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 发表于 18-5-2008 13:12:16

长夜漫漫

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放在键盘上。斜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45。张楚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从自己的工作区内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前面工作区里的同事。见同事还在对着那张该死的工程图左点右画。

“嘶…… 嘶嘶……刘……刘”张楚小声的叫着,前面工作区的同事刘锋转过头来,发红的眼睛写满了工作历程。“干么?”刘锋累得连声音也没了潮润。张楚向右侧的工作区努了努嘴,小声说:“你说林菁干么呢?”刘锋傻呆呆地摇了摇头,闷声闷气地说:“关我什么事?该干么干么呗。”张楚差点儿从椅子上折下来,一脸无奈的说: “行,你忙吧。真是结了婚的!那大一美女你当透明的。你老婆真幸福!要是保证能碰上你这样儿的,我下辈子也当女的。”

张楚:男,现年27 岁,未婚,家境中上等,大学主修专业为数据库开发及应用;刘锋:男,现年36岁,已婚,家境富裕,大专文化,来公司后主管工程制图,主修专业不祥;林菁:女,现年23岁,未婚,家境不祥,大学主修绘图,但来公司后被任命为文员。三人同属开创防灾技术有限公司,均为低等职员,否则也不会一有急事就被安排加班。不过这次加班,对张楚来说比以前好太多了。因为有了林菁的加入。在一个月前,林菁还没有来公司的时候,向来加班只有张楚和刘锋两人。刘锋是个闷葫芦,你不跟他说话他不理你,你跟他说多了他烦你,你要真不理他吧,搞不好他会说你不重视他,搞什么年龄歧视。所以张楚是深受其害。到最后把找不到女朋友也怪罪到刘锋的头上,理由是和他单独接触的时间过常,人就会变得神经兮兮,不受异性欢迎。

张楚放下杯子,双手在键盘上胡乱打了一串代码,其中竟然夹进了“I LOVE YOU”的字样。张楚终于还是站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林菁那一头的秀发,张楚靠近工作区的隔壁,见林菁正在低头按着计算器,左手边放着一打报价单。张楚轻声道:“小林,怎么不直接输入电脑里啊?”

林菁忽地抬起头来,一缕秀发扬起后落在那张小嘴上,而后又向下抽落。张楚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一仰身,同时脱口说道:“哇!吓我一跳!”林菁按着胸口倒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道:“反了。是你吓我一跳。”张楚媚笑着再次靠在间隔上,温柔地问道:“饿了吧,想吃点儿什么?”那边刘锋瓮声瓮气地接口道:“饿。我想吃包子。猪肉大葱馅儿的。”林菁掩住了嘴,明眸闪动着看定气歪了嘴的张楚。张楚没好气的对刘锋说:“我看你象包子。还要吃包子,现在几点了?再说,咱大厦周围哪有卖包子的?”林菁忍俊不禁,嗤的笑出声来。张楚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柔声对林菁说道:“别理他,就知道吃包子。你想吃什么?”林菁忍着笑,俏声道:“包子。”

张楚一愣,但很快看到林菁杏眼流光,梨窝浅现。张楚一挺胸,坚定地说:“行!我给你买去。”林菁巧笑点头。张楚一脸春风地出门了,身后传来刘锋那不招人喜欢的声音:“猪肉大葱馅儿的啊……”

坐着电梯从十七楼下到首层,张楚心里琢磨着买点儿什么吃的。包子?开玩笑!打从张楚上班,四年了!也没见过这大厦周围有卖包子的。出了电梯,迎面碰上一保安,往常向来是擦肩而过,但今天……那个保安冲着张楚点了点头,同时说了句:“张先生好。”张楚“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毕竟往常都习惯了,没有保安向自己问好过,所以张楚一时不适应,可反应过来后,转过身看时,身后已经没人了。张楚小声嘀咕了一句:“新来的吧?还知道我姓张。没人告诉他物业人员不能坐客梯的吗?”

出了大厦的门,张楚深深吸了口气,夜风凉凉的,吹散了他的倦意。张楚心想:“这么好的夜色,真该叫着林菁一起出来。”想着,出了大厦的院门,出乎意料的是,刚一出院门,就看到人行道边支着一个三轮车,车上放着一个大竹篮,上面盖着类似棉被的东东。三轮车旁边站着一位形容委琐的老太太。可能是夜风太凉的原故,老太太一边搓着手,一边跺着脚。

张楚第一直觉,这老太太是卖包子的。可又一想,这么晚,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太会在这儿卖包子吗?所以张楚没打算开口问老太太在这儿干么,而是直接向路的对面走去。但当他经过老太太身边的时候,清楚的听到老太太低低的唤道:“包子,热包子,谁要热包子……”张楚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老太太,眼光中流露出心里的话:“还真是卖包子的?”

张楚走到三轮车前,对老太太说:“大妈,包子什么馅的?”老太太扁着嘴说:“猪肉大葱的。好吃着呢!”张楚心里一乐: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张楚一边掏钱一边说: “我来……”本想说六个,但一想刘锋向来能吃,所以改口道:“来十个包子。哦……对了,包子多少钱一个。”老太太一边掀开棉布一边说:“两毛钱一个……谢谢你呀,小伙子,我就剩十个包子,这回我可以回家了……”

好大的包子!张楚看着一个半拳头大的包子,真不敢相信才两毛钱一个。看着老太太把包子装满两个大塑料袋,张楚递过去五元钱。老太太用颤抖的手接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棉衣的下摆,从一个内兜儿里抽出三张一元的纸币,连同两袋儿包子一起递给了张楚。然后推着三轮车顺着马路走了。张楚定定地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落寞的感觉:人老了……就是这样吗?

而在这座大厦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里,林菁还在低头算着报价单上的钱数。张楚走了有五分钟了,林菁还在想着刚才他那搞笑的表情。但比起林菁的男朋友,张楚的搞笑本领就不值一提了。不过,现在在加班,男友是不会来的,也不能让他来,有张楚这么个人,偶尔活跃一下气氛也不错。

想起男友,林菁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脑子里出现了男友那张不很帅气但很忠厚的脸。打从林菁上初中开始,身边就没少过飞来飞去的苍蝇一族。但所有的追求者都令林菁心生烦感。直到大二的时候,偶然的一次派对,林菁认识了现在的男友,当时男友很另类,因为所有的人手里都拿着酒杯,只有他,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木盘。出于好奇,林菁主动问男友拿的是什么,被告知那个圆盘叫“罗庚”。

有了先机,林菁就没了那种防范的意识。所以很快和男友聊得极为投缘。一来他比较另类,说的是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至少以前没人和林菁说过。二来,从聊天中,林菁感觉他的知识面很宽,而且说话很幽默。那次以后,很自然的情窦暗生。现在有时想起来还会问自己:“吃错什么药了?很普通嘛,怎么就会喜欢他了呢?”林菁一边想着,一边端起茶放到了嘴边,但还没喝就觉得肚子里面发胀。于是放下茶杯,急急的出门了。

房间里,只剩下刘锋一个人了。他还在紧盯着电脑屏幕,给每一处加点加线。空空的房间里只有刘锋的呼吸声。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钟变成了0:00。刘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伸展了一下身体,同时长长地“啊”了一声。就是这长长的一声,掩住了另一个细小的声音……

林菁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反复地打量着自己的容貌,良久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看的,便宜了那个小白痴!”说完,一抹绚丽涌上嘴角。林菁洗了洗手,然后走出了洗手间。身后的门慢慢地合拢,当门只余一指之隙的时候,一只手从里面握住了门边……

林菁向办公室走去,路过客梯厅,听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林菁停住脚步,不出所料,电梯里走出来的正是张楚。林菁一眼看到他手里的两袋儿包子,不由得笑道:“啊?还真有包子啊?”张楚得意忘形地一举包子道:“那是。你想吃嘛。别说包子,就是龙肉我也给你买回来。”林菁巧然一笑,没有接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刘锋依然在画图,只是左手举着电话在和什么人聊天儿。张楚走过去把一袋包子放在刘锋的桌上,然后急急忙忙地坐到林菁的身边。他没有在意,也没有听到,当他把包子放在刘锋桌上时,刘锋对着电话轻轻地说了句:“妈,你给我送的包子收到了……”

林菁从张楚的手上接过一个大包子,没想到还是热的,林菁双手捧着包子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小口。旁边的张楚痴痴地看着林菁,使得原本很饿的她没有办法快速把包子送进肚子里。林菁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包子,咬了四口才见到馅儿。包子还真是猪肉大葱馅儿的,但让林菁奇怪地是,猪肉怎么会是鲜红色的?按说蒸熟的肉不会是这种颜色呀?

林菁想了想,一瞬间确定这是一种新的工艺。所以她也没往心里去,咬了一口馅儿,香啊!从未尝到过的香味儿在口中四溢。林菁也顾不得张楚那痴痴的眼光,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地咀嚼。香气顺着食道一路下沉到胃里,那种感觉真可说得上是“妙不可言”!

张楚看到林菁一脸的陶醉,也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嗯?”张楚的眉毛笔直的向上挑起,嘟囔了一句:“真好吃,怎么做的?”那边刘锋突然开口说道:“再给我一个。”张楚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向刘锋桌上看了一眼。刘锋的桌上只剩下一个空袋子了。张楚随口说道:“猪啊你?吃这么快!我们还没吃呢!你一个人吃五个就行了。真是的!也不想想别人。”说完,张楚又坐了下来,正好林菁吃完了手里的包子,又伸手到袋子里拿了一个。
张楚刚刚展开笑脸,想跟林菁说点儿什么,就见凭空一只大手伸向了装包子的塑料袋儿。张楚一把抓住,一边说:“饿死鬼投胎呀?”一边抬起头来……

刘锋,站在间隔的另一侧,血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张楚,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张楚愣了一下,觉得刘锋怪怪的,可怎么个怪法,张楚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被自己抓住的手一点儿停顿的意思也没有,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回抽。张楚有点儿恼火,少吃个包子无所谓,可要是在林菁面前输给刘锋那就不好看了。所以,张楚把自己手里的包子往桌子上一丢,双手齐上,同刘锋抢起那个包子来。

刘锋的手总算被张楚拉得停在了半空中,张楚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心想:“这老小子怎么这么大劲儿,平常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推一边儿去。今儿是怎么了?”正想着,刘锋从牙逢儿里挤出两个字儿:“放……手!”张楚一愣,看了看刘锋的脸色,怎么跟拼命似的。“你放手!你都吃了五个了。”张楚的牛劲儿也上来了。旁边坐着的林菁连忙劝道:“张楚!你干什么?总得让刘哥吃饱啊!你快放手啊。” 张楚再无聊,也不会跟林菁对着干,所以他一听到林菁这么说,马上就松开了手。可刘锋在转过身去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贱货!”

一口茶水呛得林菁猛烈地咳了起来。张楚噌地跳了起来,绕过间隔挡在刘锋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刘锋定定地看着张楚,慢慢地张开了嘴。张楚原本气势汹汹地脸上渐渐现出了恐惧的神色。因为他看到刘锋的舌头是黑的,舌头两侧还有血红色的液体。张楚一边往后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刘,刘锋!你,你怎么了?”刘锋象没有听到一样,血红的眼睛慢慢变成了灰色。张楚已经退到了墙边,刘锋也跟到了面前。林菁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看着张楚那恐惧的表情,感到很是奇怪。

林菁站起身来,一边走向两人,一边问:“张楚,怎么了?”此时的刘锋,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色,嘴里的血红色液体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张楚紧紧地贴在墙上,他已经无法从刘锋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林菁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距离这幢大厦十三公里的一片别墅区里,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吸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屁。男人再一次把烟屁按在烟缸里,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男人眯着眼睛,视线投向窗外,黑黑的夜色挡住了男人的视线,他只能看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样子。

林菁就要走到刘锋身边了。不知哪来的勇气,张楚突然从恐惧中醒悟过来,冲着林菁歇斯底里地喊道:“小菁!快跑!”林菁猝然停步,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刘锋已经转过了头。林菁目瞪口呆地看着刘锋的脸,将近三十秒后,林菁放开嗓子高声尖叫起来。张楚艰难地控制住颤抖的双腿,猛地冲过来,一把拉起林菁,没命地跑出了办公室。身后刘锋狂吼一声:“贱货……”

张楚拉着林菁冲出了办公室,来到客梯厅,张楚不停地按着向下的按钮,同时回头看办公室的方向。还好,刘锋并没有追出来。林菁缩在张楚身边,猛地想起一件事来,着急的说:“张楚,我记得我男朋友说过。要是在大厦遇见鬼的话,一定要走楼梯。”张楚想都没想就说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不坐电梯,你哪跑得过鬼呀?这里是十七层,没跑一半儿就得被它追上。到时候跑得气儿都喘不过来,那不是死定了!”林菁那被吓得只剩五分之一的理智告诉她:张楚说得不对!但为什么不对,林菁一来不懂,二来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了。

终于听到了“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地开了。张楚拉着林菁迫不及待地挤进了电梯,重重地按下了首层的按钮。电梯门又缓缓地相合。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电梯门再次向两边打开。刘锋那张诡异的脸渐渐呈现在两人眼前。林菁连忙按住关门的按钮,电梯门又向里合起。刘锋双手扒住电梯门,向两侧分开。他那恐怖的脑袋正在向电梯里挤。

林菁按着关门钮,半弯着腰,脸上哭得涕泪横飞,嘴里绝望地喊道:“我说不能坐电梯吧!都是你害的!你把我害死了!”也许是林菁的话严重刺激了张楚,原本快要瘫软的他猛地冲到电梯门口,抬腿狠狠一脚踢在刘锋的头上。刘锋向后倒去。电梯门终于合上了。林菁依然死命地按着关门钮不放,直到电梯“叮”的一声,门上的数字显示为“G”。

张楚强行把林菁的手从按钮上拉开,电梯门开了。张楚拉起林菁,两人向大门跑去。门外的夜色依然是那么的美丽,林菁仿佛看到了新生一般。只要冲出去,就算老板一个月给十万也不回来了!

然而,命运总是在人不想猜对的时候让你猜出正确答案。大厦的门……锁上了!张楚狠狠地踢着门,嘴里喊叫着:“我就知道,跟TMD电影里演的一样!门肯定是锁着的。就没见买彩票这么准过!”

张楚还在狠狠地踢着门,林菁又开始哭。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先生,您是要出去吗?”张楚和林菁同时全身一颤,回过头来,看到一个保安向他们走来。张楚厉声道:“别过来!把门打开!”保安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慢条斯里地说道:“先生,您不让我过去,我怎么开门呢?”张楚一时语塞,喃喃地说: “啊,我说错了,你快点儿过来把门打开吧。”保安又笑了一下,然后向大门走了过来。林菁突然喊道:“站住!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保安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伸手搔了搔头,象是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说呢?到这个大厦……应该是九年前了吧?不过……今天好象是刚来没一会儿……”

林菁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了。这时,张楚突然问道:“你!你是怎么死的?”林菁闻言全身一颤,将要流出的眼泪立时吓了回去。只见那个保安定定地站在不远处,明亮的眼睛渐渐变得灰暗,身上开始到处涌出鲜血。张楚和林菁同时惨叫一声,相继跑向楼梯间……

小区里,那个男人还在不停地吸烟,烟灰缸已经倒过一次了。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0:31了。卧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妇,一眼看到男人坐在那里,奇怪的问道:“老公?你怎么还不睡觉。哎?咳咳,你抽那么多烟干什么?”男人转过头来,紧皱的眉头松动了一下,淡淡地说道:“你先睡吧,我再坐一会儿。”女人不明所以地进了洗手间。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将进卧室的时候,对男人说:“早点儿睡吧。”男人点了点头,女人进了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儿,仰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出现了半个月前的场景……

“王总,您可要想好啊!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七年前的冤魂再有半个月就要突破封印了!到时候,您可是首当其冲啊!”一个身穿唐装的中年人焦虑地看着办公桌后的王军。王军半晌无语,只是不停地吸着烟。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每一次业务都谈不成,而且都是输给一些不知名的小公司。最奇怪的是人家的报价并不比自己的低。王军从一个小小的销售员做到开创防灾技术有限公司的老板,实在是付出了超常的代价,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公司倒闭的局面。向来不信邪的王军在理解不了的前提下,通过朋友找到了风水大师吴明。吴明到了大厦,脸色就不好看了,再等进了公司,还什么都没做,就把王军叫到老总室里,合盘托出了一件天大的事!

七年前,王军所在的这个办公室发生了一件惨剧!当时的老板跳楼自杀了。而跳楼的原因是面临破产。后来,时隔半年,又有一家公司租用了这个办公室。但三天两头的不是员工生病,就是生意做不成。后来的这家公司的老板也多少知道些风水上的事儿,但左摆右摆也不见效。后来也是通过朋友的介绍找到了吴明。

吴明不仅是个风水师,还是个阴阳师。吴明查看了整间房子的风水后,决定用通灵的方法把那个跳楼的老板请上来谈谈条件。终于在一个特定的夜晚,吴明把那个魂灵请了上来,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个老板之所以跳楼,是因为他的情妇串通了公司里的男会计,卷着所有的钱跑了。吴明希望它可以去投胎,而它却喊着一定要报仇,但不知道它的情妇跑到了哪里,所以只能在这个房子里徘徊。

两方面谈不拢,后来急了,那个鬼怒吼道:“你知道吗?我跳楼的时候,压死了一个在女厕所装监视器被发现了的保安,还有,当时我妈刚蒸好包子给我送来,我正好落在她面前,结果她也心脏病突发死了!我说什么也不会去投胎的!我破产了,那只要是进过这个房子的公司都得破产!”

原本后来租用这个房子的老板心想,大不了就是搬家呗。结果听吴明说了鬼的话,不由得痛哭失声。吴明被求得没办法,况且要说这件事到这个地步他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吴明终于下定决心,把那个老板和它妈,以及那个被压死的保安都封在了大厦里,限制了它们的法力。

然而,天数不是吴明可以逆改的。当时吴明就算到,总有一天它们会突破封印的,那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今天,吴明给了王军两个选择:一、宣告公司倒闭,从此再不经商;二、选两男一女,在吴明指定的日子通宵加班,让那个厉鬼附在一个男的身上,把另外的一男一女当作自己以前的情妇和公司会计杀掉。完了它的心愿,消了它的怨念。因为吴明没有本事强行超度那个厉鬼,也没有本事把它打得神魂俱灭!

公司倒闭!再不经商!王军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建议。所以,王军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在指定的日子里,让刘锋、张楚和新来的林菁通宵加班……
大厦里,张楚和林菁脱掉了鞋子,赤着脚,猫着腰,走在空荡荡的二楼走廊上,每一个细微的响声都让两人提心吊胆。“叮叮当,叮叮当……”突如其来的手机响铃吓得林菁坐倒在地上,稍稍平静了一下思维,立刻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林菁连忙掏出手机,见显示屏上出现的是男友的姓名。林菁好似身处汪洋大海之中,突然见到了一艘小船。林菁快速按了接听键,还没说话,哭声先传到了男友的耳朵里。在简短地哭诉后,林菁挂断了手机,抬起头对张楚说:“我男朋友让咱们在二楼找一间办公室先躲起来。他带着人和床垫儿赶来。到时候让咱们跳下去。”张楚点了点头,然后两人挨间摸索着向前走去。

终于,发现了一间没用地叉,而是用链锁的办公室。张楚双手撑着门,让林菁先挤了进去。然后由林菁撑着门,张楚含胸收腹地也挤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小的办公室,门口一道影壁墙,转过去就是一个大开间,张楚拉着林菁缩在一个靠窗的桌子下。林菁全身不停的战栗着,张楚警惕的侧着耳朵顷听外面的声音。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和林菁的呼吸声。张楚稍稍放下了心,疲惫的滑坐在地上,旁边的林菁也渐渐停止了战栗。

林菁少许恢复了些思考的能力,想起以前男友说过,子时是鬼魂最猖獗的时辰,而子时指的是现在的23:00至1:00。林菁侧了侧身,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随便按了一个号码,“滴”的一声,显示屏亮了起来。张楚一惊,轻声喝道:“干什么!让鬼听到怎么办?”林菁的心在张楚一喝之下也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49。林菁小声对张楚说:“我看一下时间,我听男友说,过了凌晨一点,鬼就没那么厉害了……”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虽然很慢,但声音很沉重。林菁立刻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同样脸色惨白的张楚。两人极力控制着呼吸,耳边听到那个脚步声正一点点的靠近。

“刘先生,您在找什么?”那是死鬼保安的声音。张楚和林菁同时憋住了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刘先生。你还是装你的监视器去吧。”深沉而冰冷的声音,象针一样刺进张楚和林菁的心里。林菁又开始战栗。门外,突然没了声音。

张楚缩回了脚,由坐姿改成蹲姿,刚想把头伸出去看看。林菁的手机突然极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张楚立刻缩了回来,心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林菁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手机里传来了男友急切的声音:“我到了。你在哪面的房间里?”林菁告诉了男友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挂断了电话。张楚近乎狂怒的小声对林菁喊道:“为什么不调成振动的?”林菁委屈地扁着嘴,轻声道:“我忘了。我男朋友来了,咱们跳出去吧。”

张楚再一次把头伸了出去,没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便示意林菁一起出来。两人慢慢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地毯上的月光是那么柔和而明亮。两人站直了身体,轻轻地吐了口气。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打开窗户跳下去。噩梦结束了!

张楚拉起林菁的手,林菁靠近张楚。突然,一声沉重的呼吸在身后响起,两人大惊回头。刘锋!满脸狰狞的刘锋正站在两人的身后,中间隔着那张半人高的办公桌。林菁再次放开嗓子,凄厉地惨叫,张楚抓起办公桌上的东西掷向刘锋。刘锋一跃而起,飞扑过来,掐住了张楚的脖子。同时张开那滴着血的嘴,咬向张楚的咽喉。张楚本能地把掐住刘锋的脖子,同时用力的向外推着刘锋。林菁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刘锋的背部。

凶猛的力量透过刘锋的身体,传达到张楚的身上,在林菁一砸之下,刘锋连带张楚一同滚倒在地上。两人还在互相掐着脖子,林菁举着椅子砸不下去。因为刘锋和张楚在地上打滚,她无法控制手中的椅子一定是砸向刘锋。

这时,窗外传来了急切的喊声:“林菁!林菁!你在不在这边?”那是男友的声音,林菁心乱如麻,举着椅子不知何去何从。地上的张楚也听到了窗外的喊声,他费力地对林菁说:“快……快逃……”林菁定在当地,耳边又听到男友的喊声:“林菁!林菁!你不要吓我啊……”

林菁狠了狠心,跑向窗边,打开了窗子,楼下,男友和另外三个人抬着一张双人床垫儿,正仰着头向上看。男友见到林菁的脸,立刻大声喊道:“小菁,跳下来,快!”到了这个时候,林菁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跳下去,扑到男友的怀里大哭一场。

林菁蹬上了窗台。面向她的张楚,眼光暗淡了下去,那是死亡来临时的绝望。林菁跳下去了。楼下传来了欢呼声。刘锋的牙齿已经咬在了张楚的脖子上,张楚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用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林菁!我……爱……你……”

扑到男友怀里的林菁猛然抬起头,急切的对男友说:“张楚!张楚还在上面,你快救他!快救他!”男友抬头看着二楼,没有说话。林菁顺着男友的视线看去。二楼的窗口,站着满脸狰狞的刘锋,他的嘴边一定是血,虽然在夜色中只能隐见一片黑色,但林菁在心里肯定:刘锋嘴边那片黑色,一定是张楚的血……

第二天早晨8:45,王军开着车来到了大厦门口,他惊奇地发现整个大厦被警察包围了。停好车一问,原来今天早上二楼一家公司的员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两具尸体。经物业人员辨认,确定是王军公司的员工——张楚、刘锋。王军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王军主动找到负责案件的警察,积极的提供着他能说的一切。

警察通过王军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林菁。林菁的证词极为简单:“刘锋和张楚因为我打了起来,我懒得理他们,就自己先走了。以后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说着,林菁又哭了起来。来讯问的警察看到如此梨花带雨的美人,从心里也相信两名死者有可能因为她而打架。至于如何会死在二楼的办公室里,看来还得去问当晚的值班人员。

警察又问了许多问题,然后就走了,林菁感觉警察可能相信了她所说的话。其实在警察没找林菁之前,当晚的值班人员听王军说还有个女的也在当晚加班,为了逃避自己昏睡而必须承担的责任,便信口说看到林菁一个人早早地走了。

事情好象就这样过去了。王军继续做他的老板,林菁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然而,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王军在办公室跳楼自杀了!因为王军父母早亡,又无子女,所以,王军的妻子李红,成为了唯一的财产继承人。李红在王军生前的好友蒋兵的帮助下,办完了王军的丧事,又变卖了开创防灾技术有限公司。

又是一个拥有着美丽夜色的夜晚,还是那个小区里,还是那张靠窗的沙发上。李红依偎在蒋兵的怀里,旁边坐着那位风水大师——吴明。蒋兵笑着对吴明说:“师兄,多亏了你想出这么好的计策。把那个厉鬼放了出来,要不我和小红还不知道哪年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吴明笑了笑,笑得极其古怪,而后定定地看着蒋兵,阴森森地说:“蒋兵!李红!你们可真对得起我呀……”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但那只是一瞬间,叫声过后,一切又回复到平静。夜色还是那么的美丽,就象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长夜漫漫(二)

太阳下山了。小小的城市里到处亮起了灯光。于娜看了看表,5:28。下班了,于娜开始收拾散放在办公桌上的小东西。收拾好装进包里,一抬头,看到老总周林走了过来,于娜叹了口气,在心里愤愤地骂道:“浑蛋!一到下班就有事!每个月给的那点儿薪水还不够加班费的呢。”

果然,周林走到于娜的办公桌前,对于娜说:“于小姐,明天公司要召开董事会,所以只好麻烦你把与会材料做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刚接到的通知。看来今天又要辛苦你了。”于娜职业性地笑笑,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周总。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嘛。那么,需要什么材料呢?”周林对于娜笑了笑,然后说:“过一会儿我让孙秘书把样式给你送过来。”

周林回办公室了。周围的同事都拿同情的眼光看着于娜,于娜友好的对大家笑着。所有同事临走的时候都不忘对于娜说:“于娜,快点儿干,干完了好回家。自己小心点儿!”同事走光了,那个孙秘书也没把样式送来。于娜竖起耳朵,好象听到周林的办公室里有轻微的调笑声。于娜恨恨地把手包往旁边一扔,索性闭上眼睛养神。过往的记忆在于娜闭上眼睛的时候浮现出来:那是于娜刚来这个公司的时候。小城市里能有这么大的公司可是不容易的。地上铺的全是地毯,大理石的前台,整层楼都是这个公司租用的。于娜因能到这个公司上班而无比地兴奋。尤其是能有周林这么个年轻帅气的老总,更是让于娜心里痒痒的。

但后来听同事说,周林已经结婚了,妻子是公司所属集团一位董事的千金,否则哪会这么年轻就坐上总经理的位子。于娜彻底死心了,看来好男人到了周林这个岁数必定是结了婚的,剩下的不是变态就是没人要。然而,从于娜一进公司,周林就盯上她了。于娜长得不算很出色,但绝对是让人看着很舒服那种,况且,于娜拥有着所有女人都想要的标准身材。对于周林这种有钱有势而又年轻的老总来说,象于娜这样的“野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在一系列假象的背后,隐藏着周林那张流着口水的兽面。

一开始的时候,于娜感到天底下除了周林就没有好男人了。因为他体贴,说话温柔,长得英俊,做事果断。于娜甚至有了“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慨。然而,当某一个夜晚。周林故意留于娜一人加班的时候,于娜终于看清了这只狼的本来面目。周林竟然毫无顾忌地想要强暴于娜!总算于娜体形虽小,但自幼喜欢体育运动。从而没有使周林这个整日里花天酒地的东西得逞。但从那天以后,于娜的噩梦开始了,周林总是借各种理由加大于娜的工作量。

要知道,在这个小小的城市,能找到一份月薪两千元的工作可是不件容易的事。所以于娜一直忍着,但她毕竟不是铁打的。所以,在累病了三次之后,于娜终于鼓起勇气,越过周林,直接向董事会投诉。在董事会的特批下,公司又招来一位秘书,就是孙洁。可惜的是,孙洁根本就是一个淫娃,到了公司没一个月,就和周林好上了。结果工作还是于娜一个人来做。

“砰”的一声,有东西落在办公桌上,于娜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孙洁那张画得象妖精一样的脸。看着孙洁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朝笑,于娜真想狠抽她一个大嘴巴。但是,于娜心里明白,她是周林的情妇,不是自己这种小职员能惹得起的。所以,于娜的脸上挤出一丝伪心的微笑。孙洁扭着屁股走了。于娜在心里怒骂:“贱货!”继而打开办公桌上的文件袋,抽出厚厚一打A4 纸。于娜小声嘟囔了一句:“今天的美容觉泡汤了……”

终于干完了,于娜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尽量伸展着双臂。而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22:40。于娜把打印好的文件收拾在一起,站起身来向周林的办公室走去。走到办公室门口,于娜听到里面传出粗重的呼吸声。于娜忍不住一阵反胃。伸手敲了敲门,隔了一会儿,听到周林带喘的声音:“什么事?”于娜应道:“周总,文件做好了。放在我桌上,我先走了。”周林说:“先等一下,一会儿我看一眼,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于娜差点儿没吐了血,心说:“我都做完了才说还需要改动?你还是不是人呢!”屋里又传出了那种呼吸声,这次还伴着孙洁的浪叫声。于娜捂着耳朵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坐在椅子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做梦吧?于娜想睁开眼睛,但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也不能动,一阵凉气从脚底慢慢升起。于娜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孩儿,高挑的身材,标致的脸蛋,乳白色的职业套装。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儿就站在于娜的面前,一脸的凄苦。于娜想站起来,但根本就做不到,现在就是想动一动手指都不行。那个女孩儿静静地看着于娜,于娜也静静地看着她……

“于小姐。”周林的叫声把于娜拉回到现实中,于娜一惊睁开双眼,看到周林站在面前,白色的衬衣领口上还留着口红的颜色。于娜把那叠文件递给周林,周林接过后对于娜说:“于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看完了通知你。”说完,周林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于娜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而,就在于娜一眯眼的时候,清楚地看到周林的背后有一个透明的影子。于娜一惊,再想仔细看时,周林已经进了办公室。

“可能是太累了,眼睛花了。”于娜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从手包里掏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怎么这么久?于娜等得不耐烦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23:38。于娜站起身来,走向周林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半天没有回音,于娜试着扭了一下门把手,没锁。于娜慢慢的推开一条缝儿,窄小的缝隙看不到任何东西。于娜摒住呼吸听了听,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于娜大着胆子缓缓地把门推开,屋里空无一人。于娜轻轻地走了进去,看到套间的门关着。于娜顿时火了。心想:“把我丢在外面傻等,你们到是躲在小屋里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让不让人活了?”于娜借着气,径直走到小间的门前,伸手用力地砸响了门……

一遍,没回音;两遍,没动静;三遍……于娜突然觉得身上发冷,回身看了看不大的办公室,灯亮着,一如往常。于娜喊道:“周总……周总……你在吗……”没有声音,确切的说,是没有生人的气息!于娜觉得身周的空气在渐渐地凝结。一种莫名的恐惧慢慢爬上心头。于娜急转身冲出了周林的办公室,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拎起手包就往外走。来到门边,伸手一推,门竟然锁着。于娜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她清楚地记得,公司的大门是没有锁的!要是周林或者孙洁锁上的话,她一定能听到声音。况且,他们没事儿锁门干什么。都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换句话说,周林和孙洁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又会怕谁来?周林的妻子?那是不可能的。她远在美国呢。

于娜慌乱地在手包里翻出钥匙,蹲下身来找锁眼儿。当她刚要把钥匙插进锁眼儿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小腿:乳白色的丝袜,乳白色的尖头皮鞋。于娜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时,什么都没有。于娜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灯光亮如白昼,于娜颤抖着手再次把钥匙凑近锁眼儿,插了进去。于娜松了口气,轻轻一转……锁没开,钥匙断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填满于娜的大脑。于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或是能做什么。习惯性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23:51。

冷静。真的是又冷又静!于娜惊恐地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成了雾状。“不可能!这不可能!”于娜在心里狂喊,“现在是夏天!现在是夏天啊!”一阵阵的头皮发麻;一阵阵的后背发凉。于娜缩在椅子里,双手拢在嘴边,不停地哈着气,她可以看到,自己那双白嫩的小手已经冻得发红了,而于娜并没有听到中央空调的机械音!办公室里有了一屋薄薄的雾,于娜赤裸的双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静!一定要冷静!都是幻觉!这都是幻觉!”于娜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看来喜欢看鬼片还真是有所帮助的说。但是!于娜的心里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于娜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慎重地走向周林的办公室……

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层薄雾,于娜直接来到小间门前。这回没有敲门。而是奋起一脚,狠狠地踹在门上。“咚”的一声大响。于娜被反弹了回来,震得右腿说不出来的难受。于娜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合身冲向木门。又是咚的一声。于娜好象看到有好多小鸟在眼前飞……

“呀!……” 于娜大喊一声,象炮弹一样再次撞向木门。门终于被撞开了,于娜跌倒在地上。右肩火烧一般的疼。于娜裂着嘴爬起来,迎面看到一丝不挂的孙洁。于娜一惊,惊的不是她一丝不挂。因为于娜可以想到。惊的是孙洁的嘴上全是血!于娜下意识地后退,眼光向小床上瞟去。床上,周林也同样的一丝不挂。然而,周林的脖子血肉模糊,向上翻着的死鱼眼再也闭不起来了……

“孙洁……你干了什么?”于娜看着孙洁,厉声质问。孙洁的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笑,是那种令人心里发寒的笑。于娜没有得到回答,只是看到孙洁在一步步的向自己靠近,脸上的笑越来越诡异。于娜开始哆嗦,声音也跟着颤抖:“孙,孙洁,你,你要干什么?”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靠近。于娜终于象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向门外跑去。可是,小小的办公室里,于娜又能跑到哪去?孙洁就那样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追了出来……

于娜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环顾四周,一百多平米的大开间,除了桌椅之外,半点儿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而不远处,孙洁正在一步步拉近与自己的距离……

怎么办?怎么办?于娜想哭,但她知道,现在绝不是哭的时候,有眼泪也要留在安全以后再说。于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开始围着隔断转圈,借着隔断与孙洁保持着恒定的距离。墙上的挂钟显示:0:29。

于娜的策略起到了作用,孙洁追着于娜绕圈子。于娜绕来绕去,绕到了靠近大门的位置。于娜想也没想,找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抡向两扇紧闭的玻璃门……

没有如愿地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只听到椅子落地的声音。于娜瞟了一眼玻璃门,心里即有惊奇,又有失望。孙洁趁着这个空当绕到了于娜的身后。于娜连忙跑到隔断的另一面。再看时,孙洁手里握住了一个烟灰缸。于娜还没明白她拿烟灰缸做什么,就见孙洁一扬手,用力的把烟灰缸丢向自己。

尖锐的破风声响起,于娜本能地一蹲身,烟灰缸擦着头皮飞了过去,几条发丝飘然落下。于娜一惊回头,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接下来的进程让于娜十二万分地痛狠自己拿椅子砸门的行为!因为,她不得不一边绕圈子,一边躲避飞过来的各种物品。其中包括:学生用的笔记本儿,铅笔,钢笔,文具盒儿……

东西满天飞,于娜几乎半蹲着行进。孙洁的脸上早没了那种古怪的笑,取而代之的是凶煞与狰狞。于娜觉得两条腿开始发软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于娜的体力在流失,而孙洁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匮乏!

“哗啦”一声,于娜惊喜地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看向声音来处,还未涌上眉梢的喜悦中途夭折了。因为碎的不是公司大门,而是落地的大窗。还是逃不出去!十层!你跳一个我看看!夜风吹了进来,于娜感到了丝丝的暖意,屋里的薄雾也在渐渐地散去。孙洁扔光了所有触手可及的物品,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吼叫声。于娜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那种吼叫的震撼下异常难受。气息也象被什么压抑了一般。脚下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孙洁一边吼着,一边挥动纤细的手臂,尽数打碎了挡在身前的隔断和桌椅……

猛然间,一双外表华美,实则冰冷异常的纤纤素手掐住了于娜的脖子。于娜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那位身穿黑衣,扛着镰刀的外星人。

于娜感到呼吸受阻,前所未有的压抑感使得于娜头昏脑胀。“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于娜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边用最后的力气掐住孙洁的脖子。两人扭打在一起,孙洁在被掐住脖子后,手上的力量明显小了下去。于娜重又燃起了希望,手上更加用力。孙洁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华,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于娜没有闲心管她想要干什么,只是死命的掐着孙洁的脖子不放。孙洁也用力掐着于娜的脖子,但力量小了好多。于娜推着她来到了那扇破碎的窗边。孙洁一边后退,一边回头张望,眼中露出了恐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于娜根本没有看孙洁的表情,她看着那扇窗子,靠近了,靠近了……

于娜突然松开手,双手握拳猛的向下砸落,重重地打在孙洁的双臂上。孙洁发出一声惨叫,双手离开了于娜的脖子。于娜抬腿一脚,正中孙洁小腹。这一脚使上了吃奶的力气,孙洁几乎是飞向窗外的!

长长的惨叫声断决了,于娜长出了一口气,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夜风暖暖,带着淡淡的潮气,抬起头,一弯明月斜倚半空。于娜颓废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在椅子上,傻呆呆的发愣,她的心里象开了锅一样:周林死了!孙洁也死了!我怎么办?警察会相信我是无辜的吗?会吗?会吧?周林肯定是孙洁咬死的,那我把孙洁踹下楼应该属于自卫吧?想到这里,于娜看了一眼表:0:48。于娜拿起了电话,按了三次键:110。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了浑厚的男中音:“您好。报警中心。”于娜第一次有了那种亲切的感觉,平静了一下说道:“您好,我是……”话没说完,那边又响起了说话声:“您好。报警中心。喂?说话呀?喂?捣什么乱!”咔的一声,接踵而来的是急促的忙音。

于娜以惊恐的眼神盯着电话,稍后按下了崩璜。再次抬起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不用费事了。他们听不到你说话的。”于娜手一颤,电话手柄落在了桌上。抬起头,眼前是那个白衣女孩儿。还是一脸的凄苦,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于娜感觉心脏狂跳,惊恐地问道:“你是谁?你从哪儿来的?”白衣女孩儿缓缓的说:“想听故事吗?”于娜不解,但还是木然地点了点头。白衣女孩儿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白衣女孩儿叫胡敏,是一家医院的实习医生。一次在值夜班的时候,接到了一位食物中毒的病人。那个病人就是周林。胡敏配合当值医生救回了周林的命。周林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当时胡敏觉得周林太在意自己的身体了,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然而当一次旁边没人的时候,周林坦白的说住这么久的医院就是为了每天都能看到胡敏。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季节,胡敏就凭这一句话,便把一颗心给了周林。潮红的粉腮给了周林独一无二的暗示……

一个美丽的夜晚,胡敏给了周林那份属于自己的美丽。久久的缠绵,让胡敏沉醉在“白马王子”的宫殿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如果不是那个多事的人对胡敏说出了周林的一切。也许,岁月将在遥远的将来为胡敏抹去伤痛!

胡敏狂怒着捶打着周林,周林一面紧紧地搂着胡敏,一面信誓旦旦地承诺离婚。终于,胡敏在甜言蜜语中被软化了,满腔暴风雨般的怒气消弥于无形,一颗带着向往的心宿眠在周林的床上……

直到!直到于娜的出现。直到那个多事的人,再一次把周林想要强暴于娜的事告诉了胡敏。胡敏彻底崩溃了,她疯了一样追问周林,这次无论周林说什么,胡敏也不能安静下来。周林选择了逃避,躲到了别的城市。又是那个多事的人,为胡敏指引了方向。胡敏乘上飞机,追到了那个海边的城市。
茫茫大海之上,一艘属于周林私人的游艇上,胡敏哭得昏天黑地。周林默不作声。胡敏受不了他那种见怪不怪的态度,冲上去撕扯他的衣服。周林狠狠的甩开胡敏。胡敏由于情绪激动,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大海之中……

胡敏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大海中,她看到另一个胡敏被石头卡住了手臂。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胡敏凭着记忆回到了这个小小的城市,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看到了摆放在家里桌上,自己的遗像。周林跪在遗像前哀哀地哭诉着,自己的父母和妹妹陪着落泪。胡敏本想杀了周林,但终是不忍下手,同时也觉得这样的结局,对自己来说是种解脱也说不定。

然而,事隔一年,胡敏因心结难解而无法投胎。也多亏了没有投胎,她看到周林又把黑手伸向了自己那个刚满十八岁的妹妹。胡敏绝望了!曾经的爱恋,曾经的欺骗!统统化做复仇的烈火在胸中燃烧。她要报仇!她来到了周林的身边,亲眼看着他和孙洁做那种无耻的勾当。

胡敏在阴气最重的子时,摄取了孙洁的魂魄,以色诱使得周林心甘情愿地死在孙洁的牙齿之下。原本,胡敏不打算伤害于娜,但当时胡敏控制着孙洁,根本不能让于娜打开门,一旦空间失衡,胡敏的力量就会被削弱。所以她只能把于娜也控制在这个暂时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可惜于娜的恐惧促成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于娜撞开了小间的门,亲眼看到了孙洁的诡异和周林的死状。胡敏于是控制着孙洁继续攻击于娜,在胡敏的心里,于娜是不该出现的。无论是自己生前还是死后!胡敏固执的认为:对于自己的死,于娜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胡敏微笑着在一边看两人追逐。当于娜反掐住孙洁的时候,胡敏惊奇地发现,于娜的求生本能强得令她无法相信。所以,胡敏为了节省体力,在于娜踹孙洁下楼之前,送回了孙洁的魂魄。

“故事讲完了,知道了吧?孙洁……其实是你杀死的!”胡敏看着于娜,一抹冷笑浮上嘴角。于娜早已吓得没了思考能力,她的脑子里只是来来回回的想着一件事:“她是鬼!她是鬼!”

胡敏冷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0:58。胡敏轻轻地说:“于娜,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孙洁原本就是个该死的人,无论是对于我来说,还是对于你来说。是吗?现在……该是你为你的出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我送你上路吧!”于娜眼中的恐惧在话音消失后跟着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无边的绝望……

长长的惨叫声再次响起,胡敏悬停在十层的高度,看着地面上两具年纪的尸体,忍不住纵声狂笑,阴森森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只是,没有人能听得到。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声。胡敏冷冷的自语道:“哼!一定又是哪个多事的人报了警。可惜呀……死都死了,警察又有什么用呢?哈哈哈哈……”

胡敏向楼顶飘去,上了楼顶,空中的明月,远处的灯火,无一不是美丽的。胡敏痴痴地看着,没有留意,在她的身后,有一个黑影悄悄爬上了楼顶。

胡敏还在看着,美丽的夜色让她觉得心里开始平静下来。突然,一道红光刺穿了她的心脏。胡敏猛地回身,三米之外,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条红线,而线的另一头在胡敏的背后。“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胡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一直被胡敏叫做多事的人,周林的专职司机——洪涛。

洪涛阴险地笑着,傲慢的说:“胡敏,你真以为我一直是在帮你吗?看来你做了鬼也聪明不起来呀。”胡敏用手按在那道红光的下面,透过红光,胡敏看到,那根刺穿自己心脏的东西是一把一尺多长的桃木剑。胡敏哈哈一笑,嘴边流出暗红的液体。胡敏喃喃的说:“道家法器,洪涛,看来,我们都被你算计了。在我灰飞烟灭之前,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洪涛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一收笑意,两眼如要喷出火来,狂吼道:“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都是因为你!是我先看上你的!周林那个浑蛋却把你搞上了床!你应该跟我睡才对!”胡敏一怔,心里在说:“胡敏啊,你前世做了什么孽?怎么碰上的都是这样的人。”胡敏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洪涛……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我?”洪涛再次露出阴险的笑脸,不屑地说道:“笨女人!你已经不干净了,我还要你干什么?再说,你可是鬼呀!早晚这些事你都会知道的。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不先杀了你,只怕将来你会杀了我啊。怎么样,我这花大价钱买来的法器还不错吧?忘了告诉你,我的朋友都是学道的!当然,我也多少懂一些。对付你这样的游魂野鬼那是绰绰有余!滋味好受吗?啊?哈哈哈哈……”

胡敏的身体开始消失,意识也开始模糊,弥流之际听到洪涛的话语:“胡敏,你妹妹发育的不错呀,跟你一样漂亮啊……”胡敏大叫一声,消散于无形……

洪涛满脸得意的阴笑,一转身消失在黑暗中。洪涛太为自己感到骄傲了!他没有发现,在他身后十几米的地方,于娜的魂魄一直在看着。于娜原本是想找胡敏算帐的。但她亲眼目睹了胡敏的惨剧,也亲耳听到了胡敏拼尽全力的最后求告:“于娜,我也是死得其所。求你可怜我妹妹还是个孩子,求你保她周全……”于娜面对夜空,轻轻的说道:“我答应你……”

警察抬着三具尸体无功而返,此宗成了悬案。七日之后,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洪涛正在撕扯一个少女的衣服,嘴里说着:“哭什么哭?你姐欠我的!你是她妹妹,就得你来偿还!把我弄舒服了,兴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要不然……哼哼!我把你卖到国外当妓女!”

“是吗?你有这个本事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洪涛大惊失色,一把推开胡敏的妹妹,紧紧贴在墙上,颤声道:“谁?你是谁?出来!你给我出来!”

一个苗条的身影在洪涛面前慢慢显现,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于娜。还记得我吗?胡敏托我照看她的妹妹。今天,是我的还魂夜……”

三天后,洪涛的家里,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正在安慰洪涛的老婆:“大嫂,想开点儿吧。别哭坏了身子。”“是啊,弟妹。人死不能复生。你多休息一下,注意身体啊。不为别的,也得为孩子想想啊。”……

一番劝慰,几个人走出了洪涛的家。大家默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问道:“大哥,洪涛也会点儿法术啊!怎么会被鬼弄死呢?”那个被叫大哥的人叹了口气道:“他那点儿法术管屁用!再说,人家可是头七回魂!那是开玩笑的吗?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我这人说死人坏话。洪涛这小子也算活该!我找到那个女鬼了,人家把前后事儿一说,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丢人呢……太丢人了!我还老着脸皮找人家算帐。人家没找我算帐就不错!我要早知道这些事儿,就是打死我也不能把法器卖给洪涛。损阴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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