後,車子在一個市墟前停了下來,木蘭花和安妮下了車,市墟中來往的人很多,也有不少都市來的旅客。
木蘭花帶著安妮,走在狹窄的街道上,不一會,安妮就看到了“王五飯店”的招牌,那是一間小得可憐的飯店,店門口,放著兩只大鐵盆,鐵盆裏養著很多活魚,木蘭花才到店門口,一箇中年人,就迎了出來,那箇中年人又高又瘦,滿面灰塵。
木蘭花叫道:“王五叔!”
那中年人“呵呵”笑著道:“蘭花,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到現在還不肯嫁人,你年紀不算小了啊!”
安妮從來也未曾聽得有人對木蘭花講過那樣的話,那個看來像鄉下人一樣的中年人,一定和木蘭花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所以才會那樣講的。
木蘭花粲然一笑,道:“是啊,倒要王五叔操心了!”
那中年人笑了起來,轉過臉,向安妮望來,安妮也叫了一聲,道:“王五叔!”
王五叔點著頭,木蘭花道:“她是安妮。”
“我知道。”王五叔點著頭,“我雖然住在鄉下,但是鄉下也有報紙,在報紙上,我時時可以知道妳們的訊息,秀珍好麼?”
“好,”木蘭花回答著,同時,她向安妮解釋著:“王五叔是我們的老鄰居,他是看著我和秀珍長大的,是不是,王五叔?”
“當然是,秀珍啊,小的時候,才淘氣啦,什麼古怪事都做得來,有一次,取了砲仗中的火藥,塞進我的旱煙袋!”
安妮笑了起來,穆秀珍打小就淘氣,那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情,木蘭花走過了二步,壓低了聲音,問道:“王五叔,你是不是和我們一起去看看何媽媽?”
“有什麼大事?”王五叔低聲問。
“李彬今天來了。”木蘭花道:“就是天地堂的李彬!”
王五叔像是突然吃了一驚,張大了口。
“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幅晝。王五叔,這幅晝,我想就是李彬當年在天地堂中偷走的,他說,要將畫寄存在我這裡!”
王五叔的神情更吃驚了,他立時向安妮脅下指了一指,道:“我的天,小蘭花,你不是將這幅晝帶著,到處亂走吧。”
安妮在一旁,睜大了眼睛,因為在那片刻間,她明白到了許多從未聽到過的名詞,自然包括“天地堂”和有人稱呼木蘭花為“小蘭花”在內。
木蘭花道:“是的,就是這幅晝,事情已隔了三十多年,我想,沒有問題了吧。”
王五叔搖著頭,道:“那可難說得很,來來,我們一起去見何媽媽!”
王五叔轉身走進店堂,店後是一個用竹籬圍住的院子,院中養著很多雞。
王五叔推開了竹籬的門,向前走去。他們走的,是一條羊腸小路,小路旁,蒲公英豔黃的花朵,在陽光下看來,格外惹目。
他們一直向前走著,王五叔越來越快,將木蘭花和安妮拋得老遠,一直來到了三株大榕樹之下,王五叔才停了下來,等著她們。
安妮勉力開步走著,她喘著氣,道:“蘭花姐,王五叔走得好快。”
木蘭花道:“他是出名的快腿,他曾有一天一夜,走三百五十里路的紀錄,他在年輕的時候,人人叫他飛腿王五!”
“那時,他是做什麼的!”安妮好奇地問。
木蘭花笑了笑,道:“什麼都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是一個俠客,自然,現在,他祇是一個小飯店的主人。過去的已過去了。” 02
--------------------------------------------------------------------------------
安妮其實不怎麼明白,但是她還是點了點頭,因為她多少也有點明白的,穆秀珍曾和她講起過許多這種江湖俠義兒女的故事。
安妮又問道:“那麼,那位何媽媽呢?”
木蘭花皺了皺眉,道:“安妮,這位何媽媽,是一位脾氣十分古怪的老人家,你最好別說什麼,除非是她問你,明白麼?”
安妮點了點頭,她們也已來到了那三株榕樹下,有一道小河從榕樹下流過,河上有一道已經很殘舊的木橋,過了木橋便是一個小村落。
那小村落祇有十幾戶人家,但是倒還算整潔,房子也全是磚房,他們過了那木橋,王五叔仍走在前面,一直來到村尾的一幢屋子之後。
那屋子之後,是一個大院子,種著許多化,大多數是菊花,開著各種色彩的花朵,在秋陽中看來,似乎益發地艷麗。
院子中,有兩個小孩子在嬉戲,一看到有人來,那兩小孩便睜大眼睛,叫了起來,道:“奶奶,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王五叔笑笑道:“小孩子,別大聲嚷叫!”
他一面說話,一面推開竹籬的門,走了進去,只見從房中走出一個白髮如銀的老婆婆來。那老婆婆看來,至少在七十歲開外了!
可是她的精神,卻十分好,面色通紅,她的手中雖然柱著一根拐杖,但是腰板挺直,那根拐杖,對她來說,顯然祇是裝飾品而已。
木蘭花一看到那老婆婆走了出來,便迎了上去,叫道:“何媽媽!”
那老婆婆眯著眼,望著木蘭花,忽然道:“秀珍為什麼不來?她嫁了人,就忘了我這老婆婆了?也不將她男人帶來給我瞧瞧!”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她不敢來,她怕你老人家瞧著她的男人不喜歡,用拐杖打他!”
老婆婆笑著,道:“見她的鬼,聽說,她嫁的是湖洲神偷雲旋風的第四個兒子,如果是,那也真算是門當戶對了!”
安妮又聽到很多聞所未聞的話,例如“她的男人”,“門當戶對”,這是安妮無法瞭解的一種觀念,她就算想說話,地無從說起。
從那老婆婆到安妮,真的相差了大半個世紀,相差大半個世紀的人,觀念自然是無法統一起來的。
木蘭花道:“是啊,何媽媽,雲神偷你是熟悉的了?”
“當然熟悉,我們還曾一起做過案子,呵呵,”何媽媽得意她笑著,“不過,過去了,這些事,提起來也發黴了,還是不說的好。”
神偷雲旋風的事,安妮倒是聽穆秀珍提起過,那是雲氏兄弟的父親,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而何媽媽竟說,她曾和雲神偷一起做過案子,那麼,她也是一個傳奇人物了。這又應該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安妮自然知道,白髮蒼蒼的老婆婆,也有年輕的年代,也有過燦爛的年華,但是安妮卻全然無法想像,因為那究竟太遙遠了!
木蘭花自安妮的手中,接過那卷晝來,道:“何媽媽,我們進屋去,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一定有興趣的。”
何媽媽直到這時,才向安妮望了一眼,道:“這小丫頭是誰?”
木蘭花道:“她可說是我和秀珍的妹妹,她叫安妮。”
何媽媽走過來,拉住了安妮的手,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這安妮,看了足有一分鐘之後,才道:“丫頭長得倒機伶,祇是身體弱些,婆家不喜歡?”
木蘭花忍住了笑,她並不去駁何媽媽問話,駁也駁不來的,因為在何媽媽眼中,根深蒂固地相信,女人最要緊的,是要婆家喜歡!
安妮更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她祇是儘量保持著微笑,何媽媽轉過身去,道:“來,給我看看,你帶來了什麼東西。”
他們一起走進了屋子,屋中有一張方桌,木蘭花將晝放在桌上,何媽媽“噢”地一聲,道:“原來是一幅晝啊!”
她一面說,一面順手在桌上的針線藍中,取餅了一副老花眼鏡戴上,而木蘭花也在這時,慢慢地將那幅晝,張了開來。
當木蘭花將那幅畫,展開一半的時候,何媽媽的臉上已經現出十分吃驚的神色來,當全展開之後,她吸了一口氣,雙眼盯住了晝,道:“小蘭花,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這晝的,快拿火來,讓我將這幅晝燒了,快拿火來!”
她年紀雖然大,但是叫起來聲音仍然很響亮。
只不過她一面叫的時候,一面揚著手,她的手卻在劇烈地發著抖,木蘭花忙道:“何媽媽,這幅晝,是不是天地堂的?”
何媽媽並不回答,祇是叫道:“王五叔,你還站著做什麼?快去拿火來,燒了這幅畫,那是最不祥的東西,那是--”她喘了一口氣,才道:“那是一幅魔畫!”
木蘭花的面色,也變得十分凝重,她急急地捲起了那幅晝,道:“何媽媽,你肯定這幅畫,是天地堂的了?一點不假了!”
何媽媽剛才在一看到那幅畫的時候,神情異乎尋常地激動,但這時,她卻已漸漸回復了正常,她道:“是的,天下沒有第二幅那樣的晝,你從哪裡弄來的?”
“是李彬帶來的。”
“李彬,這畜牲!”何媽媽用力一掌,拍在桌上,“這畜牲怎麼還不死?他偷走了這魔畫,照說,他一定早已死了!”
木蘭花淡然她笑著,通:“但是事實上他沒有死,因此可知道這幅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魔力,只不過是另有祕密而已。何媽媽,我來看你,就是想請你詳細說說這幅晝的事情!”
何媽媽卻搖著頭,看她的樣子,像是十分惱怒,她瞪著眼,道:“沒有什麼好說的,當年為了這幅鬼畫,死了那麼多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木蘭花沒有出聲,屋子中登時靜了下來。
足足過了兩三分鐘,才聽得何媽媽又道:“天地堂是一個大組織,你是知道的,它的規模十分大,這幅畫,就是這個大組織的靈魂!”
何媽媽的話,不但安妮聽得莫名其妙,木蘭花也皺起了眉。何媽媽指著那幅畫,道:“我也不知道何以這幅畫那麼重要,但是當這幅畫和李彬一起失蹤之後,組織中都亂了起來,從此你爭我奪,互相殘殺,不幾年,就煙消雲散了!”
木蘭花仍皺著眉,道:“可是,那一定有原因的。”
何媽媽哼了一聲,道:“可能是,但是,多麼可惜啊,我那時認識了一些人,本來全是肝膽相照的鐵漢。然而後來,你懷疑我,我懷疑你,在長江邊上的那一場火拼……別說了,快將那幅晝帶走,別再來惹我,讓我安靜安靜,我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
何媽媽一面說著,一面重重地拍著桌子。
木蘭花迅速地捲起那幅晝,她抱歉地道:“何媽媽,真對不起,我來打擾了,我會去找李彬,我想弄清楚這件謎一樣的事!”
何媽媽又拍了一下桌子,道:“小蘭花,那事情發生在三十多年之前,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放一把火將它燒掉!”
木蘭花的神色,十分平靜,她搖著頭,道:“不,何媽媽,你不必騙我了。我知道,這幅晝,和我有著很大的關係!”
木蘭花那兩句話,說得十分平靜。
而她那句話才一出口,何媽媽的臉色就變了,她怔怔地望著木蘭花。安妮的心中更是詫異,睜大了眼睛,叫道:“蘭花姐!”
木蘭花向安妮擺了擺手,叫她別再說下去。
安妮不禁苦笑了起來,她自然可以忍住了不發問,但是,她卻絕沒有法子,排除心中的疑惑,因為她無論如何想不出那幅晝和木蘭花有什麼關係。
她曾聽得木蘭花說過,這幅畫失蹤,已有三十二年了,除非木蘭花已經超過三十二歲,不然,那幅畫,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但是,木蘭花是絕不可能超過三十二歲的!
屋子中立時又靜了下來。
何媽媽最先打破沉寂,她緩慢地道:“原來你早已知道了?”
木蘭花點著頭,道:“是的,我在小時候,聽兒島師父說起過。兒島師父是我父母的好朋友,他曾說過,我父母是被人害死的。我並不大將私人的恩怨放在心上,冤冤相報,是最沒有意義的,但是,究竟是怎樣一回事,我卻想弄清楚!”
木蘭花的話,說得十分堅決,在她的語言中,含有一種絕無商量妥協餘地的力量,何媽媽望著她,仍然一聲也不出。
木蘭花續道:“我還知道,我父母、叔叔,就是為了這幅畫,不想卷進血腥的殘殺之中,才遠走他鄉的,但是人家還是追了上來。”
何媽媽突然長嘆了一聲,道:“是的,你說得對,當年,你父母和秀珍的父親,全是英雄人物,很得江湖中人的尊敬,可是那幅畫失蹤之後,不知怎地,人家都說是你父親指使李彬將畫偷走的,李彬當時年紀輕,不該有那麼大的膽子,你父母和叔叔,一氣之下,就遠走他鄉,王五便是當年和他們一起走的。”
木蘭花向王五叔望去,王五難過地低下了頭。
他用乾澀的聲音道:“穆大哥和穆二哥真是響噹噹的好漢,他們是絕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但他們也看出那幅晝不見之後,會有大亂,所以早走了。果然,火併、殘殺的訊息,不斷地傳來,我們銷聲匿跡,住了將近十多年,你和秀珍兩人,就是那時出世的,真想不到,他們避了十多年,仍然避不過去!”
何媽媽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蘭花,你或許不知道,來找你父母、叔叔麻煩的人,他們也死了,全都死了。那是我事後聽人說的。”
木蘭花臉上的神色,十分平靜,她道:“何媽媽,你還是不明白我,我絕不是對我父母的死耿耿於懷的那種人。他們生活在那種時代,過的又是那樣的日子,很難判斷出誰是誰非,現在時代進步了,人的觀念也改變了。現在,計較、冤冤相報,是一種很狹窄可笑,沒有知識的觀念。”
何媽媽眨著眼睛,雖然她對于木蘭花的話,不是十分瞭解。而木蘭花也沒有向他們進一步地敘述,她祇是繼續道:“現在,那幅晝又出現了,而且,落在我的手中,我只想知道兩件事,何媽媽,那是你必須告訴我的!”
何媽媽嘆了一聲,道:“好,哪兩件?”
木蘭花將聲音放得低沉而遲緩,她道:“第一件,那幅畫中,究竟有什麼祕密,以致失去了那幅畫後,天地堂會產生那樣的大混亂?”
何媽媽吸了一口氣,道:“這件事,知道的人實在不多,常言道,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這幅畫,和一筆巨大的錢有關聯。”
木蘭花奇道:“怎麼會?”
何媽媽道:“一點不假,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日本人打中國,戰局動盪,人人自危,天地堂的錢財很多。那時,掌財政的,是你的叔叔,就是秀珍的父親,他為人性如烈火,最是忠直,大家都相信他,所以,將一大船金銀寶貝,托他運到妥當的地方去。他選了六個人和他一起去。他去了兩個月回來,將這幅畫交了出來,告訴大家,畫是他畫的,金銀寶貝藏在什麼地方,看這幅畫就可以知道。”
木蘭花不禁苦笑了一下,聽何媽媽的敘述,傳奇的味道,實在太濃了,但是,在三四十年之前,這樣的事,又的確會發生的。
何媽媽歇了一歇,又道:“于是,這幅畫便被懸在堂上,雖然人人都可以看得兒,但是為了避嫌,卻誰也不敢去細細察看它,直到有一天,有人想偷這幅畫,被警衛發覺,一槍打死,人人都說那是不祥的畫,誰碰到了它,都不會有好結果的。一木蘭花用心地聽著,何媽媽的雙眼望著門外,門外是一片盛開的菊花,但是從何媽媽臉上的神情看來,她像是看到了古老巍峨的大堂,滔滔的江水,經年的歲月,那些血性的漢子,她像是完全回到了幾十年之前的那種日子和生活之中!她又道: “在那件事以後的一個月,日軍迅速南下,人心惶惶。突然,在一天早上,那幅畫不見了,李彬也失蹤了。那時,正是組織最需這錢用的時候,畫突然不見了,等於失去了組織中十之八九的財富,自然一下子,亂了起來。”
木蘭花笑了一下,道:“在那樣的情形下,平時的信任消失了,人與人之間,變得互相不信任了,互相殘殺起來了?”
何媽媽現出痛苦的神色來,點點了頭。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何媽媽,你和我叔叔是好朋友,你可曾聽得他說起過,這幅晝的祕密,究竟是怎樣的?”
何媽媽搖著頭,道:“沒有,你叔叔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我相信他對你父親,也未曾提起過這幅畫的祕密,知道畫中祕密的,祇有他和另外六個人,據我所知,所有的人,全已死了。蘭花,金銀寶貝,有什麼用?現在,拿到我面前來,送給我,我也不要!”
木蘭花點點頭道:“是的,送給我,我也不要,但那是一筆財富,用在社會上,卻可以做得很多事情,我總得追查一下。”
何媽媽搖著頭,道:“你查不出來的,誰知道這樣的一幅晝,是什麼意思?我看過不知多少次,也猜不出晝的是什麼,我還一個一個數過那些人,我現在還記得,一共是兩百三十七個人,好了,你剛才說兩件事,第二件,又是什麼?”
木蘭花立即道:“第二件事,我想知道,現在,在事隔那麼多年之後,還有誰對這幅畫表示關心的?”
何媽媽皺著眉,道:“只怕沒有什麼人了。”
王五卻壓低了聲音,道:“蘭花,有一個人,你倒是不能不提防,這個人,他是天地堂的敗類,他投降了日本人,後來,又溜到南洋去,有人在南洋看到過他,說他表面上雖然是富商,但是,他卻在做著強盜的勾當,而且他還擁有兩艘舊軍艦!”
何媽媽罵了一聲,道:“是誰?”
王五道:“他就是一直和穆大哥作對的那個曾瞎子!”
何媽媽一聽得“曾瞎子”三字,又破口大罵了起來。
木蘭花呆了一呆,道:“五叔,曾瞎子,可是瞎了左眼的曾保?”
王五叔點頭道:“不錯,他叫曾保。”
木蘭花道:“我知道他,曾保不但是一個海盜組織的首領,而且還控制著一個龐大的犯罪機構,國際警方幾次將它的資料送到本市警局來,我看過。”
王五道:“這個人是要小心提防的,但是他也未必知道這幅畫又出現,祇要你不到處去說,他是不會來找你的!”
木蘭花笑了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何媽媽和王五兩人,可能不知道木蘭花這樣一笑是什麼意思,但是在一旁的安妮,卻再清楚也沒有了,她知道,木蘭花那樣笑著,是表示她的心中,非但不怕那個叫作曾保的人來找她,而且,她還會主動地向對方挑戰。
木蘭花將畫挾在脅下,道:“何媽媽,我告辭了,真抱歉,我又使你想起了當年的事,打擾了你平靜的生活。”
她說著,拉了拉安妮,一邊結束了屋子。
王五立時追了出來,何媽媽則在屋中,長嘆了一聲。王五,木蘭花和安妮三人,走過了那座木橋,順著小路,回到了王五的屋中。
王五力邀木蘭花在屋中吃一餐飯,可是木蘭花卻急於要回去,王五的神情怏怏,木蘭花現出抱歉的神色來,王五一直送她們到車旁。
在木蘭花上車之前,王五喟嘆著,道:“蘭花,在報上看到你的事蹟,你真了不起,我們實在落伍了,不適合時代,祇好在鄉下開間小飯店了。”
木蘭花笑著,道:“五叔怎麼忽然感歎起來了?你和何媽媽,現在生活得那麼平靜,有什麼不好?”
王五笑了笑,道:“是啊,真夠平靜的了,想起以前的日子裏,真像是做了一場惡夢一樣。蘭花,這幅畫的事,你最好不要張揚。”
木蘭花道:“五叔,我自有主意的。”
王五笑得有點無可奈何,他道:“你從小就有主意,可是,據我所知,那一筆財富的數位,十分驚人,如果又引起了爭奪……”
王五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木蘭花完全可以明白他的意思,木蘭花道:“我明白,這幅畫的本身,我想不怎麼重要了,李彬有了它三十年,也未曾找到什麼線索!”
王五恨恨地說道:“是啊,他枉作了小人,曾保--”木蘭花搖著頭,她知道,她的話如果說出來,王五一定很傷心,但是她還是道:“五叔,就算不是李彬偷走了那幅畫,天地堂一定也不會有好結果的。時代不同了,在今天,有民主政治,有法治社會,像天地堂那樣的組織,不是淪為犯罪的組織,就是阻礙了社會的進步,是絕對沒有存在的條件的了!”
王五睜大了眼睛,他喃喃地道:“我……不明白。”
木蘭花和他揮著手,進了車子,車子先向後退去,然後轉了一個彎,向前疾馳而去,安妮轉過頭去,看到王五叔仍然呆呆地站著。
木蘭花一直不出聲,回到家中之後,她道:“安妮,請高翔來。”
她一刻也不耽擱,將那幅晝,釘在牆上,怔怔地望著那幅晝,那幅畫的確十分奇特,尤其是那種五顏六色,絢麗的色彩。
木蘭花用心地數著晝上的人,一個接一個數過去,何媽媽說得不錯,不多不少,一共是兩百三十七個人。
這樣的一幅晝,自然是用極其縝密心思的一個畫謎,指示出當年南運的那批財寶,是收藏在什麼地方的。
可是,要揭開這個晝謎,當真談何容易!
至少,偷走了那幅畫的李彬,就未曾解出謎底來。
斑翔來了,他揚著手,滿面笑容地進了客廳。
木蘭花立時道:“高翔,你過來看看這幅晝,你知道它的來歷麼?”
斑翔來到了畫前,道:“這畫內的色彩好奇怪啊!”
木蘭花退後了一步,高翔看了半晌,道:“不知道,這是什麼晝,我從來也未曾聽得人說起過有那樣的一幅古晝,那究竟是什麼?”
木蘭花道:“這就是天地堂的魔畫!”
如果高翔竟未曾聽到過天地堂魔畫的傳說的話,那麼,他也不能算是高翔了。是的,木蘭花那句話一出口,高翔就嚇了一大跳!
他立時道:“蘭花,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而且,這幅畫還是李彬親手拿來的。他拿晝來的時候我不在,是安妮收下來的。他說是將晝寄在我這裡,但我已知道他是另有作用的了。”
斑翔忙道:“什麼作用?”
木蘭花道:“先坐下來再說。”
他們三人,一起坐了下來,木蘭花將自己看到了那幅畫之後,怎樣去拜訪何媽媽的情形,詳詳細細地向高翔說了一遍。
斑翔用心地聽著,等到木蘭花講完,他才直了直身子,道:“安妮,你也見到何媽媽了?她是三十年前,最著名的女俠盜!”
安妮有點難以想像,她祇好點頭。
斑翔又道:“那你現在準備怎樣?” 03
--------------------------------------------------------------------------------
木蘭花道:“我自然希望可以將那筆財寶找出來,那是極其驚人的財富,用在社會上,可以使許多人受益,何必讓它無聲無息地被收藏著?”
斑翔搖著頭,道:“蘭花,當年,人人都懷疑那是令尊兄弟的主意,如果現在,再經你的手,將那筆財富找了出來……”
木蘭花不等高翔說完,就爽朗她笑了起來,道:“高翔,過去的事情,讓它去發黴好了,別說現在已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就算有人知道,我還要做對社會有助益的事情,誰有興趣去理會幾十年之前的陳年舊賬,你說對不對?”
斑翔由衷地道:“蘭花,我真佩服你的心胸!”
木蘭花在微笑著,道:“現在,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李彬。安妮,你見過李彬,你憑記憶,將他的樣子畫出來,交給高翔!”
安妮答了一聲,立時奔了上樓梯。
十分鐘後,她便拿著李彬的畫像,走了下來。
斑翔接過來一看,道:“不難,要找這樣的一個流浪漢,太容易了,我相信在日落之前,一定可以將他找到的,找到了之後--”“帶到我這裡來。”木蘭花說。
斑翔站了起來。又向那幅畫看了一眼。
他攤了攤手道:“蘭花,這幅畫被人稱作為”魔畫“,倒也不無道理,我覺得它對人,似乎有一種異樣的吸引力!”
木蘭花笑道:“吸引你的不是晝,而是畫中的啞謎!”
斑翔道:“還有,是打破了啞謎之後的巨大財寶!”
他一面說,一面走了出去,木蘭花將椅子移到晝前,她就坐在那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地望著那幅畫,就像是著了魔一樣。
安妮不停地在客廳中走來走去,她在過了將近一小時之後,才道:“蘭花姐,要不要請秀珍姐,也來看看這一幅晝?”
“不要去驚動她。”木蘭花簡單地回答。
“可是,那幅畫是秀珍姐的爸爸畫的!”
“那有什麼麼關係,二叔在晝了這幅畫之後十多年,秀珍才出世。”木蘭花的雙眼,仍然未離開那幅畫,同時,她的心中也在急速地轉念著。
這幅畫中,藏著一個啞謎!
而這個啞謎,關係著一筆驚人的財富。
木蘭花望著那幅晝的時間,已不能算少了,但是想起李彬對著那幅晝,足足過了三十年,仍然一無所得,她那一兩小時,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木蘭花對于她的父母和二叔,幾乎已沒有什麼印象了,因為當年變故時,她和秀珍都小得幾乎什麼事情也不懂。
所以,她也根本無法從他二叔的性格上來揣摩那幅畫中的含意,她祇好就那幅畫來研究,但是,她卻找不出頭緒來。
天色漸漸黑了。木蘭花仍然望著那幅畫,也不著電燈,在黯淡的光線之下看來,那幅畫好像增加了一重神祕的氣氛。
木蘭花注意到,那山谷的形狀很奇特,可能不是虛設的,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山谷,但是,那山谷是在什麼地方呢?
天色更黑了,木蘭花站了起來。
當她站起來的時候,她才發覺,不知在什麼時候,安妮也已開始在怔怔地注視著那幅畫了,看來,那幅晝的確有著一種魔力。
木蘭花並沒有打擾安妮,因為她知道安妮的思考力十分強,而且,自己對這幅畫所知的,不會比安妮多多少,或許,她能夠解開畫中的啞謎的。
木蘭花著亮了燈,安妮才伸一伸懶腰,搖著頭,揉著眼睛,就在這時,鐵門外傳來了剎車聲,安妮忙向門外奔去。
斑翔已徑下了車,和高翔一起下車的,是一個看來很瑟縮的人,安妮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正是日間送畫來的流浪漢李彬!斑翔估計得不錯,在日落之前,就可以找到李彬的。
斑翔帶著李彬走了進來,道:“我們是在火車站附近找到他的,他和一大群流浪漢在一起,看來,他真是潦倒非常了。”
木蘭花望著李彬,李彬是一個十足的流浪漢,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流浪漢,當年曾經引起過那麼巨大的風波!
而李彬在一走進來之後,雙眼就定在牆上所掛的那幅晝上,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現出了一種表示深切痛苦的苦笑來。
木蘭花道:“請坐,李先生,你需要什麼?”
李彬的手在微微地發著抖,他道:“酒……我要酒。”
木蘭花向安妮望了一眼,安妮轉身,取了一瓶酒,一只杯子來,放在李彬的面前,他倒了一滿杯,兩口就喝了個乾淨。
斑翔立時道:“李先生,我們還有很多話要談,你別喝得太醉了。”
李彬忙道:“不會,不會的!”
他偏著頭,像是有意不去看那幅畫,可是那幅晝對他來說,顯然已有著無比的吸引力,是以做還是忍不住要去看它。
他終於嘆了一口氣,低著頭。
木蘭花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道:“李先生,你保持這幅畫,已經三十二年了,對不對?為什麼你忽然肯放棄它了?”
李彬仍然低著頭,不出聲。
木蘭花又道:“你高興回答,或是不高興回答,那都是你的事,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說了,我們需要的是實話!”
李彬苦笑了一下,他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到現在,我也沒有說謊的必要了,那天,我在機場敖近行乞,看到了曾瞎子。”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迅速地互望了一眼。
斑翔立時道:“那是上個星期的事?是不是?警方曾接到報告,說曾保來到本市,但是他是持正當理由約,警方地無法干涉。”
“是上個星期的事。”李彬回答,“我也想不到會看到他,我和他已多少年不見面了,但是我還可以認得出他來。”
“他也認得你?”木蘭花問。
“我不能肯定,但是當我向他討錢時,他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我立時認出它是什麼人來時,自然吃了一驚,他好像也呆了一呆,那時,他的身邊還有很多人,立時叱喝著將我趕走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到飛機場的附近去了。”
李彬的手發著抖,他在拿起了杯子之際,將酒撥出了不少來。
“為什麼?”木蘭花的問題很簡單。
“我怕再次遇到他,而我,……如果死在街頭,只不過和死了一頭老鼠一樣,我雖然潦倒,但卻還不想死。”
木蘭花望定了李彬,緩緩地道:“我明白了,李先生,你那麼怕他,是因為你曾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
李彬的身子立時一震,他的面色也變得極其蒼白。
他點著頭,道:“是的,當年,就是他指使我去偷這幅畫的,可是我……我在到手之後,卻沒有將晝交給他,而自己帶著畫溜走了。”
李彬說到這裡,突然掩面哭了起來,道:“當時,我是財迷了心竅,蘭花小姐,我絕未曾料到,人人都會怪是穆大哥和穆二哥指使我做的!”
木蘭花沉著聲道:“過去的事不必說了,你存盤了這幅晝那麼久,可曾在這幅晝上,研究出什麼名堂來?”
李彬抹著眼淚,道:“如果研究出名堂來的話,蘭花小姐,我還會像現在那樣子麼?那些財寶,蘭花小姐,光是金塊,就有八十多箱!”
“多大的箱子?”安妮問。
李彬裝著手勢,看來,每一箱,至少有五十公斤!
木蘭花等人,早知那是巨大得不得了的一筆財寶,但是卻也想不到,光是黃金,就是如此之多,其它的珠寶,自然價值更巨!
木蘭花道:“你是看到牠們載運的?”
“是的,那是多少年的事了。穆二哥上船的時候,臉色嚴肅,那是一個陰天,我們都集中在碼頭上,穆二哥將船駛到什麼地方,卻沒有人知道,他直到過了兩個月才回來,將那幅晝掛在大堂上,不知多少人向他打聽,但是他一個字也不說!”
木蘭花道:“你當時以為,詳細研究這幅晝,一定可以有結論的?”
李彬點了點頭,說:“是,我那樣想,曾保也那樣想。”
木蘭花又問道:“那麼,徑過了那麼多年,難道你一點頭緒也沒有?”
李彬苦笑了一下,說道:“祇有一點,就是那山谷,我想,那山谷是實際存在的,穆二哥是照樣畫了下來的,可是,他為什麼畫了那麼多的人,那我就不明白了。”
木蘭花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
李彬的話,顯然不能供給任何線索。
那山谷是真實存在的,木蘭花在看了那幅畫,不到一小時之後,就想到了這一點,可是想到了這一點,又有什麼用?
重要的是,那山谷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那一點,全世界有多少那樣的山谷,如何尋找?
李彬抬起頭來,道:“蘭花小姐,我知道這山谷是在南洋,曾保也知道,所以曾保在南洋落腳,也是為了這個緣故。”
木蘭花“啊”地一聲,道:“妳們是知道的?”
“我們曾經引誘穆二哥同去的六個人中的一個,用酒色引誘他,他說,他們船到的第一站,就有人來迎接他們,他們不懂航海,但是他卻認為,那人是南洋的一個華僑首領,然後,船又繼續向南航,又過了七八天,才在一個很荒涼的地方靠了岸。然後,他們就日以繼夜,運財寶上岸,那時,他們全被蒙上了眼睛,只由穆二哥一人帶路!”
木蘭花靜靜地聽著。
她心中不禁苦笑,那仍然不算是什麼線索。南洋包括了多少地方,毫無頭緒地要去尋找一個山谷,那仍是不可能的事!
木蘭花又來回踱著。
最後,她停了下來,道:“李先生,很抱歉的是,你雖然說將畫交存在我這裡,但是,我卻不准備再將它還給你了。”
“沒關係,沒關係。”李彬忙說。
“而你,要小心一些,如果曾保--曾瞎子已認出了你的話,他一定會找你的!”
李彬苦笑著,道:“蘭花小姐:你……能保護我嗎?”
“你可以去請求警方的保護。”木蘭花冷冷地說。
李彬立時向高翔望去,高翔皺著眉,道:“李先生,如果你正式請求保護,警方一定會保護你的,你是不是真需要保護?”
斑翔望著李彬,李彬的神態,十分閃縮,他不敢望著高翔,祇是道:“是的,我想他已認出我來了,所以……我十分害怕!”
李彬一定是十分窘,是以他在說話的時候,不斷地牽動著衣服,他身上的衣服,是破舊不堪的,還有兩個大破洞。
當他在拉動衣角之際,高翔又看到,在衣服的裂洞之中,他的肩頭上,有一片相當大的灼傷,高翔心中略怔了怔,但是他卻沒有發問。
他祇是道:“好的,你可以暫時住在警局,不過委屈你一下,住在臨時拘留所之中,雖然你並不是被警方扣留的疑犯。”
“沒關係!沒關係!”李彬忙著說。
一般人,如果並不是犯了罪被警方拘留,自然是不肯留在警局的臨時拘留所之中,然而李彬卻表現得十分之愉快。
看他那種愉快的神情,不像是假裝出來的,高翔心想,那或是是他過流浪生涯,過得太久了,是以有了棲身之地,就高興起來。
然而,高翔的心中,卻也立時想到,那可能有另外的原因!斑翔拿起了電話,吩咐警局,知會最近的巡邏車到木蘭花的家中來。
在巡邏車還未曾來到之前,李彬不斷嘮嘮叨叨,講著和這幅晝有關的事,木蘭花一聲也不出,看來她甚至不像在用心地聽。
十分鐘之後,巡邏車來了,兩名警官走了進來。高翔向李彬指了一指,道:“這位先生需要保護,在臨時拘留所中,替他找一個單人房!”
警官答應著,李彬點頭彎腰,表示感激,跟著那兩個警官,走了出去,等到巡邏車駛遠之後,高翔叫道:“蘭花!”
他叫了一聲,木蘭花便道:“你可是覺得有許多可疑的地方?”
斑翔立時道:“是的。”
木蘭花微笑著,道:“我也感到有很多疑點,高翔,我不說,你也別說,我們讓安妮說,看看她的意見和我們是不是相同!”
斑翔早已注意到,安妮在一旁,一直皺著眉,顯然是她的心中,也想到了一些問題,是以他立時點頭,道:“安妮,你想到了什麼?”
安妮揚起頭來,在她的臉上,帶著接受挑戰的神氣,她道:“我覺得這個李彬十分可疑。第一,這幅畫關係著一筆巨大的財富,但是他竟肯無條件將畫留在這裡。第二,他說他曾在機場外遇到過曾保,為什麼相隔那麼久,才來找我們?”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一起點頭。
因為安妮所說出的那兩個疑點,正是他們所想到的。雖然他們自己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但是他們仍然非常高興。
因為安妮的年紀還小,而安妮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李彬行動的可疑處來,這表示安妮的思考、推理能力之高超,實在在他們之上。
安妮興奮得臉紅了起來,又道:“還有第三點,李彬雖然要求警方的保護,然而他卻不像有誠意,也就是說,他沒有什麼危險!”
木蘭花道:“說得好,那麼你推理的結論是什麼?”
安妮想了一想,道:“我的結論是,他知道曾保來過本市,所以才虛構了機場外見到曾保的故事,他的目的,是要我們代他找出畫中的祕密。”
木蘭花微笑著,道:“沒有別的可能了麼?”
安妮眨著眼,咬著指甲,她顯然想不到別的可能。
木蘭花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真的遇到了曾保,而且曾保也已找到了他,他一定已在曾保的手中,吃了不少苦頭!”
安妮睜大了眼睛。
木蘭花道:“他的身上有傷痕,他站立的姿勢,也老是向左彎曲,可知他的身子,有一邊一定感到相當的痛楚,他到這裡來,是曾保派他來的。”
木蘭花這一句話一出口,安妮和高翔都吃了一驚。
木蘭花立即道:“我是從時間上來推測的,曾保在機場遇到了他,以曾保現在的勢力而論,雖然他來本市是作客,但是要找像他那樣的一個流浪漢,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于是,闊別了三十年的曾保和李彬,又重見面了,李彬曾出賣過曾保,曾保自然不會好好待他的,于是他使吃了一點苦頭。”
斑翔道:“這祇是推測。”
“自然祇是推測,李彬的那幅畫,你想,他會一直常在身邊麼?你什麼時候見過一個身無長物的流浪漢,只帶著一幅畫的?”
“當然沒有。”安妮回答。
“那就是了,在挨了一頓打之後,李彬多半是看出曾保有意取他的性命,所以,他方將他收藏在妥當地方的畫,獻了出來。”
斑翔點著頭,道:“這推測很合理。”
木蘭花又道:“曾保得到了畫,自然要細加研究,但是他和李彬一樣,也研究不出任何名堂來,所以,他就想到了我!”
斑翔對于木蘭花的推測,本來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的,可是這時候,他卻越是聽,越覺得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忙道:“所以,他才又派李彬來見你,假托將畫交在你這裡,他知道這晝和你的父母有極深的淵源,也知道你一定會探索晝中的祕密!”
“是的,他可能也已知道了畫中蘊藏的祕密地點,是在南洋,所以他不怕將晝給我,因為他在南洋的勢力,十分龐大。我相信在本市,他也一定作了週密的佈置,對我的行動,進行監視,他是準備在我研究出了祕密之後,從中取利!”
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蘭花姐,你想得比我週到多了。”
木蘭花笑著,在安妮的肩頭上拍了幾下,道:“安妮,我和你所說的,都不過是推測,究竟誰的推測對,現在還不知哩!”
斑翔道:“蘭花,我到警局去問李彬!”
木蘭花搖頭道:“不要打草驚蛇,我想,李彬已經向曾保屈服了,他在警局幾天之後,一定會自己要求出來,去和曾保聯絡的。”
斑翔“嗯”地一聲,道:“我們正好透過他來表示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如果我們也找不出晝中的祕密,曾保也不敢來惹我們。”
木蘭花立時道:“你說得是,所以,我們第一步要做的事,便是找出這幅晝中的祕密來,一定要到我們有了進一步的行動,曾保才會採取行動!”
安妮又轉過頭,同那幅畫看去。
那實在是一幅十分奇異的晝,奇異得使人完全說不出所以然來。李彬花了三十年的時間,仍然不曾找出晝中的奧祕,那不能說他笨,實在是這幅晝太奇妙了!
木蘭花揹負著雙手,也來到了這幅晝前,她道:“高翔,照你來看,這幅晝的最奇特的地方在哪裡?”
斑翔道:“第一,自然是它的色彩,第二,是那麼多人。這種色彩,簡直是超乎想像之外的,秀珍的父親一定是想像力十分豐富的人。”
木蘭花搖著頭,苦笑了起來,道:“恰好相反,二叔的為人,古板極了,在我的印象中,他是最沒有想像力的,這幅畫,一點藝術創作的味道也沒有,但是色彩卻如此奇特……”
木蘭花講到這裡,略一沉吟,才道:“所以,我認為它是實景,二叔是看到了那樣絢麗的色彩,才將之畫上去的。”
木蘭花的話,高翔和安妮兩人,是很少不同意的。
可是此際,木蘭花這句話才一出口,高翔和安妮兩人,卻一起搖起頭來,安妮道:“天然的景色,哪有這種色彩的?”
斑翔也笑道:“如果有那樣美麗的景色,那麼這地方,一定聞名世界了,何以李彬竟會花了那麼多時間,也找不到它的所在!”
木蘭花並不分辯,祇是微笑著。過了好一會,她才道:“南洋有很多島嶼,都是人跡罕至的,在那些島嶼之中,如果有一個景色宏麗的山谷,也不出奇吧! 04
--------------------------------------------------------------------------------
聽木蘭花的口氣,好像是在徵求高翔和安妮的同意。
但高翔和安妮仍然搖著頭,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自然界中,不會有那樣的景色,你看,這裡的天和空氣,都幾乎是紅色彩的!”
木蘭花又向那幅畫望了片刻,伸了一個懶腰,道:“高翔,你公務很忙,應該回警局去了,記得,別對李彬說什麼。”
“你呢?”高翔問。
“我和安妮到市立圖書館去,我要找一點參考書,和安妮一起去找參考書是最好的了,因為她有這份耐心。”木蘭花回答著。
斑翔向門口走去,他走到了門口,又轉過身來,道:“蘭花,如果你所料不錯,曾瞎子已在本市佈置了人對你監視,你要小心些。”
木蘭花笑道:“自然,一些套用的東西,我總是隨時常在身邊的,你不必擔心。我們要有危險,也一定是找到祕密之後的事了。”
斑翔告辭離去,木蘭花將畫卷了起來,放在鋼琴裡面,她和安妮也一起走了出去,當她來到花園中的時候,她四面望了一下。
秋日的陽光,極其奪目,公路上不時有車子駛過,一切看來,都十分平靜而正常,但是如果有人用遠端望遠鏡在監視她,她是無法知道的。
安妮在雙腿存回了行走能力之後,不到十天,就學會了駕駛汽車,當木蘭花在花園中四下觀望的時候,她已將汽車從車房中駛了出來。
木蘭花上了車,安妮讓出了駕駛位,她還不夠年齡取得正式的駕駛執照,自然,以安妮和警方的關係來說,就算她在公共道路上駕駛車輛,警方也不會對她提出控訴的。但是安妮和木蘭花身是不斷和非法的犯罪者鬥爭的人,她們自己如何能夠違法?
木蘭花駕著車,駛在公路上,她在駛出了一段路程之後,便道:“安妮,留意我們是不是被人追蹤著。”
安妮用心地注視著後照鏡,在她們的車子後面,自然有著別的車輛,然而,那些車子看來都不像是在追蹤她們的。
二十分鐘之後,車子停在巍峨的市立圖書館之前。
木蘭花和安妮一起下了車,木蘭花先在大廳的指示牌中,看看每一層樓的藏書類別,她指著三樓的一間閱讀室,道:“我們到這裡去。”
安妮向那個閱覽室的敘述看了一眼,只見敘述寫的是“地理地志部份”,安妮訝異地望了木蘭花一眼,通:“蘭花姐,你希望在書籍中找到那奇異的山谷?”
“給你猜著了!”木蘭花笑著。
她拉著安妮,由樓梯走上去,當她們推開那閱讀室的門時,閱讀室中,靜悄悄的,並沒有多少人,木蘭花順著書架向前走著。
不一會,她就來到了一列高大的書架之前,在那列書架之上,釘著一塊銅牌,銅牌上所鑄的是“南洋群島”四個字。
安妮向那書架看了一眼,不禁輕輕嘆了一聲,道:“蘭花姐,你看,那麼多書,我們要翻查到什麼時候,才能翻得完?”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安妮,這句話,應該是秀珍說的,怎麼你好的不學,只學會了她的沒有耐性?”
安妮怪道:“我不是沒有耐性!”
“那又是為了什麼?”
“而是我認為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山谷。”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看來我們的意見,有著根本的分歧了,但,既然來了,你和我一起看看這書架上所有的書,如何?”
安妮笑了起來,道:“當然可以的。”
她們兩人的交談聲雖然低,但是由于閱覽室中實在太靜了,是以也引起了人家的注意,已有幾個人,抬頭向她們投來了不滿意的眼光。
木蘭花怪道:“安妮,別再說話了,快開始看書吧!”
安妮從木梯上爬上去,先取下了十本書來,她們一起在桌旁坐了下來,那十本書,幾乎全是講蘇門答臘的情形的。
有外國人作的,也有中國古籍的記載,還有一本,是荷蘭文的,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用心地閱讀著,雖然她們閱讀的速度很快,但是也費了她們大半小時。
木蘭花將那些書籍,回放書架,另外又取了十本下來。
時間慢慢地過去,閱讀室中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先是著亮了燈,在著了燈之後不久,她們都聽到了“叮”地一聲響。
然後,便是管理員的聲音,道:“圖書館關閉的時間到了,請明天再來。”
木蘭花和安妮一起站了起來,經過了長時間的閱讀,她們的頸骨都有點痠痛,整個閱讀室中,除了她們兩人之外,祇有一箇中年人了。
木蘭花忙合上書,管理員走了過來,道:“將書放在桌上就可以了,我會將牠們放回到書架上去的。”
“謝謝你!”木蘭花客氣地說。
她和安妮,一起走了出去,那中年人就跟在她們的後面,木蘭花一直在向前走著,等到走到樓梯口時,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陡地轉過了身來。
她的轉身,是來得如此之突然,以致跟在她身後的那中年人,收不住步子,幾乎向她的身上,直撞了過來!
那中年人忙道:“對不起,小姐!”
木蘭花忙道:“是我的不好,請!”
她讓那中年人先走下樓梯,然後,她仍然站著,安妮看到,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本小小的日記本,那顯然是她施展空空妙手,從那中年人口袋中偷來的了。
木蘭花將那日記本略翻了一翻,就向已走下樓梯的那中年人叫道:“餵,先生,這是你的東西吧,它從你口袋中掉出來的。”
她拉著安妮,向樓梯下走去,低聲道:“我以為他是追蹤我們的人,但卻不是,他是大學教授,我想一定是地理學的教授了。”
她匆匆走下了樓梯,將那日記本還給了那箇中年人。
那中年人連聲道謝,木蘭花、安妮和他,一起走出圖書館,已經是暮色四合了,木蘭花笑著,道:“先生,你開車來麼?”
“沒有。”那中年人回答。
那中年人的神色,一直很嚴肅,充份表示出他是一個學者,但這時,他嚴肅的臉上,卻也現出了一絲笑容來,道:“地理學不但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職業!”
木蘭花其實早已知道了那中年人的身份,但是她卻還裝出驚訝的神情來,“哦”地一聲,道:“先生,你職業是--”“我是趙敬業教授,大學的地理系主任。”那中年人回答著,“兩位小姐,我看妳們不斷在閱讀南洋群島的地理書籍!”
“是的。”木蘭花回答著,已經穿過了圖書館前的空地,來到了停車場中,趙敬業教授道:“如果妳們對南洋群島的地理有興趣,那麼,我介紹妳們明天來看我編著的那一部”南洋各島風土彙編“,在那一列書架的第三格,這十幾本書是最完整的了。”
木蘭花開啟了車門,請趙教授坐進車子去,她自己也在駕駛位上坐了下來,安妮在她的身邊,木蘭花一面發動車子,一面道:“趙教授,我想找一個奇異的山谷。”
趙教授皺起了眉,道:“在南洋九十多個大小島嶼和半島上,有著幾十萬個山谷,你沒有別的指示,如何能找得到?”
木蘭花又道:“我要找的這個山谷,是十分奇妙的。”
“每一個山谷,都是奇妙的,我住在山景街,小姐。”趙教授說著:“大自然的風景,絕不是人居在城市中的人所能想像的。”
木蘭花又道:“趙教授,以你的知識來說,你可知道,在南洋的某一個島上,有一個怪山谷,那山谷有著絢爛無比的色彩,甚至連空氣也呈現一種鮮艷的玫瑰紅色,和碧藍的藍色的?那山谷中還有一個小湖,湖水則是銀白色的。”
趙教授皺起了眉,木蘭花在駕著車,自然不能回過去看他,但是安妮則望定了他,過了好半晌,趙教授才道:“聽你所說的那個,好像是在亞南巴群島中,一個小島的死谷。”
木蘭花陡地停下了車子,她在向趙教授發出那樣的問題之際,原是抱著姑妄問之的態度,並不想真的能得到答案。
但是,現在聽得趙教授那樣說,竟像是真有那樣的一個山谷,而且,他也知道那個山谷,木蘭花的心中如何不興奮?
她停下了車,轉過頭來,道:“對不起,趙教授,因為這個山谷,對我們十分重要,所以我想進一步,知道它的情形!”
趙教授用十分奇異的眼光望著木蘭花,道:“小姐,你聽說過亞南巴群島麼?”
木蘭花的地理知識,可以說是極其豐富的,但是亞南巴群島的標簽,卻是十分陌生的,她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個群島。”
“那群島在馬來半島和婆羅洲之間,總共有三十幾個島嶼組成,島上住的,全是生活十分落後的土人,我曾經到過那組島嶼。”
木蘭花忙道:“你到過那個死谷?”
趙教授笑了起來,道:“小姐,你在開玩笑了,山谷叫作”死谷“,那是當地土人取的名字,它是名符其實的死谷,人是不能接近的,一接近就會死亡!”
木蘭花呆了一某,道:“趙教授,那是土人的迷信,難道那山谷有什麼妖魔居住著,以致一接近它,就會遭到殺害。”
“絕不是迷信!”趙教授正色說,我估計那山谷中,有一種劇毒的沼氣,或是是毒瘴,所以土人沒有人敢接近那個島,我重賞之下,也只不過雇了人,劃著船,在二三七島的週圍,轉了一個轉,當然我也沒有看到死谷的情形是怎樣的。“木蘭花的雙眉,忽地向上一揚。她急問道:“那島叫什麼島?”
“叫二三七島,名字很古怪,據說,若干年前,有一批外來的移民,不明究理,想到那島上居住。結果一上了島,就沒有一個人出來,而他們的人數共是兩百三十七個,所以這個島,就叫二三七島,那可能是事實,也可能祇是傳說!”
木蘭花和安妮兩人,迅速地互望著,木蘭花接連說了好幾聲,道:“謝謝你,真是謝謝你,趙教授!”
她又發動了車子,車子駛到了山景街,趙教授下了車,趙教授才一下車,安妮便道:“蘭花姐,我真正佩服你了!”
木蘭花繼續駕車向前駛去,一路上,她沒有再出聲,直至回到了家中,她才道:“二叔真是聰明,他將那些財富,埋藏在一個人不能接近的山谷中,而又晝了那麼多人,人數恰好是兩百三十七個,這幅晝,已經敘述瞭那個島的名字。”
當她們回到寓所後,又把那幅魔晝取出,根據趙敬業教授所說,再度以圖就語,細作推敲,就在安妮出神默想之際,木蘭花突然叫道:“秀珍,走出來吧,幾乎我一回到家中,就已嗅出了你的氣味。”
落地長窗的窗市揭處,獲得愛情滋潤,比以前更增艷麗,更添風韻的穆秀珍,果然走了出來。
穆秀珍是性急如火的人,她一出現,便立即追問適才在簾後偷聽的事情--天地堂魔畫祕密?
由安妮細說經過後,穆秀珍便急急叫道:“既然曉得那是”亞南巴群島“的”二三七島“那還等什麼,快去啊!”
木蘭花道:“秀珍,我記得你曾說過,對于任何寶藏,都沒有興趣了,是不是,當然你不會再到那小島去的了?”
“不!”穆秀珍大聲地叫了起來,道:“第一,這寶藏是我爹親手藏在那裡的。第二,還可以借此機會,鬥鬥曾瞎子那個匪徒。”
“還有第三。”木蘭花說。
“第三?”穆秀珍奇怪了起來,道:“第三個理由是什麼?”
“第三個理由是,你根本是不肯不去的!”木蘭花說。
穆秀珍笑了起來,她撲過來,抱住了木蘭花,道:“蘭花姐,祇有你才知道我的心思,幸而我來到,看到沒有人,就躲了起來,要不然,又錯開了一場熱鬧了。”
木蘭花也給她逗得笑了起來,她道:“秀珍,你不要以為會有什麼驚險,因為這是一個多少年來,根本無人知道的祕密!”
“曾保不是也想動腦筋麼?”安妮說。
“但我們可以輕易擺脫他們的追蹤,我想,圖上那些人站立的地點,就是財物最愛的地方了,我們到那裡,就可以將一切帶回來。”
“那也好的,你看,山谷的景色多麼壯麗,當它是一趟旅行好了,我們在什麼時候出發?”穆秀珍摩拳擦掌,興緻勃勃。
“我們得稍微準備一下,你不妨約略向四風提一提,我看後天吧,也不必高翔一起去,我們三個人就可以了。”木蘭花回答。
穆秀珍高興地叫嚷著,在客廳團團轉著。
第三天早上,木蘭花,安妮和穆秀珍在“兄弟姊妹”號上,高翔和雲四風在岸上,同她們話別,那時是清晨,碼頭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秋風吹來,還有點涼意,當“兄弟姊姝號”漸漸駛遠之後,高翔和雲四風才轉過身來,向他們的車子走去。
來到了車邊,雲四風道:“今天正好廠中有事要早起,她們有什麼訊息來,請知會我。”
斑翔點著頭,他昨晚深夜才睡,是以不禁打了一個呵欠,道:“好的,我看這次,不會有什麼意外的,再見!”
他揮著手,各自上了車,兩輛車子一起駛了一程,就分道揚鑣,雲四風一面駕車,一面想著工廠中新產品設計的事。
當他駕車,來到了一個三岔路口之際,在前面約兩條支路上,突然各有一輛大型卡車,駛了出來,那兩輛卡車,將他的去路,完全攔住。
雲四風立時剎住了車子,他的車子,幾乎撞在那兩輛卡車上,而在那一剎間,雲四風已覺得那兩輛卡車,來得太突然了,是以,他一停下了車,便立時拉開了車後的抽屜,準備去取手槍。
可是,他的手還未曾碰到手槍,卡車上已疾跳下兩個人來,其中的一個,行動十分迅速,一跳下,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那人的手中,持著一柄鋒利的魚槍,那種魚槍,是事在水底獵魚用的,彈力十分之強,箭鏃鋒銳得閃閃生光,正對住了雲四風的胸口。
雲四風呆了一呆,另一個人已開啟了車門,來到了雲四風的身後,沉聲道:“雲先生,對不起,往這邊坐一坐,我們的人會替你駕車!”
雲四風已然存回了鎮定。
他也立即看出,眼前的情形,對自己是十分不利的,因為不但一個人已到了他的後面,另一個人持著魚槍對準了他,在卡車的前面座位上,至少還有兩柄,對住了他!
雲四風笑了一下,道:“妳們好早啊!”
那兩人並不再出聲,雲四風偏了偏身子,來到了駕駛座位旁邊的位置上,那持魚槍的人,立時也開啟車門,坐到了駕駛位上。
他坐到駕駛位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抽屜中的手槍,取了出來,拋向後面,他掛上了魚槍,發動車子,向後退了五六碼。
而在那時,一輛大卡車,已經向前駛去了。
另一輛大卡車,擺直了車身,大車廂後面,落下一塊甲板來,那人將雲四風的車子,直駛進了大車廂之中,大卡車接著也駛走了。
雲四風“嗯”地一聲,道:“不錯,妳們行事很俐落,這証明妳們受過專業的訓練,妳們的首領在什麼地方等我?”
在他身邊的那人,回過頭來,用奇怪的眼光,望了他一眼,雲四風的身子略動了一動,但是怕的背後,立時有一桿槍逼了過來,道:“別動。”
雲四風打了一個呵欠,閉上了眼睛,在大車廂中,他看不到什麼,是以他樂得閉上眼睛,然而他的心中,卻在迅速地轉著念。
他並不是第一次身處在那種極度不利的環境之中,是以他也根本不慌亂,他祇是在想,那些人,是屬於那一方面的人馬。
雲四風首先肯定,他們攔截自己,決不是偶然的事,而是處心積慮的週密文檔期,他們可能已經追蹤了自己有相當時候了!
那麼,他們該是那一方面的人呢?
雲四風立即想到的就是曾瞎子曾保!
木蘭花早已料到過,李彬攜晝求存,本來就是曾瞎子的詭計,也料到曾瞎子一定在暗中派人監視,但是接連而來,木蘭花卻又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在追蹤著,直到今天早上,她們離去之時,碼頭上更是冷清清地,祇有她們一艘船駛了出去。
在那樣的情形下,似乎木蘭花是料錯了!
但現在,雲四風可以知道,木蘭花並沒有料錯,那是曾瞎子曾保太聰明瞭,比他們預料的更聰明,曾保猜到木蘭花如果有了什麼發現,穆秀珍一定會參與行動的,是以他並不派人去追蹤木蘭花,卻監視著穆秀珍,而粗心大意的穆秀珍……
雲四風想到這裡,不禁低嘆了一聲。
曾保也知道木蘭花不易對付,是以他不去追蹤“兄弟姊妹號”,而在回程上截了雲四風,曾保自然想在雲四風的身上,得出木蘭花她們的行蹤來。
雲四風又不禁冷笑了一聲,心中暗道:曾保啊曾保,如果你以為我姓雲的容易對付一些,那你可就大錯而特錯了!
雲四風已經想到擄劫自己的是什麼人,他更加鎮定了,他再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地道:“原來曾瞎子曾保還在本市!”
他這句話一出口,便覺出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陡地震了一震,那分明是對方萬萬料不到雲四風在突然間叫出他們的來歷來的。
而就在身邊的人,陡地一震間,雲四風的身子突然向下一矮,就在他的身子一矮間,他的手指,在那柄魚槍的槍上,勾了一下。
“拍”地一聲,魚槍的箭,射了出來,射向車頂,這種魚槍,是用強力的彈簧控制發射的,有著極強的反擊力,而那人正將魚槍掛在背上,反擊力令得那人的身子,痛苦地蜷曲了起來,在雲四風身後的那人,陡地站起身來,他是想再用槍指住雲四風的。
但是雲四風身形在矮下去的時候,早已靈活地轉了一個身,當那人的身子直起來之際,雲四風的雙腳已重重地踢出。
雲四風的左腳,踢在那人的手腕上,兩地的右腳,則踢中了那人的門面,他聽到了清脆的鼻骨斷折之聲,他立時身子翻到了車子的后座,在車座上拾起了那柄手槍,那人的面門上鮮血直流。
雲四風安詳地說道:“朋友,你弄髒了我的車子了!”
在卡車大車廂中發生的事,卡車司機顯然不知道,因為卡車還在向前駛著,雲四風先後發出了兩掌,擊在那兩人的後腦上。
那兩人立時昏了過去,雲四風握著槍,開啟了車門,走了出去,他來到了大車廂的後面,那裡有一扇小小的窗子。
推開這扇窗子,就可以看到卡車司機了。 05
--------------------------------------------------------------------------------
雲四風來到了那扇子之前,略想了一想,他慢慢地將那扇窗子,推開半寸左右,向前看去,那司機正在專心一致地駕駛。
雲四風離那司機,不過兩尺,他可以輕而易舉,將司機擊昏了過去的,那樣,卡車會撞向路邊,但是他有著準備,卻可以不致受傷。
他也可以直截了當,持槍自小窗中伸出去,指住那司機的後腦,吩咐司機將車子駛到他指令的地方去,這時候,他是完全佔著上風的。
但是雲四風卻都沒有那樣做。
因為,他剛才來到車子旁邊的時候,已經想到,現在,他就算制服了那司機,逼那司機將大卡車駛去警局去,他捉到的,只不過是曾保手下的三名小嘍囉而已,曾保還會不斷地對付他,令得他防不勝防,而當他下一次落到人家手中時,他可能沒有那麼快便占上風的機會。
是以,他更任由那卡車司機向前駛去,駛到曾保在本市的老巢中,他要見到在南洋一帶極具勢力的犯罪頭子曾瞎子曾保!
祇有制服了曾保,他的麻煩,才能徹底解決!
所以,雲四風祇是從那窗縫中向外望著,辨認著車子經過的地方,他認出,車子已在郊區的公路上,迅速地轉過了一條支路。
如果不轉進那一條岔路,直向前駛去,那不多久就可以到達木蘭花的住所了,雲四風繼續留意著經過的地方,十分鐘後,大卡車駛進了一條支路。
那條支路,看來是屬於私人的。
在那條支路的盡頭,有兩扇大鐵門,大卡車一駛到了鐵門後,鐵門就打了開來,雲四風早已看到,那是一幢很大的洋房。
鐵門和洋房之間,還有相當距離,全是整齊的草地。雲四風知道目的地已經到了,他回到了他自己的車子中,坐在駕駛位上。
那兩人仍然昏迷不醒,雲四風也任由他們在車中,他才坐下,大卡車便停了下來,雲四風聞到卡車旁,傳來了喧嘩的人聲。
接著,大車廂後的斜坡,放了下來。
雲四風駕駛著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將車子結束了大車廂,當他的車子,自大車廂中倒衝下來時,他聽到了兩個人的驚呼聲。
那兩個人,一個身手比較靈活,當車子向他撞來之際,他疾跳了開去,另一個則慢了一步,“砰”地一聲,被車尾撞出了老遠。
圍在卡車旁邊的那些人顯然還不知道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有的怪叫,有的喝罵,而雲四風踏了油門,車子的引擎怒吼著,車子又向前疾衝了出去,再撞倒了三四個人,車子已輾過了草地,直來到了那幢大洋房的石階之前。
雲四風緊急剎車,他先向外,毫無目的射了三槍。
“砰砰砰”三下槍響過後,在草地上,同車子追來的人,一起伏了下來,雲四風開啟車門,一躍向前,他用手背遮著頭部,身子打橫撞去,“嘩啦”一聲響,撞破了玻璃門,身子立時著地一滾,緊接著,已一躍而起。
幾乎是他才一躍而起,他手中的槍,已對準了一個坐在沙發上的胖子,那胖子的身形,極其魁偉,他的左眼上,戴著一只鮮紅色的眼罩。
他的右眼,睜得老大,望定了雲四風,雲四風連忙走向前,來到了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手槍仍然對準了那胖子,但是他卻已舒舒服服地翹起了腿。
草地上的那些打手,向內湧了進來,但是當他們一看到客廳中的情形之後,他們也呆住了,那胖子揮著手,道:“出去!出去!”
那些打手遲疑著向後退去,雲四風冷笑著,道:“曾保,你只不過瞎了一隻眼,應該叫你獨眼曾保,但是人人都叫你瞎子曾保,倒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曾保勉強笑了一下,道:“你倒會繞著彎子罵人!”
雲四風道:“本來就是,你叫人來對付我,可不是瞎了眼睛!”
曾保的大肚子,向上略挺了一挺,道:“年輕人,別將話說得太滿了!”
雲四風一聲厲喝,道:“少廢話,站起來跟我走!”
曾保那張老奸巨滑的臉上,神色也不禁為之一變。
他忙道:“跟你走?到那裡去?”
“當然到警局去,總不成我請你看脫衣舞?”
曾保輕笑著,道:“這……不必了吧。”
雲四風勾在槍機上的手指,漸漸收緊,道:“你去不去?是你自己走,還是先在你肚皮上開一個洞,再叫救護車來!”
曾保瞪著雲四風,但是他胖大的身子,終於慢慢地站了起來,當他站直之後,他道:“好,真行,真不愧是雲旋風的兒子。”
雲四風也立時站了起來,道:“曾保,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做蠢事,到警局去,你不會有什麼大罪名,如果你做蠢事,我就不客氣了!”
曾保翻了翻他的大手掌,道:“我也沒有辦法了!”
他向外走了,雲四風先掠到了大廳的牆前,以防止有人在他的背後偷襲,然後,他也跟著,向外走去,他的鎗口,始終對準了曾保。
曾保踏出了門口,雲四風也跟著踏了出去,道:“我的車子就在屋前,你去坐在駕駛位上,聽候我的指令。”
曾保略停了一停,又向前走了出去。
雲四風仍然跟在他的身後,但是,雲四風才跨出了一步,“呼”地一聲,二樓上突然拋下了一個繩圈向雲四風的手腕套來。
雲四風手背一沉,繩圈套了個空,雲四風反手便射了兩槍,他聽得一下驚叫聲,雲四風的心中,多少感到了一點自豪。
因為他知道反手發槍,也已射中了目的!
他立時以手槍,在曾保光禿的頭上,重重地敲了兩下,曾保發出了一下怪吼聲來。要知道,曾保在幾十年前,已然是極有地位的人,這些年來,他在他一手建立的犯罪王國之中,更儼然是大皇帝一樣,人家在他面前講話,也不敢大聲。
可是此際,卻被雲四風用手槍在他的後腦,擊鑿了兩下,他怎能不怒?可是除了發出怒吼聲之外,他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雲四風冷笑著,道:“如果你的手下,再輕舉妄動的話,我可真的不客氣了,快滾進車裏去!”
曾保來到了車前,重重拉開了車門,將他胖大的身子,擠進了車子,坐在駕駛位上,雲四風向後倒退了一步,開啟了後面的車門。
但是,也就在那一剎那間,曾保已突然踏下油門,車子向前,直衝了出去,雲四風的手握在車門上,立時被拖跌在地上。
雲四風在地上,急速地滾了幾滾,滾到了石階之旁,他知道,情勢開始轉變了,曾保已經擺脫了他的控制,他已然在極不利的情形之下了!
他一滾到了石階旁,立時一躍而起,衝進了客廳,直奔二摟,他和一個打手迎面相撞,那打手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雲四風迎面一掌,擊在那打手的面門上,那打手輕嗷一聲,昏了過去,雲四風摘下了他腰際的槍,闖進了一間房間之中。
他“砰”地關上了門,那房間中並沒有人。
他剛來得及看清那是一間書房,便已聽到門外響起了七八下槍聲,門鎖已被擊壞了,門也向內彈開了半尺許來,子彈射了進來。
雲四風一伸手,抓住了桌上的電話聽筒,可是他卻已沒有機會去撥號碼,他必須立時伏下來,躲避掃射進來的子彈。
在門外的人,也不敢衝進來,祇是呼喝著。
雲四風躲在一張巨大的寫字台後,他的手中握著電話聽筒,如果他能夠站起身來撥電話號碼的話,他就可以知會高翔了。
而高翔趕到這裡來,不會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他在房間中,祇要堅持十五分鐘,就可以扭轉劣勢了。但是,他卻沒有機會站起來,因為門外至少有七八名槍手在監視著他!雲四風的心中,十分焦急,他的手心在冒著汗,等待著機會。
不到一分鐘,他便聽得幾個人爭著道:“他在裡面。”
接著,便是曾保的聲音,道:“雲先生,你以為你可以抵抗多久?明知沒有希望,還要死賴下去,那是最沒有出息的。”
雲四風冷笑了一聲,道:“我--”他才說了一個字,“砰”地一聲,槍聲響了。
發出那一槍的人,一定是一個神槍手,因為子彈射過,恰好射在電話和電話筒連線的那條電線上,將電線射斷了!
雲四風握著電話聽筒,不禁苦笑起來。
他本來是有希望和高翔取得聯絡的,但是現在,顯然已沒有這可能了,他聽到了曾保得意的笑聲,道:“怎麼,我的槍法還沒有退步吧?”
雲四風仍然不出聲,獨眼曾保是一名神槍手,這一點,他是早已知道了,而且,關于曾保,還有一個傳說,他左眼瞎了,並不是給人家弄瞎,而是他自己弄瞎的,為的就是當他在少年時,有人告訴他,如果瞎了一眼的話,槍法可以練得更好。
這自然祇是一個傳說,但如果不是曾保的性格極其狠毒的話,當然也不會有那樣的傳說傳出來的。
曾保仍然在得意她笑著,隨著他的笑聲,“砰”地一聲響,門已被撞了開來,雲四風看得很清楚,大門洞開之際,原來在門外的人,便一起向旁閃了開去,雲四風也在那時,連射了兩槍,隨著槍聲,他聽到了兩個人的倒地之聲。
雲四風輕輕吹去鎗口冒出來的煙,道:“我的槍法也不錯吧,曾保?”
他才講了一句話,密集的槍聲,又傳了過來。
雲四風藉著辦公桌的掩遮,一個觔斗,向後翻了出去,他拽過了一張安樂椅,又躲在安樂椅的背後,叫道:“曾保,你敢現身麼?”
曾保的聲音自走廊中傳過來,他笑著,道:“我不傻,雲先生,現在你的出路,祇是將手放在頭上乖乖走出來,和我談談!”
雲四風咬了咬牙,他自然知道,現在形勢變了,曾保已佔了極度的上風,自己除了投降之外,的確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這時候,雲四風不禁想起他辦公室那個暗櫃之中的許多武器來,如果他這時有一枚小型的炸彈,那麼,他就可以改變情勢了。
可是,他出來的時候,是送木蘭花她們啟程的,他根本未曾料到,會發生那樣的意外,現在,他除了一柄槍,和七粒子彈之外,沒有別的武器。
本來,他是有兩柄槍的,但是他自己那柄槍中的七粒子彈,已經用光了,現在他握著的,是他衝上樓來時奪到的一柄。
雲四風望著那柄空槍,心中突然一動,他在那一剎間,想到自己奪了一柄槍在手,對方不一定知道,如果能夠令得對方相信自己的子彈已然射光的話,那麼,就有機可趁了!
雲四風一想到這裡,立時從地上拾起了那柄空槍來,連續扳動了兩下,發出了“拍拍”雨聲,他立時聽得門外有人道:“他的子彈用完了!”
雲四風的心中一喜,然而地又聽到了曾保的聲音,道:“別太大意,他可能還有第二柄槍,我們現在,何必再去冒險?”
雲四風的心中暗罵了一聲:“老奸巨滑”,他四面打量著。從房門口沖出去,是沒有可能的了,從視窗爬出去,是不是有機會呢?
雲四風回頭看了一眼,在他身後,就有一扇窗子,而且,那扇窗子還開著,窗子離他大約有六尺距離,雲四風看了幾秒鐘,心中暗嘆了一聲。
他如果穿窗而出,必需冒雙重的危險。
第一重,他在竄起之際,門外的人一定向他射擊,他避得過去的機會極微。
而就算他能避得過去,視窗離地面至少有二十尺高,他怎能從二十尺高的半空跳下去而不受傷!
雲四風放棄了從視窗逃走的念頭。
這時,他又聽到了曾保的聲音,曾保奸笑著,道:“雲先生,從現在起,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讓你自己走出房間來。”
曾保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又道:“你不會笨到以為我們沒有武器可以制服你吧,譬如說,一枚催淚彈,你還能不出來麼?”
雲四風苦笑了起來,一分鐘,他祇有一分鐘的時間!
雲四風一轉頭,他又看到,在他的左邊,有一扇門。那扇門關著,不知是通向什麼地方去的,而如果他能進了那扇門,而門口的人又不知道的話,那麼,他就安全得多了,不但子彈再也射不中他,就算真放催淚彈的話,他也可以不必懼怕了。
雲四風咬了咬下唇,他突然之間,連向門外,射了四槍,他總共祇有七顆子彈,子彈對他來說,是極其寶貴的!
但是,為了要逼退在門外的人,他還是毫不吝嗇地使用了四顆子彈,他一面射擊著,一面在地上打著滾,滾到了門邊。
一到門邊,他立時直起身,握住了門柄,推開了門,閃身而入,而那時,一陣密集的槍聲,自門外射了進來,子彈一顆又一顆地射進安樂椅的椅背之上,從那樣情形看來,門外的人,並沒有發覺雲四風已從椅後,逃到了另外一間房間之中。
雲四風輕輕將門關上,他定了定神,打量著那另一間房間,那是一間十分華麗的臥房,可能是曾保的臥房,雲四風迅速來到了窗前,開啟了窗子,向外看,他看到,在大門口有兩個人站著。
那兩個人,都面對客廳站著,絕未曾注意樓上的情形,雲四風如果從視窗攀出去的話,他們仍可能一點也沒注意。
自然,那只不過是“可能”而已。
但是如果連這一點險也不冒的話,他總不能希望能夠大搖大擺走出去的。
雲四風取出了一柄小刀來,用極快的動作,將一張床單割裂,連在一起。
那時,他已聽到了曾保的聲音。
曾保的聲音突然響起,令雲四風嚇了一大跳,因為曾保的聲音,實在來得太近了,就在那間臥房的門外傳了過來。
曾保在說道:“一分鐘已過去了,我再給你半分鐘的時間去考慮。”
而就在那一剎間,雲四風改變了主意!
他三步就跨到了門口,握著門柄,輕輕地旋轉著,當他旋到已可以拉開門時,他的心中,也不禁緊張得怦怦亂跳了起來。
從剛才的聲音轉來,曾保就在門口。
然而,在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曾保是不是離開了呢?如果曾保已離開的話,那麼,他就不能在門一開啟時就制住曾保。他就喪失了一個可以從視窗逃走的大好機會了。
在沒有將門拉開之前,雲四風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他陡地拉開了門,門一拉開,他就看到了曾保高大魁偉的背影!
在那一剎間,雲四風心頭湧上的那一陣喜悅,實在是難以形容的,在幾個打手驚駭得還來不及發出任何驚呼聲前,雲四風手中的槍,已抵在曾保的後頸上!
曾保龐大的身子,陡地一震!
雲四風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道:“曾保,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啊!”
曾保突然也“呵呵”笑了起來,道:“好,真好!”
雲四風心中也不禁佩服曾保的鎮定,而他也加倍地小心,因為剛才,曾保幾乎就是在相同的情形之下,擺脫了他的控制的。
雲四風道:“向前走,指令所有的人,放下武器!”
曾保吸了一口氣,道:“妳們聽到了?”
那七八個打手面面相覷,略呆了一呆,將手中的武器,紛拋在地上,曾保也向前走去,雲四風的槍,一直抵住曾保的後頸。
他們走到了樓梯口,雲四風用鎗口在曾保的後額上僇了戳,道:“小心一些,別將你自己的性命來作兒戲!”
曾保居然笑了起來,道:“雲先生,這真是金玉良言,你我共勉之!”
雲四風冷笑了一聲,曾保一級一級地向下走去,不一會,便來到了客廳之中,曾保略停了一停,雲四風喝道:“向前走去!”
曾保道:“還是和剛才一樣,要我駕車?”
“當然是,而這一次,你不會有機會了!”
“難說得很,年輕人,正如你所說的,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啊!”曾保說得極其輕鬆,像是他早已有了擺脫雲四風的辦法一樣。
雲四風自然提起十二分精神,跟著曾保,向外走去,在大門口的兩個打手,見到雲四風又押著曾保向外走了出來,慌忙退了開去。
曾保和雲四風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大廳,曾保笑道:“從現在起,你要小心了。”
雲四風心中惱怒,抬起腿來,用膝蓋在曾保的背後,重重頂了一下,那一下頂得十分用力,曾保發出了一下憤怒的悶哼聲來。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不一會,便來到了車邊,雲四風先開啟了車後的門,才道:“好了,現在,你進車子去!快進去!”
曾保伸手握住了車門,用力一拉,雲四風已經防備到他如果扭轉形勢的話,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但是,曾保的動作之快,卻出乎雲四風的意料之外!他在拉開車門的一剎間,身子突然一閃,已閃到了車門的後面,在他和雲四風之間,已隔著一道車門!
雲四風立即射出了一槍,那一槍,穿過了車門上的玻璃,但是並沒有射中曾保,因為曾保一閃到了門後,立時俯下了身子。
而在二樓,槍聲已然呼嘯而至,雲四風忙退開到了車中,從後面迅速地爬到前面的駕駛位上,他看到曾保在地上打著滾,竄進了一堆灌木之中。
雲四風突然踏下油門,發動引擎,車子在彈雨之中向前疾衝而出,向那叢曾保藏身的灌木,疾衝了過去!
雲四風向前撞去的速度極高,當他的車子,衝進灌木叢之際,二樓的子彈仍然不斷射下,他車子的兩只車胎,已被射中。
然而雲四風還是將車子撞進了灌木叢中,曾保驚叫著起身來,雲四風突然剎車,曾保僵立著,他的身子,在車頭和圍牆之間,再也不能動彈了!
二褸的槍聲停止了,雲四風厲聲喝道:“你還有什麼花樣?曾保,我問你,你還有什麼花樣?”
雲四風一面說,一面又發動了引擎,當引擎發動出震耳欲聾的呼吼之際,曾保的一隻眼睛,睜得老大,搖手道:“停止!停止!”
雲四風冷笑著,道:“你跟不跟我走?”
曾保勉強笑著,道:“你,你的車子壞了,如何能載我走?”
雲四風厲聲叱喝道:“吩咐你的手下,準備車子!”
曾保的面色難看之極,但是這時,他卻沒有反抗的餘地,因為雲四風的車子,祇要再向前沖出,他就一定會被擠碎了!
他吸了一口氣,道:“準備車子,快!快!” 06
--------------------------------------------------------------------------------
有幾個打手,從屋中奔了出來。
雲四風忙握走了槍,自車中跳了出來,來到了曾保的身邊,曾保仍然在揚聲怪叫著,一個打手駕著一輛車子,駛到了鐵門前,拉開了鐵門。
雲四風沉聲道:“好,現在我們向車子走去,曾保,你一定要記得,祇要你的手下,有一點異動,我就立即先打死你!”
曾保苦笑著,道:“好!好!妳們都退回屋子去!”
衝到花園中來的打手,面面相覷,他們的首領在別人控制之下,他們自然一點辦法也沒有,祇好乖乖地返到了屋子之中。
雲四風已經看清,花園中並沒有人,如果有人要攻擊他的話,一定是躲在屋中攻擊,是以他走在曾保的身邊,利用曾保的身子掩護著他。
他們來到了汽身旁邊,雲四風也停了下來,喝道:“你過去將車門開啟來,讓我檢查一下。”
曾保略呆了一某,走向前去,開啟了車門。
他才開啟車門,車中突然傳來了一下槍響,雲四風在車門一開之際,已看到車中有人影閃了一閃,是以他也立時伏了下來。
槍聲一響,一枚子彈在他的頭頂,呼嘯飛過。
而雲四風也立時還了一槍,立時聽得一聲怪叫,一個打手已自車中滾跌了出來,雲四風的一槍,射中了它的右手臂。
在他滾跌出來之際,他手中的槍先跌了出來。
曾保一俯身,想去搶那柄槍,但是雲四風的第二槍,又已射出,正射在那柄手槍的槍管上,將那柄傖射得直跳了起來,撞在曾保的臉上。
曾保大吃了一驚,連忙站直了身子。
在那一剎間,他可能以為他的面門已中了一槍,不然,他的面色不會如此難看,他的身子不會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那打手在滾跌出來之後,雲四風一步趨向前去,在他的身上,重重地踢了兩腳,喝道:“給我爬出去,爬得快一些!”
那打手的手背雖然受了傷,但是雲四風厲聲一喝,他還是向前疾爬出去,爬得像一頭狗一樣,爬出了十幾碼,才站起身來,奔進去屋子。
雲四風冷笑道:“這種花樣,也在我面前玩!”
曾保驚魂甫定,他的鼻樑上腫了一大塊,那柄手槍已毀壞不能使用了,就在他的腳下,但就算手槍沒有損壞,他也一定不敢再去拾它的了。
雲四風冷冷地道:“曾保,這是第三次了,貓有九條命,你不是貓,希望你別拿你的命來開玩笑,坐在駕駛位,到警局去。”
曾保在他鼻樑上的腫起處摸了一下,轉過身,坐進了車子中,雲四風立即坐在他的身後,手中的槍對準了曾保的後頸。
曾保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說道:“真要到警局去?”
雲四風厲聲道:“開車!”
曾保停了一聲,扭了扭車匙,引擎發出了一陣軋軋聲,也就在那時,雲四風看到了曾保的左手,扳下了一個鮮紅色的掣鈕。
雲四回立時覺出不對頭,他想問曾保那是在幹什麼,可是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快到了超乎人類的正常反應速度。
幾乎是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刷”地一聲響,在雲四風和曾保之間,已昇起了一塊玻璃,而兩旁的車門上,也傳來了“卡卡”兩聲響。
雲四風的反應,也算得怏了,他立時板動槍機,在密封的車廂中聽來,格外驚人,他已經射出了一槍。
在射出一槍的同時,他立時伏下身來,去扳車門。
他已經料到,在他和曾保之間,突然昇起的那塊玻璃,一定是保險的鋼化玻璃,是以他已打算立時出列車子外面去。
可是,他扳不動車門掣!
車門也自動鎖上了!
而他射出的那一枚子彈,射在玻璃上,立時反震了回來,彈向車後的玻璃,又彈向車頂,然後,鑽進了座墊之中,雲四風差點被他自己射出的子彈反震回來受傷!
當雲四風發現自己竟不能離開車子時,他呆住了,曾保究竟還是佔了上風!
他也不是不小心,要不然,躲在車中的打手也不會傷在他的槍下。
但是,也正由于他發現了躲在車中的打手,是以他未曾進一步想到,車子的本身可能有古怪,任何的疏忽,皆能造成失敗!
當雲四風這時,想起木蘭花常說的那句話來時,他不禁苦笑了起來。而其時,曾保卻已從駕駛座位上轉過頭,同雲四風望來。
雲四風和他之間,距離十分之近,不會超過一尺。
但,在他們兩人之間,卻隔著一塊玻璃,那是一塊槍彈也擊不碎的鋼化玻璃!
曾保轉過頭來之後,面上所現出那種獰笑,是雲四風畢生難忘的,這時,他看來不像是一個人,他掀著唇,露著白森森的牙齒笑著,簡直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惡狼!
曾保又按下了一個掣,雲四風立時可以聽到他發出來的沉重的喘息聲,接著,便是它的一陣刺耳之極的怪笑聲,他只笑了很短的時間,大約是他鼻樑上的腫起,使他感到了疼痛,是以他才停止笑聲的,他一言一頓地道:“雲四風!”
他在叫了雲四風一聲之後,伸手在鼻樑上的腫起上摸了一摸,又獰笑了一下,才又道:“雲四風,你總算是十分了得的了!”
雲四風的心中,在急速地轉著念,他在想著:“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他已完全處在劣勢之中了,他該怎麼辦?
他的心中盡避著急,但是他也知道,暫時,他是沒有生命危險的,是以他勉力鎮定著,他甚至將他手中的槍,用一個美妙的姿勢拋弄著。
他道:“多謝你的稱讚。”
曾保“嘿嘿”地笑著,道:“真了不起,你竟能幾次反敗為勝,那是我從未曾遇到過的,但是,你又怎能翻出如來佛的掌心?”
他揚起了手,得意地笑著。五指在漸漸收縮,像是想將雲四風的頭,硬生生抓碎一樣,雲四風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曾保,你是一只瞎了眼的臭蟲!如來佛會是像你這樣,天下再也不會有人信佛了!”
曾保陡地縮回手來,這時,雲四風已看到打手從屋中湧了出來,將車子圍住,但是曾保卻並不望向車外,他的一只獨眼,凶光閃閃祇是望定了他。
曾保的牙齒,在磨得“格格”作響,顯然他的心中,將雲四風恨到了極點,他一言一頓,道:“我很替穆秀珍可憐!”
雲四風的心中一凜,但是,他仍毫不在乎地笑著。
曾保冷笑著,道:“可憐的穆秀珍,她或是不知道她已快要做寡婦了,年紀那麼輕就守寡,真可憐,雲四風,你有什麼遺言?”
雲四風的手心在冒著汗。
但是,他臉上的笑容,看來仍然十分自然,他道:“有,麻煩你告訴她,我遇到了一只瞎眼臭蟲,不小心給它咬了一口!”
“砰”地一聲,擊在那玻璃上。
曾保和雲四風之間,隔著一層鋼化玻璃,雲四風的手中有槍,尚且傷不了曾保,曾保那一拳,自然是擊不中雲四風的。
會保之所以會擊出那一拳,自然是表示他的憤怒。
雲四風卻“哈哈”她笑了起來。
雲四風這時“哈哈”大笑,倒也不是假裝出來的,因為這時,他被困在車廂之中,正處在極度的劣勢下,還能令得對方暴怒,這的確令他十分得意。
曾保縮回手來,道:“雲四風,我問你,木蘭花他們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們在那幅晝上,得到了什麼啟示,你照實說!”
雲四風聳了聳肩,舒服地在椅背上靠了下來,並且還翹起了腿,將他的鞋底,在曾保的眼前晃著,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曾保冷笑道:“為了你的妻子不願做寡婦!”
雲四風道:“我連遺言也說了還擔心什麼?”
曾保又露出了他自森森的牙齒來,道:“雲四風,我可以立即按掣,放出毒氣,將你毒死的,你別以為我沒有辦法對付你!”
“你自然有辦法對付我,但是你不能從一個死人的口中,問出木蘭花到什麼地方去了。”雲四風的說話越來越是輕鬆,“我不妨告訴你,木蘭花已知道了晝中的祕密,她現在,已經啟程去取那批寶藏了,那是無數的黃金和無數的珍寶!”
曾保面部的肌肉抽搐著:“我有辦法令你講出來的!”
雲四風笑著,道:“不妨講出來研究一下。”
曾保厲聲道:“你出不了這車子,我可以餓死你,等你餓到受不了之時,你自然會講出來了!”
雲四風故意現出十分吃驚的神色來,“哎喲”一聲,道:“這真是好辦法,可是瞎子,你知道,一個人可以餓多久麼?”
“看你能忍多久!”曾保狠狠地說。
雲四風一本正經地道:“算是餓上五天吧,瞎臭蟲,五天之後,木蘭花已經找到那寶藏回來了,你什麼也得不到,臭瞎子!”
曾保真的被雲四風激怒了,他又揚起手來,但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向雲四風擊來,他祇是陡地轉過身去,發動引擎。
車子向後疾退而出,退進了車房之中,曾保開啟了前面的車門,走出了車子,他氣沖沖地走出車房,拉下了車房的鐵門。
雲四風的眼前,立時一片黑暗,車房外的情形如何,他完全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曾保準備如何對付自己。
他知道,曾保將他留在車中,而自行離去,一定是想冷靜一下,然後設法來對付他,如果自己能在這一段時間內逃出去的話……
雲四風想到這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他吸進一口氣,聞到了車房中特有的那股汽油味之際,他知道,車廂中至少還有一點地方,是可以和外界相通的。
他也立即找到了那和外面相通的地方。
那是兩排氣孔,這兩排氣孔,在靠近車後面的旁邊,連手指也伸不出去,他自然無法從那麼小的孔中離開車廂的。
他忙又轉過身來,翻下了座位的背墊。
在背墊之後,是平整的鋼板,那自然是一輛特製的汽車,將人困在後面的車廂中之後,可以令得被困的人,無法脫身。
雲四風再去扳動車門掣,車門掣一動也不動,他又用槍柄用力地敲著車門的玻璃,可是玻璃上卻連裂痕也未曾起一條。
雲四風破困在一個不到六十立方尺的空間之中,他完全沒有辦法脫身,他完全陷進了困境之中了,他雙手托著頭,不斷地在問自己:“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這時候,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正在大海中航行,海面十分平靜,她們坐在“兄弟姐妹號”的甲板上,穩得和坐在家中的陽台上一樣。
木蘭花剛和高翔通了一個無線電話,問高翔可有什麼意外發生,高翔的回答是,“一切正常,絕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但是,在高翔放下了電話之後,不到十分鐘,他辦公桌上另一只電話,卻又響了起來,高翔拿起了電話,道:“特別工作群組。”
那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高主任?”
斑翔怔了一怔,道:“是的,你是--”“我姓曾,我叫曾保。”
斑翔立時意識到,有意外發生了,但是他還是“嗯”地一聲,道:“原來是瞎子曾保,希望你不在本市,你是不受歡迎的!”
“我正在貴市,”曾保回答說,“而且,還有一個極不受歡迎的訊息要告訴你,如果你不想穆秀珍做寡婦,你就得耐心聽我說!”
斑翔的心中立時叫著:雲四風!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曾保,你這種幼稚的威嚇,用在我的身上,未免太不適合了,還是換一些話題吧!”
“聽下去,你就會有興趣了,高主任,雲四風現在在我的手中!”曾保的聲音,十分陰沉,“現在,你有興趣聽下去了麼?”
斑翔冷冷地追:“如果你所說的是事實,那你是在自討苦吃,在本城犯罪,你絕不能逃脫法網的,你告訴我這訊息,是為了什麼?”
“向你提出一個置換條件,你提供我一些訊息,我就釋放雲四風,而且立刻離開,你不妨好好的考慮一下,我要的是那幅畫中的祕密。”
斑翔笑了起來,道:“曾保,如果雲四風在你的手中,你為什麼不去問他?我知道的事情,他也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我當然問過他,但是他不說!”
斑翔迅速地在轉念著,曾保又道:“他可以拚著一死,不告訴我那幅晝的祕密,但是你是不能見死不救的,是不是?”
斑翔又呆了片刻,他並不懷疑曾保的話。
因為像曾保那樣,度過了數十載犯罪生涯的人,是絕不會用一個幼稚謊言,來騙自己而達到他的目的。
斑翔相信雲四風已在他的手中。
同時,高翔的心中,也很同意曾保的話,雲四風自己可以拚著一死,不說出那幅畫的祕密來,然而他卻不能見死不救的。
但是,高翔更知道,自己如果不說出那幅怪畫中的祕密,雲四風一定更安全,否則,曾保一知道了祕密,如何可以希望他守信用,放出雲四風來?
斑翔已經有了決定,他要儘量拖延時間!
是以他冷笑著,道:“曾保,在未能確切地証明雲四風的確是在你手中之際,我不會聽信你的任何花言巧語,再會!”
“別忙,”曾保忙說,“我的一個手下,會帶幾張照片來給你看看,在那幾張照片中,你可以看到雲四風目前的處境。”
斑翔立時應道:“我不信你有那麼大膽的手下!”
“任何人都有這樣的膽子,高主任,別忘記雲四風在我們的手中,你不想雲四風有什麼意外的,所以我的手下也絕對安全。”
斑翔呆了一呆,心中暗忖,曾保能在南洋一帶,橫行如此之久,果然有他的厲害之處,高翔道:“好的,我在辦公室等他。”
“唔”地一聲響,曾保已掛上了電話。
在車房中的雲四風,這時,又聽到了卷鐵門被推起的聲音,有人持著相機,來到了車前,對著他拍了一張照片,隨即將相片抽了出來。
那人望著相片,說道:“不錯,要不要再來一張!”
雲四風滿面怒容地望著那人,那人又立時按下了相機,他拍了兩張照片之後,立時退了出去,又將車房的門拉下。
三十分鐘之後,一個一臉精悍之色的中年人,衣冠楚楚,在一個警員的帶領下,走進了高翔的辦公室,將兩張照片,放在高翔的辦公桌上。
斑翔拿起照片,看到雲四風被困在車廂之中。
那人指著照片,解釋道:“車子是特製的,全是合金鋼板和鋼化玻璃,他完全不可能脫身,而車前有一個按鈕,可以向車後噴射毒氣,高主任,我們完全不希望他受傷,所以,曾大哥才請你合作,將那幅晝的祕密告訴他,那樣,大家都好。”
斑翔只向照片望了一眼,就一直盯著那人。
那人的神態很鎮定,鎮定得有點異乎尋常。
斑翔盯著他,冷冷地道:“朋友,你帶來的這兩張照片,就是你的犯罪證據,牠們可以使你在監獄之中,度過下半世。”
那人立時道:“是的,但一小時內,沒有我的訊息,就會有人去按動那個毒氣掣,雲四風的下半世,就只賸下一分鐘了!”
斑翔沉聲道:“或許,我們可以達成一項協定,警方可以撥給你一筆極高的獎金,同時,作為警方證人,你可以免於被起訴。”
那人搖著頭,道:“高主任,你想到的一切,曾大哥也早已想到了,第一,我對他很忠心,第二,我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全在他的手中。”
“那是不成問題的,”高翔忙道:“你提供了訊息之後,警方採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不會危及你的妻子和女兒的。”
那人仍然搖著頭。
斑翔又道:“朋友,你現在是一個罪人,你在陰暗的角落中過日子,為什麼你不站到陽光下面來,做一個光明正大的人?”
那人仍然搖著頭,道:“高主任,那是不可能的,你不必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出賣曾大哥的,現在,你有什麼訊息給我帶回去?”
斑翔提著那兩張相片,在桌上輕輕地敲著,道:“朋友,你希望我給你什麼訊息?那是有關上億元的巨大財富,我要和他親自接頭。”
“那也可以,你就和我一起去見他。”
斑翔呆了一呆,地想不到那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高翔一呆間,那人又道:“自然,在一離開警局之後,你就必需被蒙上眼,由我帶你前去,曾大哥會在某一處地方接見你,”高翔皺著眉,他在想,自己去和曾保會面,會有什麼好處呢?自然可以達到進一步拖延時間的目的。
但是,若是自己去了,那麼,不但雲四風落在他的手中,自己再想要回來,只怕也是十分困難的了,高翔站了起來,繞過了辦公室,來到了那人的身邊。
他一到了那人的身邊,發現自己和那人的高度,不相上下,高翔心中陡地一動,伸手在那人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道:“你信不信,在十五分鐘之內,我可以化裝得和你一模一樣,就算坐在曾保的面前,曾保也一定會認不出來?”
那人道:“我絕不懷疑,可是那有什麼用?”
斑翔的心中,暗嘆了一聲,對的,那實際上是沒有用的,他雖然可以化裝得和那人一樣,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曾保在什麼地方!
斑翔直感到棘手了,他來回踱著。
那人卻冷冷地道:“高主任,你應該快一點有決定了,曾大哥是說一是一的人,如果我太遲了沒有訊息的話,那就會有悲劇發生了!”
斑翔裝著不經意地道:“你可以打一個電話告訴他,我正在考慮!” 07
--------------------------------------------------------------------------------
如果那人真肯打一個電話給曾保的話,那麼,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高翔立時可以根據他撥動電話號碼盤的時間中,弄明白電話號碼。
而有了曾保的電話號碼之後,就等於有了曾保的位址,然而,那人卻沒有這麼輕易上當,他搖著頭,道:“高主任,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何必說些那樣的笑話?”
斑翔怒道:“那麼,當我說出了祕密之後,雲四風有什麼確實的保証,可以獲得釋放?沒有保証,我又怎能答應他的條件?”
那人道:“所以最好還是你和曾大哥去直接交談!”
斑翔倏地轉過身,按下了桌上對講機的通話掣,道:“來兩個人。”
他關上了通話掣,又瞪視著那人。
辦公室的門開啟,走進來了兩個警員,高翔向那人一指,道:“將他扣留起來!”
那人像是想不到高翔在突然之際,會有那樣的決定,是以他震了一震,但是當兩個警員,抓住他的手臂之際,他卻還是那麼鎮定。
他道:“高主任,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回程,需要二十分鐘,我來的時候,已用去了二十分鐘,在這裡,已經六分鐘了,你最多只能扣押我十四分鐘了”高翔大聲喝道:“押下去!”
那兩個警員一聲答應,挾著那人,離開了高翔的辦公室,高翔跟到了門口,眼看警員將那人押遠了,他又沉聲叫道:“於警官!”
一個年輕的警官立時立正,答應。
斑翔轉身走進辦公室,他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粒膠囊藥丸來,放入口中,吞了下去,又拿出一個扣針,扣在衣襟上。
在那扣針上,有凸起的一點。
斑翔道:“於警官,我吞下去的,和扣在衣襟上的,是無線電波示蹤儀,衣襟上的那一個,自然會被搜查拋去的,但吞進腹中的那個卻不會。”
於警官的神色十分嚴肅,道:“是!”
斑翔道:“在我離去之後,你注意接收儀螢光屏上,我的去向,在我靜止之後的五分鐘內,你要率眾趕到,包圍我可能在的地點。”
於警官又道:“是!”
斑翔道:“這是極其重要的任務,絕對不能疏忽!”
於警官行了一個敬禮,道:“我知道了。”
斑翔離開了辦公室,向臨時拘留所走去,當他來到了鐵柵附近的時候,他看到那人鎮定地坐著,他看到了高翔,翻起手腕來看了看,道:“高主任,我希望你不必去冒這個險。”
斑翔冷笑著,道:“你已被警方拘控了。”
那人嘆了一聲,道:“太可惜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犯罪份子,而雲四風卻是著名的工業家,一個傑出的青年!”
斑翔又道:“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一切,你有沒有考慮過?”
那人的話,說得異常堅決,他道:“沒有考慮的餘地,高主任!”
斑翔又望了他半晌,才道:“好,我跟你去。”
其實,高翔吞下了無線電波示蹤儀,就已經決定跟那人去見曾保的了,但是為了避免那人起疑,他才故意又威逼利誘,直到最後,才無可奈何地答應。
他招來了一個警員,開啟了拘留所的門,那人走了出來,目光立時在高翔的衣襟上掃了一下,高翔故意裝成沒看到。
那人也沒出聲,他們一起向警局門口走去。
來到警局門口,一輛小汽車已駛了過來,那人道:“高主任,請上車。”
斑翔和那人一起坐進了車子,車子向前疾駛而出,那人不住回頭向後望著,五分鐘之後,車子駛近了一輛大卡車的車尾。
大卡車車廂的尾板斜斜放下,小車子直駛了進去。
那人道:“高主任,請你做兩件事,第一,蒙上你的眼睛,第二,你衣襟上的扣針,是無線電示蹤儀吧,請你撇掉它。”
斑翔怔了一怔,那人還伸手將扣針拔了下來拋出去。
這一切,本來全是高翔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仍然裝出苦笑的樣子來,說道:“你真夠精明,你一定是曾保手下得力的助手了,對不對?”
“可以那樣說!”那人將一個眼罩,遞給了高翔。高翔蒙上了眼,他自然不在乎被拋去的那扣針,因為真正發生作用的無線電波示蹤儀,在他的腹中,那是製作極其精巧的儀器,人體內較高的溫度,會使它不斷發出無線電波來,在接收儀的示蹤屏上,就可以知道它所在的正確位置了。
大卡車車廂後板伸上,闔起,車廂中頓時暗了下來,高翔聳了聳肩,道:“我似乎不必戴眼罩了,我根本看不到什麼!”
那人卻笑了笑,道:“小心一些的好。”
斑翔的心中冷笑著,他沒有再說什麼,從那人的手中接過眼罩來戴上,它的眼前,立時變得一點光線也沒有,他也索性閉目養起神來。
他感到卡車已在向前駛去了。
雖然他坐著一動也不動,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思潮起伏,獨眼曾保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犯罪份子,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有著精密之極的頭腦,而且,每一步的發展,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也有點擔心於警官的追蹤,是不是能瞞過對方。
於警官的忠誠,負責,是絕不容懷疑的,但是他年紀究竟還輕,徑驗不是太足,如果於警官的追蹤失敗,那麼他就棋差一著,滿盤皆輸了!
大卡車在不停地駛著,高翔的跟上戴著眼罩,他全然不知卡車駛向何處,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大卡車才停了下來。
斑翔立時側耳細聽,他聽到了鐵門被拉開的聲響。
按著,大卡車便又向前駛去,但駛了極短的時間,才又停了下來。這一次,大卡車停下之後,高翔又聽到了一陣“隆隆”的聲響。
斑翔立時在心中問:那是什麼聲音?
直等到大卡車又駛了一下,再停下來時,高翔的心中方“啊”地一聲,有了答案,他知道了,那是車房門口鐵卷閘的聲音。
這時,他也聽到了那人的聲音,道:“到了,高主任,你可以除下眼罩來了。”
斑翔仲手拉脫了眼罩,他又聽到了那一陣隆隆聲,那人已走出了車子,大卡車車廂的尾板又放下,高翔立時看到自己是在一個很大的車房中。
車旁中的光線很黯淡,但是高翔也立即可以看到,車房中停著好幾輛車子,其中一輛最大的房車之中,正坐著雲四風。
雲四風將臉貼在車玻璃上,向外望著。
當他徒然看到高翔的時候,他臉上驚訝的神惰,實是難以形容的,他先是陡地一呆,然後叫道:“高翔,你不該來的!”
雲四風被禁閉在車中,他的叫聲,本來高翔是聽不到的,但由于車廂中對外的對講機一直開啟著,是以高翔可以聽到他的叫聲。
斑翔的反應何等之快,他幾乎是一看到了雲四風,立時身形縱動,待向前衝了過去。然而,他卻一步也未能向前沖出。
因為就在那一剎間,車後突然站起了兩個人來,那兩個人的手中,都提著連發的快槍,對住了高翔,喝道:“別過來。”
斑翔略呆了一某,他已經聽到了曾保陰沉的笑聲。
曾保的笑聲,自車房的一個角落傳來。
斑翔立時轉頭循聲望去,他看到曾保坐在一張帆布椅上,那角落很陰暗,是以曾保的臉色,看來更是顯得極其陰森。
他一隻眼睛被眼罩罩著,另一隻眼睛卻睜得十分大,閃著凶光,在他的身邊,呈扇形,站著四個打手,也執著同樣的快槍。
在曾保的膝上,也放著一柄手槍。
斑翔知道曾保是出名的神槍手,是以不免向他膝上的那柄手槍,多望了幾眼,曾保陰森她笑著,道:“高主任,賞光。”
斑翔向他指了一指,道:“你防範得那樣嚴,倒使我有點受寵若驚了!”
曾保仍然笑著,道:“那不算過份啊,高主任,你是本市警方頂尖兒的人物,又是東方三俠之一,我如果不小心,豈不是自找麻煩?”
斑翔冷笑著,通:“曾保,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指令你的手下都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証你和你的手下,祇是被驅逐出境。”
曾保眨著他那只獨眼,點著頭,老奸巨滑地道:“多謝你,高主任,你的條件不能說不優厚了,可是,我一定要得到那筆財產。”
“曾保,你的財產已夠多了!”高翔厲聲說。
“是的,已夠多了,多到我這一世,怎麼也花不完,可是你得知道,這筆財產,是我在三十年之前就想要的,我不會放棄牠們的。”
斑翔冷笑著,道:“你的貪心,只不過使你喪失現在的所有而已,我可以告訴你,你約我來這裡相會,便是大大的失策了。”
曾保的身子,略震了一震,但是他立即乾笑著,道:“不見得吧。”
斑翔“哈哈”笑了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在來的時候,已吞下了一枚精巧的無線電波示蹤儀,大批武裝警員,快趕到了!”
曾保靜靜地聽著,高翔心想,當自己那樣說了之後,曾保一定會大驚失色的了。可是看來,曾保卻像是沒有什麼在意。
那時候,高翔還在想曾保的鎮定功夫倒不錯!
只見曾保轉過了頭去,道:“妳們聽到沒有,我早就說過,高主任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有許多妙計,可以對付他的敵人!”
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齊聲應道:“曾大哥說得是!”
斑翔在這時,已經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了,他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而曾保又道:“高主任,我早已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在你前來此處的大卡車上,有著無線電波的干擾裝置,你的無線電波示蹤儀,起不了作用希望它不會令你的肚子不舒服!”
斑翔陡地一震!
本來,他可以說是穩操勝券的!
但是他肚中的無線電波示蹤儀的作用被破壤之後,於警官就,只能追蹤到他進入卡車時為止,是絕不可能跟到這裡來的那也就是說,他佈置下的一切全白費了,現在,佔優勢的不是他,而是曾高翔在那一剎間,幾乎感到眼前一陣發黑!
他聽得曾保“咯咯”地怪聲笑著,道:“快端一張椅子給高主任坐,他好像不怎麼舒服,讓他坐坐,我們將慢慢談談!”
一個打手端著一張帆布椅,放在高翔的身後。
斑翔自然而然地坐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了蛛網中的一只小蟲一樣,不論如何掙扎,只怕都難以掙扎脫的了。
斑翔坐下之後,曾保才道:“高主任,很對不起,你有狀元才,我有賊公計,我們是在各顯神通,現在,你對我的提議,有什麼打算?”
斑翔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他立時存回了鎮定。
罷才那一剎間,他雖然因為遭到了驟如其來的打擊,覺出自己的處境不妙,而曾經一度沮喪,但他究竟是非同凡響的人物,沮喪的情緒,不可能一直控制著他的。
他的臉上重又浮起了那種毫不在乎的笑容,道:“你提議什麼?”
曾保倒也很有耐性,他道:“雲先生在我這裡,你是看到的了,他是我的俘虜,但是你卻不同,你隨時可以離去的。”
“你的提議是什麼?”高翔再追問。
“我提議,你將那幅畫的祕密告訴我。”
“然後呢?”
“然後,你和雲先生兩人,隨便哪一個,可以先離去,另一個,要在我離開貴市之後,才能存回自由,同時,請妳們知會木蘭花回來,不必去尋寶了。”
斑翔緊盯著曾保,並不出聲。
曾保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道:“你不必懷疑我的誠意,老實說,我只想得到那筆財富,並不想和妳們成為死敵!”
斑翔冷笑著,道:“你不必說得太好聽了,事實上,你已和我們成了敵人!你自己沒有本領看出畫中的祕密來,卻要借重木蘭花的能力,現在又用出這種手段來,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還不是死敵麼?”
曾保乾笑著道:“但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
“沒有!”高翔站了起來,“除非你放棄。”
曾保的臉色,變得極其陰沉,道:“高主任,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本來,你可以自由離去,但是現在,也祇好對不起了!”
斑翔毫不在乎地道:“那樣祇有更好!”
曾保凶狠地冷笑著,道:“還要請你原諒的是,我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曾經經歷過野蠻的時代,我有許多古怪的刑罰,可以使你講出真相來的。”
斑翔陡地一震,他就站在那張帆布椅的旁邊,這時,他手臂一振,便已抓住了那張帆布椅,向前用力拋了出去。
他才一拋出那張帆布椅,槍聲便響了!
在車房中聽來,槍聲響得更是震耳欲聾。
那張帆布椅還在半空之中,便被槍彈射得向外翻飛了出去,而高翔在一拋出了帆布椅之後,身子立時向後倒了下去。
他一倒在地上,就迅速無比地向後滾著。
他本來是想滾到禁閉雲四風的那輛車子之旁,先設法將雲四風救出來的,可是,他只滾了一下,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因為在那輛車後的兩個槍手,已然向地下掃射起來,子彈射在水泥地上,又迸彈了起來,使高翔根本沒有再向前去的機會。
斑翔在那樣的情形下,祇有身子陡地一旋,改向橫滾了出去,他翻過了另一輛車子,到了那輪車的後面,連射了三槍。
他那三槍,有兩槍射中了兩名打手。
曾保仍然坐在帆布椅上,縱使在密集的槍聲中,他的笑聲,聽來仍然十分駭人,高翔在等著機會向他射擊,可是他卻根本無法冒出頭,子彈在不斷向下飛來。
斑翔陡地竄高,又射了一槍。
當他射出那一槍之際,兩顆子彈貼著他的頰邊,呼嘯而過!那兩顆子彈和他頭部的距離,不會超過一寸,他可以感到子彈的灼熱。
斑翔忙又伏了下來,他聽到子彈一顆一顆,射進車子中的聲音,高翔又射出了一顆子彈,但是這一次,他並不是射向曾保的。
他射向那輛車子的油箱!
他在射出那一枚子彈之前,已然開始後退,一扳動了槍機,他立時雙手抱頭,向外疾翻滾了出去,幾乎在他向外滾出去的同時,“轟”地一聲響,油箱爆炸了!
那車子的油箱中,一定滿是汽油,因為爆炸的猛烈,遠在高翔的估計之外,當那“轟”地一下巨響傳出後,高翔立時變得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他只看到無數火球,向外送射,爆炸形成的氣浪,將他的身子,湧得向外直跌了出去。
一大團直徑足有三四尺的火球,同他迎面撲了過來,他聞到了自己的頭髮上發出來的一陣焦臭的味道,他的身子連忙伏了下來。
他簡直是向地上直跌了下去的。
那樣用力而迅疾地跌下去,自然並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但是比起被那團火球迎面撲來,總要好得多了!
他的身子才一撲跌下去,那團火球,便從他的身上呼嘯著而過,高翔的衣服也著了火,這時,整個車房中,有一半在熊熊火光之中!
斑翔在地上打著滾,滾熄了身上的人。
當他在地上捲動期間,他看到一個混身是火的打手,號叫著,盲目地向前,高翔用力一伸手,揮動槍柄,同那打手的小腿敲去。
那打手發出了一下慘叫聲,僕跌下來,高翔奪過了他手中的快槍,手臂迅速地轉了一個半圈,掃出了一排子彈,又一躍而起。
這時,車房中又有一連串的爆炸聲,直發了出來。
在車房中,總是儲存著許多易燃的和容易爆炸的物品的,這一連串的爆炸,自然也在高翔的意料之中,並不能使高翔更著急一些。
令得高翔發急的是,他知道,這時候,他和雲四風兩人,都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之中!他倒還好,還容易覓地逃走。
最危險的是雲四風!
雲四風被禁囚在車廂之中,祇要整個車房,都成了一件火海的話,那麼他絕沒有生路,而要活活被燒死在車廂之中!
所以,高翔一奪槍在手,便立時毫無目的地掃出了一排子彈,他主要的目的,是想迫退曾保等一批人,以便接近雲四風!
他一躍而起之後,已聽得雲四風大叫道:“高翔,他們已從暗門退走了,你快來!”
斑翔向前奔了過去,地上還有另一個打手在捲動呼號著。
這兩個打手,可能是在第一次爆炸時,便被火球彈中,是以來不及退走的。
斑翔一到了車前,便進了車子的前廂,雲四風道:“按那紅色的掣,我就可以出來了!”
斑翔按下那紅色的掣,雲四風也立時扳下了門掣。
可是,車門掣仍然扳不動!
斑翔著急道:“怎麼樣了?”
斑翔實在沒有法子不著急,因為整個車房中,已佈滿了濃煙,高翔還看到火正向兩大桶汽油燒去,這兩桶汽油若是爆炸起來,那就不堪設想了!
雲四風著急地道:“不行,我打不開!”
濃煙冒進車廂來,高翔已難以再去辨別車頭還有些什麼掣鈕了,雲四風忙叫道:“你別理我了,你祇管自己覓路逃生!”
雲四風那一句話,陡地提醒了高翔。
他伸手抹了一抹汗,暗罵自己實在太笨了。
他也不及回答雲四風的話,立時將百合鑰匙插進匙孔,踏下油門,車子以極高的速度,向前衝去,“砰”地一聲,撞在卷鐵門之上。
卷鐵門震動了起來,高翔令車子後退,然後,以更高的速度向前撞去,發出更大的聲響,卷鐵門的動搖也更加厲害。
斑翔將車子再後退,第三次,以最高的速度,向前疾衝了出去。
“轟”地一聲巨響,車子已將卷鐵門撞了開來,向前疾衝而出。
那車子的效能,真是優秀得無以復加,不知曾保用了多少心血才設計成功的。它的車頭,可能是最硬的合金鋼鑄成的。
------------------ 08
--------------------------------------------------------------------------------
因為在接連三下猛烈的撞擊之下,高翔根本看不到車頭有什麼損壞,車子在沖出車房之際,幾乎是四輪懸空,直飛出去的。
然後,車子重重地跌落在地,彈了兩彈。
按著,車子又向前疾衝而出!
車子衝向前去,在車後,傳來了一陣密集的槍聲。
但是車子全部都是防彈的,甚至在輪胎上,也有著防彈的鋼罩,子彈射過來,自然起不了作用,當高翔駕著車子,衝向鐵門之際,大爆炸立時發生了!
一定是那三桶汽油,耐不住了高溫而發生了爆炸。
爆炸聲之驚人,實是難以形容,爆炸的氣浪之強,也是難以相像的,高翔在倉猝間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車房的整幅牆,都倒了下來。
這時,他們的車子,離車房已有三四十碼,但是碎石和碎磚,還是雨點一樣地灑了下來,自車房之中,火舌帶著“嗤嗤”聲響,噴了出來。
斑翔本來還準備用車子去硬撞鐵門,將鐵門也撞開來的。可是他一看到發生了那樣的大爆炸,他卻放棄了那樣的打算。
因為即使是在郊區,這樣猛烈的爆炸,也必然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大批警員和消防人員,曾往最短時期內趕到現場的!
斑翔回頭看著,只見那幢在車房不遠處的洋房,也著起火來,警車的嗚嗚聲,已迅速地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雲四風咬牙切齒道:“曾保這賊子,應該沒有機會逃出去的!一可是,就在此際,只聽得後院突然響起了一陣”軋軋“聲來,按著,一架小型直昇機,已然迅速昇空,可以看到,在直昇機中,擠著六七個人。高翔跳出車子,提起手中的快槍,同天空之中掃去。但是雙方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如果高翔手中所持的是遠距離射擊的來福槍的話,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那直昇機射下來的。直昇機迅速飛高,轉眼之間,已看不見了。那時,幾輛警車,已開到鐵門前,十幾個警員,攀上鐵門,高翔看到攀得最快的那個,正是於警官,他從鐵門上跳下來喝道:“舉手,別動!”
斑翔忙道:“於警官,是我!”
於警官呆了一呆,“啊”地一聲,高翔道:“我什麼全知道了,快開啟鐵門,可能還有匪徒未及逃走,消防人員來了麼?”
消防車也在這時趕到,大隊警員衝了進去,七八個匪徒,從屋子中被趕了出來,俯首就擒,高翔這才將車子,試按了幾個掣,將雲四風放了出來。
雲四風出了車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可惜給曾保這賊子溜走了!不過,他也可以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斑翔望著直昇機飛去的方向,道:“他不肯就此干休的,他吃了一次虧,第二次再來的時候,只怕來勢祇有更加凶狠!”
雲四風和穆秀珍成了夫妻,在許多時候,他也都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穆秀珍的動作,這時,他搓著手,道:“不怕他狠,只怕他不來。”
那七八名匪徒,全被戴上手銬,押到了高翔和雲四風的面前,消防人員已開始在灌救了,高翔向那八個匪徒,冷冷地望著。
八個匪徒全都低下頭來,沒有一個敢向高翔反望的,犯罪份子總是那樣的,不論他們在犯罪時的氣焰多麼高,但是一在正義之前,就抬不起頭來了。
斑翔緩緩地道:“誰能提供獨眼曾保去路的訊息的,可以從寬發落,我看妳們,每人至少被判十年以上的徒刑,知道的快說出來!”
那些匪徒都苦笑著,高翔道:“妳們全是曾保的心腹,他會返到什麼地方去,妳們是不會不知道的!”
一箇中年匪徒苦笑著,道:“高主任,我們全是三三兩兩來到本地,然後再集中,曾保逃走的時候也不帶我們走,我們實在沒有理由再代他隱瞞,我們實在不知道他會到什麼地方去!”
斑翔“哼”地一聲,揮著手,道:“全押上車去!”
他伸腳在那輛車上踢了踢,笑道:“雲四風,這輛車子真不錯,總算是警方的收穫了。”
雲四風也踢著車子,前往車頭看看,爽朗地笑了起來。
海面上仍然那麼的平靜,穆秀珍和木蘭花,一起坐在甲板的帆布椅上,安妮從駕駛艙中,走了出來,道:“照現在的速度,還有六十小時,可以到,目的地。”
穆秀珍斜望著木蘭花,嘆了一聲,道:“悶死人了!”
木蘭花立時知道了她的意思,道:“沒有絕對必要的話,”兄弟姐妹號“不起飛,如果潛航的話,可以增加一倍以上速度,你選擇哪一樣?”
穆秀珍考慮也不考慮,便道:“潛航!”
木蘭花笑道:“那也好!”
她們站起身,一起走到了駕駛艙中,安妮操縱著掣鈕,不一會,“兄弟姐妹號”已經在海底以更高的速度潛航向前了。
木蘭花來到臥艙中,開啟了幾本厚厚的書,用心地參照著閱讀,穆秀珍和安妮玩了一會猜謎遊戲,又覺得不耐煩起來。
她探頭進來,向木蘭花望了一下:道:“蘭花姐,你在看什麼書?”
木蘭花並下抬起頭,道:“我想弄清楚,為什麼二三七島,會被附近島嶼上的土人視為禁地,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穆秀珍笑了起來,道:“島上土人相信的事,有什麼原因?他們有什麼知識?自然,是迷信而已!”
木蘭花搖搖頭道:“秀珍,如果你肯多讀一些書,你說起話來,軌不會那麼武斷了,你看,書上記載著,那島上有許多次神祕死亡的紀錄!”
穆秀珍仍然不服氣,但是她卻地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反駁木蘭花,是以她祇好眨著眼,木蘭花又道:“我想,那地方一定是極其奇特的所在!”
穆秀珍不肯思索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揮著手。“理它做什麼?反正我們上了島就可以知道了!”
木蘭花瞪了她一眼,她縮了縮頭,退了出去。
“兄弟姐妹號”在潛航的時候更穩定,穩得就像船根本不在前進一樣,穆秀珍倒頭大睡,安妮則在駕駛艙中注視著海底的情形。
一切都很正常,木蘭花在過了幾小時之後,叫安妮去休息,她在駕駛室中當值。那時,她又和高翔通了一個電話。
斑翔在電話中,將事故發生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講給木蘭花聽,木蘭花用心地聽著,等到高翔講完之後,她笑道:“早知有那樣刺激的事,只怕秀珍寧願留在家裏了!”
斑翔笑了起來,道:“妳們怎樣了?”
“我們一切正常,我已在書籍的記載中,推斷那島上可能有極其猛烈的天然毒氣,好在我們帶有防毒面具和壓縮氧氣,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我只怕曾保來生事,他一定是逃回去了,他在南洋一帶的勢力十分大,眼線也很廣,他可能偵知妳們的行蹤!”高翔關切地說。
“高翔,妳們兩個人都可以對付得了曾保,別忘了我們是三個人啊!”木蘭花笑著回答,“我再隨時和你通電話,再見。”
斑翔也道:“再見。”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發了半晌怔。
她和高翔相識已很久了,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可是最近幾次,每次分手,木蘭花總是出奇地想念著高翔。
她並無意擺脫這種感情上的羈絆,她知道自己這種感覺由來,是由穆秀珍突然決定結婚而來的。不管她是一個多麼超卓的人,但是她卻和普通人一樣,有著豐富的感情,只不過她冷靜的頭腦,時時可以遏制她的感情而已。
她低低地嘆了一聲,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悵惘之感,她多麼希望這時高翔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握著手向她求婚。
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只怕她會立即答應的。
木蘭花站了起來,在駕駛艙來回走動著,她情緒的波動,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又冷靜了下來,她攤開了海事圖,詳細研究著方位。
再不到十小時的航程,她們就可以抵達目的地了。
在那時,穆秀珍打著呵欠,走了進來,搖著頭,道:“真慢,如果在天上飛,早就到了。”
木蘭花道:“現在也快了,你來當值,我去休息一下。”
穆秀珍在控制台前,坐了下來,仍然是呵欠連連的。
等到木蘭花一覺睡醒之後,她竟覺出船身在輕微地震盪著,她立時知道,那一定是穆秀珍將速度提高到了所能達到的最高限度。
她看了看時間,估計照那樣的速度行駛,應該已經接近目的地了。她忙來到了駕駛艙,穆秀珍興高采烈,道:“還有半小時!”
“我們該將船升出水面了。”木蘭花說。
穆秀珍迅速地按著掣鈕,兄弟姊妹號浮上了水面,鋼板縮進了船舷中,海水“嘩嘩”淌下,那正是清晨時分,海風相當強勁。
安妮也醒了,她們三人一起在甲板上,迎著海風。
到了上午八時左右,她們已可以看到很多小島的影子了,她們知道,那些小島,全是一些海礁,是亞南巴群島外沿的一些無人的荒島。
她們漸漸接近那些小島,在小島和小島之間,海水形成相當湍急的水流,“兄弟姐妹號”穿過那些小島,漸漸向一座大島接近。
那座大島,四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削壁,祇有一面,沿海的地方有一片沙灘,可以看到有一個峽谷,可以通向島的內部地區去。
在海面上,還可以看到很多木筏,在海面上劃著,木筏上站著不少膚色黝黑的土人,他們的手中,都持著鋒利的鏢槍。
穆秀珍吃了一驚,道:“這些人在幹什麼?”
木蘭花道:“如果你肯看書,你就不會問我了。這裡一帶,是著名的鯊魚產區,他們是在用原始的方法,擷取鯊魚,剖魚翅!”
穆秀珍噘著嘴,道:“又是看書,我大不了不吃魚翅,有什麼關係?”
安妮突然伸手向前一指,道:“看!”
在離她們下遠處的一個木筏上,兩個身形高大的土人,正用鋒銳的標槍,向海中投去,在鏢刺下的海面上,立時浮起了一片殷紅。
一條至少有十五尺長的大鯊魚,突然從海水之中,翻騰了起來,尾部重重的掃在木筏上,將手臂粗細的木棍,擊斷了好幾根!
安妮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道:“太危險了!”
木蘭花道:“他們的村落中,全是殘廢的老人,都是擷取鯊魚時受傷的,他們一直沿用原始的方法,是由于他們實在太窮困了!”
安妮皺著眉,道:“蘭花姐,如果我們能輔助說明他們,那麼豈不是可以改變這種情形了?”
這時,那條鯊魚還在用力翻騰著,那兩個土人,站在木筏上,用力曳住了鏢槍尾端的鐵鏈,用他們的體力,在和鯊魚搏鬥。
海面上泛起的浪花,全染滿了魚血,木筏在波濤翻漢中,脆弱得像是隨時可以斷裂開來的紙片一樣。木蘭花並沒有立時回答安妮的話,祇是凝視著那兩個土人的動作。
鯊魚的掙扎,終於慢了下來,那兩個土人,用力將龐大的魚身,拖上木筏,其中一個,又舉起一柄鋒利的刀,向魚鰓中刺了進去。
鯊魚被捕獲了,筏子上的土人,都唱起了一種低沉而悲涼的歌,但是在歌聲之中,也可以明白他們有了收穫之後的歡欣。
木蘭花直至這時,才道:“安妮,你說得好,他們這種擷取鯊魚的辦法,的確有改良的必要,我們可以和他們的領袖談談。”
這時,“兄弟姐妹號”已越駛越近了,筏子上的土人,也都發現了“兄弟姐妹號”,他們紛紛劃著筏子,向“兄弟姐妹號”靠來。
木蘭花回頭道:“安妮,將船停下來。”
安妮走回駕駛艙中,船行的速度,立時慢了下來,祇是在海面之上,緩緩滑行著,不一會,便完全停了下來,而筏子也將船圍了起來。
在筏上的土人,都仰起了臉,用好奇的眼光,望著甲板上的穆秀珍和木蘭花,由于長期來的海洋生活,他們的皮膚全是粗糙而黧黑的。
木蘭花向他們友善她笑著,大聲問:“妳們在什麼島上居住?”
那些土人顯然都聽不懂木蘭花的話,木蘭花用了好幾種語言,他們都沒有什麼反應,直到有一艘小船,飛快地搖了過來,船上有一個很壯碩的年輕人,一面運槳如飛,一面大聲叫嚷著,轉眼之間,小船便來到了“兄弟姐妹號”的附近。
那年輕人的面上帶著怒容,一到了“兄弟姐妹號”之旁,他就怒沖沖地道:“小姐,我們正在捕魚,請你離遠一些!”
那年輕人所說的,竟是十分純正的英語,而且,木蘭花也立即看出,那年輕人的裝束打扮,雖然和其它土人一樣,但是他顯然曾受過高等的教育!
穆秀珍一聽得那年輕人的埋怨,先叫了一聲,但木蘭花立時瞪了她一眼,不讓地出聲,道:“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那年輕人“哼”地一聲,道:“那就請妳們快駛開去!”
安妮也來到了甲板上,她望著那年輕人,道:“妳們捕鯊魚的方法太落後,那簡直是拿人的生命,在換取鯊魚的魚翅!”
年輕人瞪視著安妮,過了好一會,他才“哼”一聲,道:“你說得對,小姐,或許他們願意葬生在大海中,比活著還好些!”
木蘭花皺起了眉,那是極沉痛的幾句話,這也敘述瞭她的料斷,如果不是一個受過高深教育的人,是不會說出那種深刻的話來的!
木蘭花徐徐地道:“鯊魚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相當高,我想你是他們的領導人,你應該設法引導他們改善作業的方法!”
那年輕人的面上,現出十分悲憤的神色來,道:“你知道什麼?妳們只知道駕著遊艇,四處作樂,我們的痛苦,妳們怎能知道?”
木蘭花的語氣更沉緩,她道:“先生,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木蘭花,這是我的妹妹穆秀珍,和我們的小妹妹,安妮。”
木蘭花自我介紹著,因為她知道,如果那年輕人是在外地受過高等教育的話,那麼該知道她的名字,談起話來,就方便得多了。
丙然,木蘭花才一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年輕人便睜大了眼睛,現出驚喜交集的神情來,他發出了一下呼叫聲,然後才說道:“原來你是木蘭花小姐!”
穆秀珍冷冷地道:“不是只知道駕著遊艇玩耍的人了吧!嗯?”
耶年輕人的神情,有些尷尬,他道:“我是都曼,是村長的兒子,我曾在大學唸書,但是沒有畢業,我就回來了,我可以上船來麼?”
“可以,歡迎之至。”安妮忙說。
都曼一躍上船,向圍在附近的筏子揮手高叫,那些筏子全部劃了開去,都曼道:“妳們要到什麼地方去,我可以做嚮導。”
木蘭花道:“我們要到二三七島去。”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伸手,向前指了一指。
二三七島就在約半裡外,峭壁交聳,看來十分雄偉。都曼一聽得“二三七島”四字,面色便變了一變,道:“二三七島,那是死亡島啊!”
木蘭花皺著眉,道:“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從來也沒有人到那島上去,一到了島上,人就會死,就不能回來,那是多年來的傳說,附近島上的人都知道的!”
穆秀珍道:“唔,你是上過大學的人,難道你就不去研究一下,是為了什麼原因麼?”
都曼苦笑著:“我們的生活太苦了,除了與生活搏鬥之外,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蘭花小姐,我也知道,魚翅的價格很高,但是曾保的海產公司,都以低得可恥的價格向我們收購魚翅,他的公司霸占了市場,不用低價賣給他,就根本賣不出去!”
木蘭花緩緩地吹了一口氣,通:“曾保!就是瞎了一隻眼的曾保?”
“是的,他是吸血鬼,我們村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欠他的錢,那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的高利貸,他就那樣吸著我們的血!”
安妮大聲叫了起來,道:“太可惡了!”
“我從學校一回來,就去找他理論,”都曼激動地說,“可是,我被他手下的打手毒打了一頓,足足養了三個月傷!村民很擁戴我,他們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我再給曾保的打手毒打,他們都是那麼善良的人,祇有曾保那種禽獸不如的人才忍心欺壓他們!”
穆秀珍大叫了起來,道:“走,我替妳們找他去!”
木蘭花緩緩地道,“都曼,我們要到二三七島去,但是我們希望多瞭解一下那個島的情形,所以想先拜訪一下妳們的村落。”
“歡迎,真太歡迎了!”都曼搓著手,高興地說著。
木蘭花道:“妳們居住的島在那裡?”
“那是一個小島,繞過了二三七島,就可以看到了!”都曼伸手向前指著,他奔回船舷去,將他的小船系在“兄弟姊妹號”上。
安妮又回到駕駛艙,“兄弟姊妹號”又向前駛去,繞過了雄偉峻奇的二三七島,他們立時看到了另一個小島,遠遠地望去,那島的沙灘上,有著一個碼頭,碼頭旁縛著兩艘很新型的小輪船。
而更令得木蘭花她們驚訝的,是島上的一塊高地上,有著一幢很美麗的洋房,穆秀珍問道:“好啊,這是你的房子麼?”
都曼苦笑了起來,道:“我們的房子,還不如這房子的狗屋!那就是曾保的海產公司,曾保的一個得力手下,和二十個打手住在裡面。”
穆秀珍道:“不怕,我看這房子中就快沒有人了!”
都曼像是一時之間,還不明白穆秀珍那樣說是什麼意思,但是當他明白了之後,他又現出一種憂慮的神色來。
他說:“穆小姐,他們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強盜集團,而且,他們有著精良的武器,他們還和曾保的總部有聯絡,隨時可以有增援到來!”
穆秀珍搖手道:“什麼都不怕!”
木蘭花道:“秀珍,由我來安排,我們要先禮後兵,請他們離開這個島,別再強迫低價收購漁獲物,看他們怎麼說。”
穆秀珍道:“那才真是與虎謀皮哩!”
木蘭花笑了笑,道:“或是是,但是我也另有作用,我們祇要一登上那島,曾保就會接到知會,一定也會趕來和我們見面的。”
穆秀珍也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一網打盡!”
木蘭花對都曼點了點頭,道:“請你在甲板上等一下,他們既然有精良的武器,我們自然地不能不設防,是以要準備一下。” 09
--------------------------------------------------------------------------------
都曼的神情,始終是又是高興,又是憂慮,他不住點著頭,又道:“蘭花小姐,如果為了我們的事,使妳們有什麼損失--”木蘭花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們和曾保之間,也有一點糾葛,是遲早要作一個了斷的,不單是為了妳們。”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來到了艙中,她們每一個人,都配帶了許多精巧、實用的武器,包括小型強力炸彈,小型強力煙幕彈,以及麻醉槍在內。
她們將同樣的武器,也給了安妮一個。
“兄弟姊妹號”漸漸駛近,已靠在碼頭上了。
碼頭上很忙碌,有兩個氣勢凌人的大漢,正在吆喝著,指揮土人,將一個一個的魚翅,還上輪船去,在碼頭上,還放著一張桌子。
在桌後,坐著一個面目陰森的人,桌前排著十來個土人,每一個土人的腳下,都放著一捆魚翅,那人數出兩張鈔票,就揮手叫土人將魚翅搬到船上去。
木蘭花等人上岸的時候,那三個大漢,都冷冷地向她們望了一眼,穆秀珍大踏步走向前去,當她看到桌後的那人,用兩張小面額的鈔票,就向土人換了一大捆魚翅之際,她不禁怒火中燒,翻手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道:“這算是什麼價錢?”
桌後的那人,抬起頭來,陰森地一笑,道:“小姐,關你什麼事,這是他們自己願意賣給我們的,你看到沒有,他們排隊來求售!”
穆秀珍怒道:“從現在起,不賣了!”
那人面色一沉,道:“如果你是在開玩笑,那麼請你走遠一點!”
穆秀珍陡地伸出手,隔著桌子,抓住了那人的衣領,將那人直提了起來,另外兩個大漢一見這等情形,立時奔了過來。
可是他們才奔了兩步,安妮早已扳動了麻醉槍的槍機。穆秀珍和安妮的行動,全是連木蘭花也未曾料到的,那兩個正在向前奔出的人,如何預防得到?
兩支麻醉針射出,正射在那兩人的腿彎上。
等到那兩人覺出不對時,他們的腿已喪失了知覺,“砰砰”跌了下來,眼珠轉動了兩下;便已經昏迷不醒了。
穆秀珍身子後退,手背振動,將那人從桌子後面,直拖了出來,桌子也撞翻了,穆秀珍怒得俏臉通紅,道:“妳們這些畜牲,人家用性命換來的東西,卻餵飽了妳們這批吸血鬼!”
那人的面色青白,雙手亂搖:連聲道:“有話好說!”
木蘭花走了過來,通:“秀珍,放手!”
穆秀珍鬆開了手,那人跌在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道:“妳們算什麼,我們的海產公司,是合法的收購公司,妳們--”木蘭花冷冷地道:“別對我說合法,朋友,曾保屬下的事業,和合法兩字,是從來也扯下上關係的。在這裡,誰是負責人?”
那人呆了一呆,道:“是霍大哥,你是--”木蘭花冷靜地道:“我是木蘭花!”
那傢伙聽得木蘭花的名字,身子陡地一震,張大了口,半晌合不攏來,身子也不由自主,發起抖來,剛才對著土人的凶燄,也不知道到那裡去了木蘭花道:“走,帶我們去見你的霍大哥!”
那人轉過身,急急向前走著,穆秀珍和安妮立時跟在他的後面,木蘭花向都曼道:“你告訴村民,不要驚慌,也不要衝動!”
都曼點著頭,可是他又道:“蘭花小姐,我們受欺壓太久了,如果有人帶我們反抗,我可以叫村中所有的壯年人都幫妳們的。”
木蘭花道:“不必要,我自有辦法。”
她看到穆秀珍和安妮,已走出了十多碼,便不再和都曼多說什麼,追了上去。
不多久,他們便來到了那幢洋房的大門前,有兩個人正好從門中走了出來,一看到那人,便奇道:“咦,什麼事?”
那人一直在發著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自屋中走出來的那兩個人,也十分機靈,立時用懷疑的眼光,同木蘭花等三人,望了過來,可是他們還只不過開始懷疑,穆秀珍卻已出了手!
穆秀珍陡地跨向前,雙臂一振,一起勾住那兩人的頸,接著,身形一沉,手臂向上翻起,那兩人慘叫一聲,已被穆秀珍拋得向屋中直跌了進去!
穆秀珍一拋出了那兩個人,身子一翻,一個打滾,也已闖進了屋子之中,大廳上有六七個人,正圍著一張大方桌在賭錢。
那兩個人被穆秀珍拋得直跌了進去,其中一個,收不住勢子,“砰”地一聲響,直撞在那張桌子之上,桌上的錢、牌,一起飛了起來。
聚賭的那幾個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喝罵起來,在他們混亂中,穆秀珍早已一躍而起,向前撲了過去。
她向前撲出,雙拳齊揮,“砰砰”兩聲響,已擊中了兩個人的下頷,那兩人向後跌翻了出去,其餘人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其中一個,拿起一張椅子,便向穆秀珍當頭砸了下來。
穆秀珍的身形,何等靈活,而且,她好久沒有打架了,正悶得心頭髮慌,這時有了那樣可供她大打特搭計程車機會,她如何肯放過?
當那張椅子向她的頭砸下來之際,她陡地向後一縮,身子突然向前俯下去,她身子一俯,那人一擊擊空,穆秀珍雙手向後一揚,將那人的身子直翻了過來,那張椅子,也在此際砸下!
那時,椅子自然砸不中穆秀珍,而砸在被穆秀珍摔出的那人身上,穆秀珍大聲酣呼,身子一挺,雙肘已一起向後撞去。
只聽得“砰砰”兩聲響,在她的身後,已傳來了兩個人的慘叫之聲,而就在此際,穆秀珍已看到,在她面前的兩人,已掣出了槍來。
穆秀珍大叫了一聲,身子向上直彈了起來,人在半空之中,雙腳已然踢出,“砰砰”兩聲響,踢中在那兩人的面門之上!
那兩人雖然已拔槍在手,但是穆秀珍的攻勢,實在來得太快,那兩人只覺得眼前一黑,鼻樑骨上一陣劇痛,已被踢中。
剎那之間,他們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子打著轉,向外跌了出去,而穆秀珍已在他們身子中間,穿了過去,身在半空中一轉,已落下地來。
連那兩個在門口被穆秀珍摔進來的兩人在內,一共是八個人,可是穆秀珍一衝了進來,不到三分鐘,已將那八個人打了個落花流水!
穆秀珍一轉過身來,一探手,從牆上摘下了一柄手提機槍來,她背靠牆而立,同天花板上,掃出了一排子彈,天花板上的一盞吊燈,被掃成粉碎。
碎玻璃片一起落了下來,那八個人在槍聲一響之後,立時僵立不動。安妮在門口看到穆秀珍大展神威,大叫道:“打得好!”
穆秀珍厲聲道:“誰是姓霍的王八蛋?”
那八個人一起抬頭向上看去,就在這時,穆秀珍也聽得樓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立時抬頭看去,只見又有五六人,準備從樓梯上衝下來。
穆秀珍的鎗口,立時對準了他們,喝道:“別動!”
那些人中,有的立時站定,有的還想去拔槍。
可是木蘭花和安妮,也早已進了屋子,安妮連射出了三枚麻醉針,有三個人,立時從樓梯上,骨碌碌地滾了下來。
木蘭花望著上面,道:“所有的人也下來,將手放在頭上,面對著牆壁站著別動!”
安妮叫道:“聽到了沒有,蘭花姐姐說了,妳們若是不做,那可是自討苦吃!”
安妮口中的“蘭花姐姐”四字,像是有著不可異議的魔力一樣,樓上的七個人,一個個將手放在頭上,向下走了下來。
木蘭花數了數,一共是八個人,加上客廳中的八個,是十六個,一個還在門口發著抖,兩個昏倒在碼頭上,都曼曾說他們一共是二十個人,也就說,祇有一個還未曾出現了。
木蘭花料到,那還未曾露面的人,一定就是那個姓霍的首腦人物,是以她冷笑著,道:“霍先生,你不必藏頭露尾了,請出來吧!”
她的話才一住口,便看到二樓的一間房間中,走出一個四十左右,一臉橫肉的中年人來,那中年人怒這:“木蘭花,我們和你,河水不犯井水!”
木蘭花冷笑著,道:“所有不法份子,都是我的敵人,你是要自己走下來,還是喜歡從樓梯上面,一直滾到下面來?”
那中年人臉色鐵青,慢慢向下走來。
其餘的人,都已面對牆壁,伏在牆上,木蘭花等三人,已完全控制了整幢屋子。木蘭花冷笑道:“你是這裡的負責人?”
那中年人道:“是的。”
“我要你立即結束這家公司,再也不准濫殺村民!”木蘭花嚴厲地說著。
軋中年人冷笑著,道:一木蘭花,那是沒有用的,這裡所有的島嶼,全是曾大哥的勢力範圍,你能永遠留在這裡麼?“木蘭花冷笑道:“你說得對,所以,我要和獨眼曾保談一談,我知道你可以和他聯絡,叫他到這裡來見我,我知道他對我的行蹤很有興趣,一定會來見我的。”
那中年人乾笑著,道:“好,木蘭花,我佩服你的膽量!”
木蘭花叱道:“少廢話,快去和他聯絡!叫他快來!”
那中年人又凝視了木蘭花一會,才道:“你不必心急,至多四小時,他一定可以趕到,那時你就有得瞧的了,木蘭花!”
穆秀珍在那中年人的身後,陡地跳了過來,“拍”地一聲,重重打了那人一個耳光,手中的槍柄一橫,將那中年人撞出了一步。
她喝道:“還不快去,你就真夠瞧了!”
那人爬起身來,咬牙切齒,一言不發,向二褸走去。
木蘭花和安妮互望一眼,她們兩人,不斷板動槍機,麻醉針一枚一枚射出,將那些人一起麻醉了過去,穆秀珍奔上了二樓。
她看到那中年人正對著一具無線電通訊儀在叫著,道:“快知會曾大哥,木蘭花在南鯊島上,請他快來,”立即就來!“穆秀珍取出麻醉槍,射出了一枚麻醉針。那中年人的身子一側,也昏了過去。在客廳,木蘭花已走出了門口,都曼帶著三五十個年輕人,手執著木棍,奔了上來,他看到了木蘭花,才松了一口氣,道: “我們聽到了槍聲,以為妳們已遭了這些人的毒手!”
木蘭花笑道:“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領,都曼,你來得正好,弄一些繩子來,將他們全部綁起來,你去召集村民,我有話說。”
都曼答應吩咐著,那些年輕人立時四下散了開來,都曼道:“蘭花小姐,請你跟我來,我們的村前有空地。一木蘭花叫道:“安妮,秀珍,跟我來!”
穆秀珍和安妮奔了出來,和木蘭花一起,跟在都曼的後面,向前走去,不一會,她們看到了幾排十分簡陋的茅屋。
在茅屋前面,有一大幅空地,空地面對著海灘,村民已從四面八方,湧到空地上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不少殘廢的人,也由人抬了來。
都曼的父親,是一個已然很老邁的老人,他也柱著杖來了,他臉上憂形於色,和都曼在不斷地爭論著,但都曼卻十分激動,分明不同意他父親的話。他們父子兩人,一起來到了木蘭花的身邊,木蘭花道:“都曼,你告訴所有人,我將會獲得一大筆財富,用這筆錢,附近幾個島嶼上的人,就可以自行組織一個銷售市場,以合理的價格,向市場拋售產品,不必受到別人的盤剝了!”
都曼張起了手,大聲翻譯著木蘭花的話。
每一個人都靜靜地聽著,等都曼說完了之後,老村長大聲向都曼問了幾句話,木蘭花立即道:“都曼,村長說什麼?”
“我父親說,曾保有兵艦,有直昇機,我們的反抗,是會遭到他更瘋狂的報復,所以,他擔心我們是不是能夠成功。”
木蘭花道:“請他放心,我們一面做準備,疏散所有的人,到島後的安全地帶去,由我們,以及你、都曼,帶幾個會用槍械的人對付他們!”
都曼嘆了一聲,道:“蘭花小姐,可是我也擔心,曾保的實力十分強大!”
“你放心,他們有一具無線電通訊儀。安妮,你立時設法和最近的政府部門聯絡,請他們從速派警員或軍隊前來!”
都曼滿面喜容,將木蘭花的話,宣佈了出來,也立時引起了一陣歡呼聲來,都曼已指派了幾個人,帶著村民,躲到島的背面去。
安妮和穆秀珍,又奔向那幢洋房,去和當地的政府聯絡,木蘭花來到了村長前,道:“都曼,我想問你的父親,有關二三七島的問題。”
都曼將木蘭花的話翻譯了,村長吃驚地搖著頭,都曼道:“我父親的意思,和我一樣,那是死亡之島,沒有人可以上去的!”
木蘭花道:“難道就沒有一個人上去過而生還的麼?”
都曼又和父親交談了片刻,才道:“我父親說,在他小時候,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曾上去過,是活著回來的。”
“島上情形怎樣?”木蘭花忙問。
都曼轉問著村長,村長揮動著手,不斷地說著,都曼道:“我父親說,那人是走上島去,開始的時候,沒有什麼異樣,但是走進去後,他看到了一片血紅,一個血紅的妖魔向他撲來,他感到咽喉被人捏住,透不過氣來,用盡了氣力,才掙扎回來。”
木蘭花用心地聽著,都曼擔心地問道:“蘭花小姐,你不是要到那島上去吧?”
木蘭花笑著,道:“我要去的,不然妳們十幾個島嶼上的人,就沒有足夠的經費,來開拓妳們的新生活,當然,我要先對付了曾保。”
都曼突然道:“如果你去,我和你一起去。”
木蘭花道:“那慢慢商量不遲,你帶著所有的人疏散了之後,到那屋子來和我會合,曾保一定比軍警先到,我們要抵抗他,可能要抵抗相當久。”
都曼扶著他父親,走了開去,木蘭花又來到了那洋房中,她一進屋子,便大聲問道:“安妮聯絡的結果怎樣了?”
“他們警方極感興趣,”穆秀珍自二樓現身,“已知會軍隊協助,儘快趕到,蘭花姐,找倒希望他們別來得那麼快!”
木蘭花道:“秀珍,這不是我們個人的冒險,還關係幾百個村民的安全,我們自然是希望軍警越快到達越好!”
安妮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木蘭花將所有槍械捧著上了樓,道:“我們占據了這房子的二褸,這是一個軍事行動上的良好制高點,可以控制一切。”
她們又交談了片刻,都曼帶著十幾個年輕人,也來到了屋子中,木蘭花將槍械分配給他們,叫他們守在視窗,聽從指令。
一切全部佈置好了之後,島上登時靜了下來。
除了海濤拍岸的聲音之外,幾乎靜得聽不到什麼別的聲響,就在這時,無線電通訊儀上,突然聽到一陣“都都”聲來。
安妮按下了一個掣,曾保大叫嚷著,道:“木蘭花,你佔了上風,是不是?可是你佔不了多久的。”
木蘭花冷冷地說道:“這要看你的進攻力量怎樣了!”
“你立即就可知道了!”曾保仍然怒吼著。
木蘭花氣了起來,她道:“曾保,聽說你在高翔和雲四風的手下,敗得很慘,正合上了抱頭鼠竄而逃的那句話,是不是?”
曾保又怒叫了一聲,以後他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
木蘭花在這時,充份表現了她的才能,她此際所做的,即使是一個最有經驗的優秀軍事指揮員,也不過如此了。
她知道曾保定是調動他能夠調動的力量來攻擊她。曾保絕不會想不到她會請求軍警的協助,但是曾保一定希望在軍警未到前消滅木蘭花。
那麼,他可以及時撤退,然後,在適當的時機,再廷伸勢力,到時,就不會有什麼人,敢和他為敵了!
木蘭花拿著望遠鏡,四面看看。她又沉著地道:“安妮、秀珍,妳們到”兄弟姊妹號“去,當曾保的船隻來到的時候--”穆秀珍未等木蘭花講完,就跳了起來,道:“就擊沉他們!”
“不,”木蘭花搖頭,“等他們的人也上岸之後,才擊沉他們的船隻,令得她們沒有退路,他們心中發慌,自然沒有鬥志了!”
穆秀珍拉了安妮就走,安妮急道:“蘭花姐,可是這裡祇有你一個人!”
木蘭花微笑著,道:“我們的地形很有利,有都曼他們幫著我,曾保無法攻克我們的,我們是可以支援很久了!”
安妮仍然有點不放心,但是穆秀珍已拉著她奔離了屋子,直奔到了碼頭中,登上了“兄弟姐妹號”,駛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
整個島上,是一中死寂,彷彿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然後,在半小時之後,自天際響起了一陣“軋軋軋”的聲響,那種聲響,迅速在移近,在島上的木蘭花和船上的穆秀珍和安妮,都可以看到,有六架直昇機,整齊地排列著,以極高的速度在飛過來!
木蘭花的心中凜然一驚,是曾保和他們的部下來了,因為那六架直昇機上,並沒有任何標誌,當然不會是軍警專用的。
木蘭花也未料到曾保的來勢如此之快,她注視著那六架直昇機,其中五架直昇機,已經在島上的空地上降落,每一架機中,至少奔出二十個人來。
那些人立時占據了有利的地形,伏了下來。
祇有一架直昇機,仍在屋頂盤旋著。
而無線電通訊儀中,這時又傳來曾保的聲音,曾保厲聲道:“木蘭花,我給你一分鐘時間,讓你走出屋子來投降!”
木蘭花笑道:“曾保,你是在做夢吧?”
曾保桀桀地怪笑著,道:“木蘭花你不是以為我會顧惜你的性命,你到這個小島來作什麼?你以為我還不知道麼?那批財寶,就藏在這個小島上!你死了我也不怕,我將整個島上翻轉來,也可以找到這批寶藏的,而且我可以慢慢地找!”
木蘭花仍然冷笑著,她道:“你浪費了半分鐘了!”
木蘭花一說完,就提著一柄手提機槍,向六樓衝了上去,她撞開了通向天台的門,立時伏了下來,她看到直昇機在漸漸降低,突然,從直昇機中,拋下了兩個黑色的罐狀物來,那兩個黑色的罐狀物,迅速地跌了下來,落在這幢屋子前面的空地上。
只聽到“轟轟”雨聲巨響,而兩罐炸葯,炸了開來,木蘭花伏在天台上,也感一陣劇烈的震動,她連忙翻轉身,向上掃出了一排子彈。
木蘭花雖然在匆忙之中掃出排子彈的,雖然直昇機的目的相當大,她也是對準目的來掃射的,只可惜直昇機飛得相當高,不在子彈射程之內!
這時候,木蘭花實在十分後悔,不該叫穆秀珍和安妮回到“兄弟姐妹號”去,因為屋中的都曼和村民,都不是十分有戰鬥經驗的人,在那兩下炸彈爆炸之後,他們一定已亂成了一團。木蘭花最怕他們之中,會有人忍不佳驚慌而向外衝了出去! 10
--------------------------------------------------------------------------------
因為在屋子外面,足足埋伏了一百多個曾保的手下,任何人沖出去,都是自尋死路,而且,在船上的安妮和穆秀珍,一定也在著急了!
要是她們兩人竟沉不住氣而衝上岸來的話,那麼情形就更加危險了!木蘭花緊張得手心直冒汗,但是她還是留在天台上,不能下去。
她祇有留在天台上,才有機會擊落曾保的那架直昇機,在她那排子彈掃完之後,她又在天台上捲動著,而這時候,她又看到了兩只鐵罐,自那架直昇機上,拋了下來。
這一次兩只鐵罐,卻落在屋子極近的地方!
爆炸造成的震盪,更是劇烈,木蘭花聽到了猛烈的玻璃破裂聲,她也被震停在天檯面上,滾來滾去。爆炸還未停止,都曼就連滾帶跌,衝了上來。
都曼撲到了木蘭花的身邊,道:“蘭花小姐,我們怎麼辦?”
“儘量躲在安全的地方,千萬不可離開屋子,”木蘭花急急吩咐著,又掃出了一排子彈,可是仍然掃不中那架直昇機。
木蘭花又道:“你會使用無線電通訊儀麼?”
都曼點了點頭,“我可以試。”
木蘭花立時將“兄弟姐妹號”的呼處告訴了他,道:“你和穆秀珍取得聯絡之後,吩咐她們留在船上,千萬不能上岸來。”
都曼打著滾,又奔下了樓去。
只見直昇機在半空中盤旋著,發出震耳欲聾的“軋軋”聲來,屋子似乎已起火了,有兩股濃煙,向上昇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直昇機又飛到了屋子的上空!
直昇機一到屋子的上空,又有兩只鐵罐,從直昇機中拋了出來,那兩只鐵罐,看來比上兩次的大了一倍還多!
而且,那兩只鐵罐,是向著屋子直線跌下來的。
木蘭花知道,當那兩只鐵罐,跌到天台上,發生爆炸之際,整幢屋子就全毀了,在那一剎間,她幾乎連血液都凝結了!
但是,那卻祇有極短的時間,還不到百分之一秒,緊接著,她便跳了起來,奔到了樓梯口,舉起手提機槍來,同空中掃去!
這一次,她並不是掃向直昇機,而是掃向那兩只跌下來的大鐵罐,直昇機不在射程之內,但是大鐵罐已跌下了二十來碼,卻在射程之中!
幾乎是在木蘭花掃出子彈的同時,她看見半空之中,起了兩大團火光,而兩罐烈性炸葯,因為子彈的掃射,已在半空中爆炸了!
奇怪的是,木蘭花竟聽不到爆炸的聲響!
烈性爆炸自然不曾在爆炸時不發出聲響來的,而木蘭花之所以聽不到聲響,是在那一剎間,氣流的鼓動,實在太厲害了,令得她的耳膜暫時失去了作用,是以反而變得什麼也聽下到!
而那股強烈的氣浪,也令得木蘭花的身子陡地向後,彈了下去,她早已有了準備,雙手一起用力,拉住了樓梯的扶手。
她的身子劇烈地搖晃著,連扶手也拉斷了!
但是,她沒有滾下樓梯去。
而且,她仰頭向上看看,仍外可以看到半空中的情形。
爆炸並沒有直接擊壞直昇機,但是,效能再優越的直昇機,也抵受不住爆炸所牽生的那股氣浪的震盪。
木蘭花向那兩大罐炸葯,掃出了一排子彈,使得炸葯在半空之中爆炸,那不但救了她自己,而且也令得敵人遭了殃!
當火光和濃煙,還在半空之中,四下迸射之際,只見那架直昇機,像紙鳶一樣,突然間上昇了上去,足足升了三五十碼之多!
而且,直昇機的機翼,也登時停了下來。
寬大的機槳,是由于氣浪的阻滯而突然停止的,而直昇機的機器,並沒有損壞,那種情形,實際上比機器損壞更糟糕。
在氣浪和機器力量的沖擊下,三股機槳,完全像是紙糊一樣,斷折下來,牠們雖然離開了機身,但還不落下,而是被氣浪彈了上去。
直昇機頂部的機槳軸,還在“軋軋軋”地轉動著。
但是沒有了機槳,直昇機是決不能停留在空中的!
木蘭花聽到伏在島上的那百餘人,一起怪叫起來,而在怪叫聲中,曾保的直昇機,直跌了下來,木蘭花立時又奔上了天台。
她看到了那直昇機,跌在屋後一百多碼的岩石上。
直昇機中,可能還有很多炸葯。
因為直昇機跌落地之後,所發生的爆炸,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岩石被炸得四處飛了開來,墜機的地方,立時變成了一片火海!
不論機上有多少人,在那樣的情形下,是絕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有生還機會的了,木蘭花又看到很多曾保的部下,向墜機處奔去。
但他們大多數還未奔到墜機的地點,便已經發現他們的首領,是絕無希望的了,是時他們又呼叫著,同停在空地上的直昇機奔去。
他們這時的那種混亂情形,和他們才一到島上時秩序井然,動作迅速的情形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木蘭花眼看他們向直昇機奔去,卻也無法阻止他們,而軍警卻未曾達到,眼看這百餘名為非作歹之徒,就要逃走了。
雖然無頭不行,曾保已經死去,他們他絕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為非作歹了,但是他們也必然分成許多小勢力,流竄各地,仍然後患無窮!
木蘭花正在頓足間,突然聽得“轟”地一聲響,停在空地正中的一架直昇機,首先爆炸了起來,緊接著,又是“轟轟轟轟”四下響,其它四架直昇機,也一起冒起了火光,炸得四分五裂。
奔得快的歹徒,以為可以搶先逃命,卻不料直昇機在突然之際爆炸,他們被轟得在地上打滾,足有三二十人,立時受傷!
而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後,又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來,接著,便是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叫聲,道:“快放下槍投降!”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立時轉過頭去,只見都曼站在身後,木蘭花忙道:“你未曾和她們取得聯絡?”
都曼搖頭道:“不,我和她們取得了聯絡,但是穆小姐卻一定要衝上岸來。”
木蘭花也沒有說什麼,祇是道:“吩咐所有的人,拿起武器,在視窗出現!”
木蘭花提著手提機關槍,奔下樓去,到了大門口。
在穆秀珍和安妮兩人一叫之後,已有一大半人,拋掉手中的槍枝,根本自曾保的直昇機一墜地,他們便已經沒有鬥志了!
而且,他們逃生的工具,也被穆秀珍和安妮兩人拋擲小型炸彈炸燬,他們更是亂成了一片,木蘭花一出現,又叫道:“每一個都伏在地上,將手放在頭頂。”
她一面說,一面掃射著子彈,同時,向視窗揮著手。
都曼一聲大叫,視窗數十柄槍,一起向空中掃射,聲勢更是壯大了,還未曾撇掉武器的那些人,也立時拋掉了武器,手抱著頭,伏了下來。
一時之間,地上不是受了傷的人在輾轉呻吟,便是雙手抱著頭,伏在地上的人,竟再也沒有一個人能站直身子的了。
木蘭花揚聲道:“秀珍,安妮妳們別出來。”
穆秀珍“嘻嘻”笑著。
就在她笑聲中,直昇機聲又傳了過來,木蘭花抬頭看去,只見十二架大型直昇機,正迅速向島上,飛了過來,那是軍警人員趕到了。
到那十二架直昇機相續降落之後,大勢完全已定了,木蘭花向前走去,看見從直昇機中跳出來的,是一個穿著將軍制服的將官。
按著,便是一個頭髮已花白了的進階警官,和雨隊軍士,以及五六十名警員,木蘭花向那位將軍和警官走去,穆秀珍和安妮,也從那面大石後轉了出來。
那警官和木蘭花握著手,道:“木蘭花小姐,你真是名不虛傳,看來我們趕來是多餘的了?”
木蘭花謙虛地笑著,道:“不算什麼,只不過由于當時的形勢險惡,沒有選擇的餘地,曾保已因為直昇機墜毀而死了!”
那警官道:“這傢伙作惡多端,也可以說是罪有應得了,我看,我們總算已將他的得力部下,一網打盡了。”
木蘭花望著那些被警員加上手銬,一個一個從地上提起來的不法份子,她點著頭,道:“可以那麼說,曾保的整個組織都崩潰了!”
那將軍的臉上,始終現著詫異莫名的神色,他道:“妳們祇是三個人,對抗了那麼多人?那是不可能的,在軍事學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那進階警官看來是將軍的老朋友,他拍著將軍的肩頭,道:“將軍,在別人來說不可能,但在木蘭花小姐來說,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將軍點著頭,道:“現在我也相信了!”
當警員將歹徒一個個押上直昇機之際,都曼也領著全村老幼,從島後轉了過來,剎時之間,歡聲雷動,人人都圍住了木蘭花,叫著,跳著。
軍警帶著就擒的歹徒飛走了,但是整個島上的狂歡氣氛,仍然持續著,附近的幾個島,聽得已消滅了曾保的傳說,都劃著筏子,一起集中到南鯊島來。
這個小島上,竟聚集了兩三千人,到處全是簧火,全是歌和舞,儲存了多少年,捨不得拿出來飲的酒,都仰著脖子倒進了肚子中。
木蘭花,安妮和穆秀珍三人,不論走到那裡,都被重重人群包圍著,木蘭花也趁機問老年人,詢問有關二三七島的情形。
但是所有的人都說,那是死亡之島,沒有什麼人能夠到了島上,再活著回來的,但是木蘭花並不十分相信他們的話。
木蘭花知道,二三七島上,一定有著極大的危險,但是這種危險,一定是可以預防的,而不是到島上的人,就不能生還。
因為她至少知道,她的二叔,和當年放置那批財富的那些人,就是到了二三七島之後又回來的,由此可知,危險是可以避免的了。
而且,木蘭花也料定,那一定是一種毒氣,那麼,她們既然帶著完善的防毒面具,自然也可以安然無恙的了。
狂歡幾乎一直進行到了天亮,但是一過了午夜,已沒有多少人是清醒的人,幾乎不論男女、老幼,人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了。
木蘭花一早就吩咐了都曼,叫他不要喝酒,是以都曼是保持清醒的,木蘭花吩咐他天一亮,就到“兄弟姐妹號”上來找她們。
而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則在午夜過後,便已回到船上去休息了,她們睡了五小時左右,天就亮了,木蘭花最早醒來,當她來到甲板上的時候,太陽恰好從海面上昇起,映得海面上昇起了萬道金光,景色壯麗無儔,宏偉絕倫。
木蘭花一副了甲板上,就看到都曼已經站在海灘上,木蘭花向他招手,道:“你去準備一只筏子,系在我們的船邊。”
都曼答應著,從海邊拖了一只筏子過來,涉著水,將筏子系在“兄弟姐妹號”的船舷上,然後上了船,木蘭花和他一起走進駕駛艙。
“兄弟姐妹號”向著神祕的二三七島駛去,那是一段極短的航程,當船駛向那通向島內部的峽谷口,停下來時,穆秀珍和安妮也醒了。
木蘭花吩咐穆秀珍將防毒面具,和壓縮氧氣筒,全部取出來,為了小心起見,在未上岸之前,他們四個人,便配戴了防毒裝置。
然後,穆秀珍帶著那幅畫,而安妮提著一具光譜分析儀,因為他們需要測定,在這二三七島上,導致死亡的,究竟是什麼毒氣!
她們登上了岸,走在沙灘上。
看來這個島實在和別的島,絕沒有什麼不同,峭壁高聳,在峭壁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也有許多海燕,在峭壁上築巢。
島上幾乎完全沒有路,他們爬過了許多嵯峨的岩石,才到了那峽谷口子上,那峽谷只不過十多尺寬,兩邊全是尖聳的峭壁。
峽谷中也全是高低不平的石塊,他們步履艱難地向前走著,走出了一兩哩,安妮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她想掀起防毒面具來。
可是木蘭花立時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他們的防毒面具之中,有著小型的無線電對講儀,是以她們雖然配戴著防毒面貝,仍然可以像平常一樣地講話。
木蘭花一面伸手拽住安妮,一面說道:“妳們看!”
穆秀珍等人,全都循著木蘭花所指著去。
而當他們一起向前看去之際,他們都不禁呆住了!
眼前的景色,是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的,他們看到了整片反射著一種絢麗無比的,鮮艷的玫瑰紅色彩!那種色彩,和那幅畫中的著色是相同的。
穆秀珍連忙展開了那幅晝來,對照著。
大自然之中,真有那樣絢麗的色彩,那真是奇蹟。
穆秀珍興奮地叫了起來,道:“我們找到了,我們真的找到了!”
木蘭花道:“是的,我們找到了!”
這時,她凝視著那一片鮮艷的玫瑰紅,那種色彩,看來好像是附在峭壁上,但是卻又像是在流動的,像是山谷中的空氣,就是那種色彩。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由于看到了那種絢麗的色彩,安妮的精神大振,她也不再感到疲倦了,他們一起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又走了半小時,她們攀上了一道十多丈高的斷崖,整個山谷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在山谷近東面峭壁處,是一個很大的湖。
那湖的湖水,呈現一種異樣的灰銀色,閃耀著藍光,幾乎是靜止不動的,而在山谷附近,別說見不到飛鳥野獸,石上也是寸草不生!
穆秀珍叫了起來,道:“天,這裡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也難怪穆秀珍發出這樣的問題的。
因為,眼前的色彩,是如此之絢麗,那簡直不是人間應有的色彩,簡直華麗得要令人屏住了氣息,才能好好地去欣賞它。
但是,在那種美麗的色彩之中,卻又籠罩著一重死氣,湖水是靜止的,沒有野獸,什麼生物都沒有!
木蘭花忽然道:“安妮,若著你的光譜反射儀,我相信,那光譜是水銀的反射,是不是?”
安妮檢查著儀器,道:“蘭花姐,正是!”
木蘭花伸手指向前,道:“死亡之島的謎揭開了,妳們看,這個湖,它是蘊藏著極其豐富的一個天然的水銀湖!”
都曼叫了起來:“天然的水銀湖?”
木蘭花道:“是的,汞以液態存在,但在常溫下,它會蒸發,水銀蒸氣大量積聚,會迎合光線,反射出絢麗的色彩來,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壯麗景色!”
安妮道:“水銀的蒸氣有毒嗎?”
“自然有毒!”木蘭花說,“不但有毒,而且還是劇毒!吸進水銀的蒸氣之後,血壓會變低,呼吸加速而不均勻,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引致心臟痲痺窒息,這真是一個死亡之島,但是這巨大的水銀湖床,如果開展起來,卻也是驚人的財富!水銀在工業上,有著廣泛的用途!”
穆秀珍道:“那麼,如果我們不是呼吸著壓縮氧氣的話,早已中毒了?”
“自然是,”木蘭花轉向都曼望去,“這就是為什麼那唯一的死裡逃生的人,以為紅色的妖魔在勒他的頸了,那是吸進了少量水銀蒸氣的現象!”
都曼由衷佩服地道:“蘭花小姐,你的常識真豐富。”
木蘭花等四人,又向前走近去,木蘭花自穆秀珍的手中,接過那幅圖來,攤在地上。
圖是完全寫實的,任何人在看到了圖上那種奇異的色彩之際,都不會想到這一點,而當那一幅畫是一幅神祕的魔畫!
在畫中,清楚地晝著那水銀湖的位置,而那兩百三十七個人,每一堆人站立的地方,也都可以發現一塊相當大的石頭。
穆秀珍和安妮已走過去,推開了其中的幾塊大石,大石下的洞穴中埋著木箱,他們四個人,花了將近兩小時,一共起出了四十只木箱來。
可是,當他們開啟那些木箱之後,他們都失望了,在木箱中的全是一箱一箱的紙幣,有的紙幣,還是全新的。
在多年以前,這些紙幣,自然是一筆驚人之極的財富,但是經過了那麼多年之後,時易世遷,這些紙幣,早已變成廢紙了!
穆秀珍笑了起來,道:“蘭花姐,我爹實在太老實了,他竟將所有的財富,都換成了鈔票!”
木蘭花也笑著,通:“這真是想不到的事,真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安妮苦笑著,通:“我們找到了這些廢紙,還不要緊,可是島上那麼多人,都要失望了!”
都曼雖然難以在聲音中掩飾他的失望,但是他還是道:“不要緊,沒有了獨眼曾保的控制,我們的日子已經好得多了!”
木蘭花微笑著,道:“村民不會失望的,都曼,你沒有看到,在你面前的,是那麼大的一個水銀湖床,你可以明發現人的資格,向政府申請開採權,然後,召集資本,我想,你在短時期內,就可以收集大量的資本,每一個島上的人,也可以靠他們的努力,賺取合理的工資!”
都曼呆呆地聽著,木蘭花話還沒講完,他已激動地握住了木蘭花的手,用力地搖著,他甚至因為激動,而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木蘭花她們,實在有點捨不得離去,但是他們的壓縮氧氣,卻已耗去了一大半,他們不得不離開了景色美麗得如同神話境地般的山谷。
他們來到了岸邊,才除下了防毒面具,水銀蒸氣相當重,那地方又恰好是一個山谷,是以並不會隨風飄散,祇是聚集在山谷中。
都曼和她們依依不捨地揮著手。
當“兄弟姐妹號”漸漸駛遠時,都曼也劃著筏子回去了。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進了駕駛艙中。木蘭花笑道:“好,誰最愛講話的,就將經過情形向高翔報告一遍!”
安妮望著穆秀珍,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地,穆秀珍竟搖了搖頭,道:“安妮,你怎麼啦,自然該讓蘭花姐和高翔多說點話!”
安妮笑了起來,道:“是啦,我竟想不到這一點!”
木蘭花也被她們兩人逗得笑了起來,她在無線電通訊儀前坐了下來。
“兄弟姐妹號”在向前駛著,“二三七島”也漸漸看不見了,海面一片碧藍,平靜無比。
穆秀珍和安妮的心情,也極其輕鬆,她們一起到了甲板上,不由自主放聲唱起歌來!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